這個問題委實是有些大了。
若是要李伏自己評論一下自己,他覺得自己還算是個合格的帝王,卻算不得一個合格的夫君。
他于此事也并無執念,說什麼前世是夫妻,今生也要做夫妻,故而出于道義,他覺得還是勿要再打擾了,讓尋自己的良人去,別是在沾染他這個冷心腸又不解風的人。
可他并沒有換個兒子的想法。
想起這些,李伏覺得頭都大了,心想著要是他這兒子能自己蹦出來該多好。
“是啊。”蘇莨也是好奇,“也不知道送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離城距離西魏國都也是千里迢迢,平日里若是沒什麼事,也不會時常互送東西,上一回離城那邊送東西過來,還是恭賀陛下登基大喜。
“陛下今年二十有一了,又不是及冠之年。”
說起來真的是好年輕的陛下,誰人都不曾料到,這一手掀起西魏風云變化的人,剛來的時候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年,跟玩笑一樣。
最初前來投靠的人見了他,都是不信的,心覺得這個一個小屁孩,能管什麼事,本就不能的,最后說不定還要送了命。
可是越到后來,他們就越加信服臣服,早已不敢以年紀論本事了。
他姐夫覺得這位能搞定西魏,甚至將霍巖都推薦給他,顯然也是知道這位的本事的。
“到了便知道了,無事你便回去吧。”
蘇莨遂出宮回家,剛剛進門卻到媳婦在逮著崽子滿院子的跑,原因無它,這兔崽子又拔了他娘辛苦種的藥草。
“爹!救命啊!爹救命啊!”
“站住!你還跑!還跑!我今天不治你,我就不是你娘!”
蘇莨略覺得頭大,阿識崽崽小時候多可的,一口一個‘舅舅抱抱崽’,到了他這里,天天喊著‘爹救命’‘爹救我啊’,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果然世人同人不同命,還不同崽。
蘇莨手拎住他崽子的領子,手將他領過去,他媳婦兒氣得一張臉都紅了:“你瞧瞧這臭小子,我都和他說過多遍了,不許去那院子里拔我的藥草,可是他非得去拔。”
蘇莨的妻子名梅天香,祖上也是醫學世家,后來造了難,家里也沒生下幾人,余下的都各奔東西自求生存去了。
父母過世之后便投靠李家做軍醫,二人也算是因難結緣,當年蘇莨了傷,正是由這位治療,一來二去的,便生了誼。
后天下大定,便喜結良緣。
原本這夫人子平和冷靜,平日也不大出門際,不過自從這臭小子能跑能跳之后,時常被氣得要發作。
果然世間上做爹娘的都好不容易,他一定要孝順一些。
“小子。”蘇莨咬牙,拎著他后領的手都了,“你不知道那院子里的藥草是你娘的命子嗎?”
“胡說!”崽兒可不這麼覺得,“我娘的命子分明是我!”
蘇莨:“......”
梅天香:“......”
這真的是要氣死人了。
“你聽聽你聽聽!”梅天香氣得腦子都要糊涂了,“我瞧著你們家的人,就沒有這麼頑皮子的!”
蘇莨有姐姐也有妹妹,家里也有孩子,霍家的兩個,大的穩重,小的乖巧,就算是李家那個沒有見過了,但是也聽說小時候是個很可很令人喜歡的崽崽。
結果一生,就生出這麼一個氣人的。
說這話,崽子可不依了:“我怎麼就頑皮了,我覺得自己好得很,像是我這般活潑的崽子,可不多見,爹娘,你們要知足......”
“你閉!”蘇莨真實是要被氣死了,領著他往屋里去了,“我這里還有賬沒有同你算呢!我看你真的是皮了!”
這臭小子就知道氣他娘,看來是皮了。
蘇莨領著崽子進屋,過了一會兒,屋里便傳出一陣哭爹喊娘的聲,聽著是萬分的悲壯凄慘,梅天香有些心疼,想要上前,但是想了想自己辛苦種的,被這兔崽子拔掉的藥草,決定做一個狠心腸的老母親。
傍晚崽子迎來了自家表哥,哭得又是一陣凄涼悲慘,訴說父母的冷酷無。
鎮南侯府和定北侯府就隔了一道墻,兩家住得近,小輩們也時常往來,不錯。
霍凌手擼了一把他的狗頭,出看傻子般慈的目。
我弟,但凡你多帶點腦子,就不會被打了。
這不是自找了嗎?
自從這崽子能跑能跳之后,蘇、霍兩家日的飛狗跳,生活也很是多姿多彩。
。
李伏二十一歲生辰,離城派了人前來送禮,送禮的人是名喚沈重櫻的姑娘,那姑娘年歲不過十三,笑容燦爛,明如春風。
再見舊日故人,這位年輕的君王有一瞬間的恍惚。
殿前的明年輕,早已不見他當年見時的落魄,也不見后來居后位的尊貴與威重。
“吾等奉城主與夫人之命前來為陛下送禮,愿陛下壽與天齊,萬壽無疆。”
他心笑,世間上哪里有什麼壽與天齊萬壽無疆,便是他與,不也是在這滾滾歷史長河之中逝去,或許最后的最后,連枯骨都腐朽化為塵土。
隨著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封信,信中所言,大約這姑娘在后娘手里討生活,日子不大好過,他們就將人給他送過來了。
若是要再續前緣,便要好好對待人家,這都是他第二次做人了,需得總結一下以前失敗的經驗,同樣的錯誤不要再犯了。
若是不能再續前緣,那便先養著吧,等大一些了,便給尋給好夫君,讓嫁過去,就護一世安好,就當是還債了......
此時已經夜,他在寢宮當中于窗臺前面安靜地坐著,外面有風吹來,殿燈火闌珊,隨風翩然搖曳。
李伏了信件,沉默了良久,最后乍然一笑,無奈搖頭。
罷了。
先養著吧。
以后再說......
......
至于以后。
以后,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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