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生就是公侯,有人出生不果腹!可以選嗎?不可以!我,逐鹿侯李牧,一年之前還在突厥大營當廚子,一年半之前,還在馬邑做運糧的鄉勇,那時的我在各位公子的眼中,恐怕都不如一頭牛馬,但是今時今日,我站在這裡,諸位有何想?”
“你們每個人都有投票的權力,這就做公平。每個人能得到多票,那是個人的本事。投胎投得好,也是本事。機會有十個,不會每個都是出好的。也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的想法,我相信大多數的學生,跟隨我數月,都能學到我的一點脾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們大唐技校,看的是本事,看的是人行不行事兒,爹行人不行,就不算垃圾了麼?!”
崔廣福愧不已,一躬到底:“學生知錯了,願自請留級,求校長恩準。”
李牧擺擺手,道:“這卻也不必,我知道你,是一個用功的人,以你的實力,應當是足以畢業的。且回到隊列,聽我把話說完。”
崔廣福回到人羣中站好,李牧繼續說道:“剛剛崔廣福同學提出來,說是票選可能有偏頗,我也給出了大家答案,偏頗肯定會有,但這也是實力的一種。沒有背景的人,完全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達到出類拔萃。若你自知沒有背景,還不願意努力,那麼你的失敗就是理所當然的,也怨不得誰。”
“通過這樣選出的人,要麼是能力超羣,要麼是背景超羣,都不算是普通。那麼普通之人,怎麼畢業呢?放心,本校長已經爲你們思慮周全。”
“大家的課,都是一起上的。教你們的老師,也都是一樣。你們的實力是什麼程度,沒有比你們的老師更瞭解的人了。所以,除了選出的十人之外,你們還要接老師的打分。所有教過你們的人,包括你們的木匠老師,瓦匠老師等等,都會參與到打分,他們給你們的分數,將會決定你們的命運!”
李牧看向衆學生,把他們的表盡收眼底:“我看到你們中有些人的表……哈,有些心虛了吧?平日裡對老師不夠尊重?吆五喝六?尤其是對木匠老師,瓦匠老師這等出苦力的人,按捺不住自己公子哥的做派,輕慢了?”
“這樣的人,我只能送你兩個字——活該。”
“本校長的《師說》一文,你們都會背誦,其中有一句話“師者傳道業解者也”,你們都知道尊師重道,爲何做不到力行?就因他們是木匠、是瓦匠,你們就看不起他們,不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老師一樣尊重,他們也同樣不必尊重你們,給你們低分,也得著!”
“今日先選出十人,今日晚間,你們的老師會給你們逐一打分,明日晌午之前,分數統計出來。擇選其中分數排名靠前的四十人可以畢業。剩下的,則是本期留級學生。”
“可以畢業的四十人,你們也有自選去的權力。但這個權力,並非是無限制的。十個衙門,所需的分數不同。例如:專利局,作爲務府的核心衙門,它需要的分數可能就高一些,只有你的分數超過分數線,你纔可以自由選擇。”
“當然,務府的每一個衙門,都十分重要。我不建議大家一定要選分數高的衙門,還是要看自己的能力,掂量自己能不能做到,若你做不到,進了衙門,也可能被攆出來,真若是到了那步田地,可就貽笑大方了。”
“留級的學生,需要再一期的學費,也不多收你們的,還是三百貫。若不起,那也沒關係,收拾鋪蓋滾蛋,給好人騰地方。”
李牧掃視衆人,道:“我說得可明白?有疑問舉手!”
衆學生互相看了一眼,沒有人站出來。這時長孫衝上前一步,開口道:“恩師,學生有話要說。”
“說。”
“學生自請退出今日的投票。”
李牧微微蹙眉,道:“這是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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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衝朗聲道:“方纔崔廣福同學提及的況,最典型的例子,應當就是學生了。學生的父親是當朝國舅,吏部尚書長孫無忌,這是所有同學都知道的事。或礙於家父威嚴,或礙於面,很有可能會有不同學投學生一票。即便,學生很有自信,能夠排在同期前十,但也難免會有風言風語,學生自是無所謂,但不能讓恩師遭人詬病,因此,爲了避免這種況發生,學生寧願退出今日投票,學生有信心,老師們會給學生一個公平的分數,憑藉這分數,學生也可以十衙任選。”
此言一出,崔廣福的臉頓時尷尬了起來。他的父親只是商賈,自然是惹不起長孫家。而長孫衝的話,很明顯是不高興了。這可如何是好?得罪了吏部尚書,就算當了,能有好日子過麼?
李牧看了眼長孫衝,又看了眼崔廣福,道:“你們二人,各自說的話,都有道理。但,規矩是我來定,不是你們來定。長孫衝,你不在意風言風語,難道你覺得我會在意麼?不要說是你們幾個學生,朝廷百對我的風言風語多了去了,我李牧什麼時候在乎過?魏徵如何?王珪如何?我自有我自己的一番道理。你爲我的學生,打著維護我的旗號,質疑我的規矩,簡直可惡,罰你抄寫師說十遍,好好學一學如何尊師重道!”
長孫衝看了李牧一眼,一句辯解也沒有,躬道:“學生知錯。”
“好了,沒有任何人有異議了,還是按照我的規矩來。每個人寫一張紙條,寫好了到我的手裡,我會先看一眼,看看你們是不是不要臉的寫了自己,沒有寫自己的票,全都是有效的票。咱們把票匯總之後,當場點數出結果,讓你們都心服口服!”
唐觀充當李牧的小幫手,給衆學生分了紙筆。一張宣紙裁開,每個人一小塊,就夠寫名字的了。李牧一張一張接過票,查看了一眼,收好。不到一刻鐘,七十二張票就全部寫好了。
有李牧的監督,自然沒人敢寫自己。李牧把票都彙總之後,混合了一下,讓人看不出那張票是出自誰手,然後讓李思文唱票,唐觀計數,很快選出了票數最多的十個人。
出乎李牧的意料,長孫衝竟然只排在第二位,得了十票。而在他前面,還有一個人,得了十二票。恰是魏徵推薦的兩人之一,名字做許繼。
這個人,李牧沒有怎麼注意到過。著實有些出乎意料,便問:“你許繼,出何地?”
“高許氏。”
“我記得你是魏公推薦而來,你與魏公,有何淵源?”
“魏公與伯父有舊,是看在叔父的面上,才推薦學生。”
“你的叔父是?”
“曾爲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現爲著作郎,兼修隋史,許敬宗。”
“哦——”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了,《武娘傳奇》裡頭,這個老東西可是壞得很,而且還非常沒有節。而他與魏徵的淵源,李牧也是略知一二,是在調查魏徵的老底的時候,偶然得知的。
當年宇文化及發政變,殺死了許敬宗的父親許善心,許敬宗跪地求饒免得一死,逃到了瓦崗寨,做了李的文書,跟魏徵是一個辦公室的同僚,怪不得魏徵會推薦他,原來是有在。
許敬宗這廝在貞觀一朝聲名不顯,但到了高宗李治的時代,由於能夠揣上意,支持廢王立武著實是運亨通,做到了中書令的位置,連長孫無忌等人都被他給鬥了下去。
當然許敬宗的好壞,跟李牧的關係是不大的。畢竟現在李治還是個兩歲的娃,武則天也不知道在哪兒,一個坐冷板凳修國史的著作郎,也本不用在乎他。看著許繼忐忑地向自己,李牧知道他擔心什麼,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出,會影響到他的前途,畢竟就算定了規矩,李牧也是可以隨意變的。
李牧笑了起來,道:“同學們能公推你爲第一,你必是個有本事的。我尊重學生們的選擇,你是第一名,你自己選,想進哪個衙門?”
許繼大喜,道:“學生想進工商局!”
李牧長出一口氣,他最怕的是許繼選擇專利局,選工商局,雖然有點不放心,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李牧點點頭,道:“好,那就工商局。工商局從上到下,有局長,對應六品,長,對應七品,科長對應八品,主事對應九品。我授你七品長,明日下午去吏部報道,後日到工部衙門,會安排你日後辦公的地方。”
“多謝校長!”許繼大喜過,便要跪下,李牧把他扶起來,道:“今天你畢了業,就不能校長了。以後同朝爲,我希你能效忠陛下,勤懇做事,我說這些話的意思,你心裡應當清楚,希你不要讓我失。”停頓了一下,李牧又道:“讓我失的後果,還嚴重的,你未必承的了。”
“學生謹記。”
李牧擺了擺手,第二名便是長孫衝,長孫衝看到李牧,一臉愧的神,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他自問無論在努力的程度上,還是學生們心中的威上,他都做到了極致,但這匿名投票,他卻只得了十票,確實是有點沒有面子。
李牧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你的票數稍低些,估計也和我總你辦事有關,跟同學們疏遠了。沒關係,恩師不怪你。選吧,你想去哪個衙門?”
長孫衝看了眼許繼,言又止。李牧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們這前十名,都是大唐技校的拔尖人才,放在同一衙門,我有點捨不得。但我尊重你的選擇,若你也想進工商局,也可以,但你得居於許繼之下,畢竟他是第一名,而你是第二名。”
長孫衝抿想了想,道:“學生想問恩師的建議。”
“我的建議麼……”李牧本想說隨便選,但話到了邊,突然想起一件事,清了下嗓子,道:“前幾日我與陛下見面,聽聞了一點風聲,似乎陛下最近要整頓皇產,什麼田地、果園、菏澤等等,都要明確一下,爲師看來,這皇產局是大有可爲,你若願意,可來皇產局。”
長孫衝沒有半點遲疑,道:“學生聽恩師的,去皇產局。”
“好,那你就來皇產局做長吧。同許繼一樣,明日去吏部,後日工部報道。”
有了前兩個打樣兒,後頭也明白路數了。十個衙門,對應十個人,若選了前頭沒選過的,則能當七品長。若選了跟前頭一樣的,因爲名次靠後,兒也只能是小了。
這就有些難辦了,九局一衛,十個衙門口。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必然是有好有壞。
像是工商局和慈局,能比麼?大家來務府是幹嘛來了,誰能甘心去慈局哄孩子?
前頭的人還有的選,不能去工商局,還能去皇產局、奉宸局,都是好去,但是到了七八名,就沒得選了。第八名去了工商局做了八品科長,第九名去了奉宸局做了八品科長,第十名實在是不甘心做八品科長,咬著牙選了慈局。
讓李牧頗意外的是,專利局竟然沒人選!他本以爲,這會是最搶手的一個衙門呢。但是轉念一想,他也明白了緣由,沒人選專利局,應當是跟目前的大環境有關。專利局開始到現在已經不短時間了,裡頭的專利,除了畢門庭的印刷,就是李牧的各種專利,還有一些是工部的工匠們,爲了響應李牧的號召,或者是爲了混一點小錢錢而申請的專利,各門閥、商賈等一個都沒有參與的。
或許他們是覺得這個專利局註定是要遇冷的,擔心坐了冷板凳,所以興致聊聊,寧願去工商局做科長,慈局哄孩子,也不願意做這裡的長。
一羣癡兒啊!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藉此機會,安排一個放心的人。
而且,慈局就不好麼?
看來是時候給孩子們再上一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