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炸了鍋了，除了魏徵之外，衆人紛紛指責。

“逐鹿侯，老夫可沒得罪過你啊，你怎能牽扯到老夫上？”

“老夫爲清廉，家中可沒十萬貫家財。族中的產業，與我是不相干的！”

“侯爺，談的是突厥部族的事，怎麼還扯到家財上頭了。你言重了，陛下可沒說要搶你的家財，就是想讓你想過辦法而已。”

李牧仰頭看著這些人的臉，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又衆人不著頭腦了。

李世民無奈嘆氣，道：“李牧啊，朕知道總找你要錢，有些過分了。可是你也得諒朕的苦衷啊，突厥那邊數十萬人，大唐纔有多人？若急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在場諸卿，雖家中頗有餘財，但也都是族中的財產，論及個人，也沒有那麼多。朕絕非想要搶奪你的財產，就是想讓你幫忙想個主意。你到底是有主意還是沒主意，不要鬧了！”

李牧止住笑聲，道：“臣有主意，也沒主意。”

“那到底是有主意還是沒主意啊！”

“臣的主意，得看陛下和諸公怎麼想了。陛下和諸公若是隻想佔便宜，那這事兒臣就沒主意。”

衆人一聽，得嘞，算盤打不了。李牧這小子猾似鬼，看樣子他是要把大家都拉下水不可了。

李世民瞧了眼自己的卿們，心裡也琢磨李牧的那番話，確實，薅羊也不好在一頭羊上薅，正所謂雷霆雨俱是君恩，還是都沾點兒吧。當即把心一橫，道：“好，你說主意吧，朕與諸位卿，盡力配合就是。”

“還有個條件！”

李世民惱道：“你有完沒完，適可而止，又什麼條件？”

“這個主意出完了，春闈結束之前，任何事臣都不管了。臣還有一個師徒局，得專心致志地備考了。”

衆人聽到這話，都下意識地看向魏徵。魏徵老臉通紅，把頭轉到了另一邊，一副不關自己事的樣子。李世民忍著笑，點頭道：“好，朕也答應了，這下你可以說了吧？”

李牧盤坐起，道：“陛下，臣想問，大軍與突厥戰，臣看過統計，殺死的突厥士族也就只有數萬，爲何之前一向富足的突厥部族，一下子就衰落了這麼多，還請陛下解。”

李世民蹲久了也累了，李牧不肯起，他也只好坐在地上，道：“你有所不知，突厥人的等級森嚴。所謂富足，指的是突厥貴族的富足，老百姓與奴隸無異。子可以當做禮品贈與，老人和嬰，在部族危難的時候，甚至會棄。大唐與突厥戰，擊潰了他們的軍隊，殺了幾萬人，雖看起來不多，但至十年之，他們是緩不過氣來的。”

“這不是很好麼？”

李世民搖頭，道：“李牧，總攬局勢，不能只看一。在河套之北，有薛延陀。大唐立國之初，爲了抗衡突厥，曾與薛延陀聯手，援助其兵牛羊。但大唐與突厥戰之時，薛延陀卻沒有施以援手，反而作壁上觀。在我們擊潰了突厥之後，薛延陀趁機吸納了突厥的散兵遊勇，壯大自己。現在儼然是一個心腹之患了，朕傳召薛延陀的首領夷男，夷男卻託病不來。朕便知是養虎爲患了。”

“如今，幫扶突厥部族，已經不是憐憫其民。而是要讓突厥人爲我大唐的屏藩，爲大唐的休養生息換取時間。待過幾年後，朕必一掃薛延陀，讓夷男知道，不忠於朕的代價！”

李牧沉默了一會兒，道：“臣心中有數了，也有主意了。”

“你說！”

“臣的主意就是，通商互市！”

李世民一怔，旋即出濃濃的失。不等他開口說話，長孫無忌先開腔了，道：“李牧，這就是你想出的主意？你知不知道，互市對我大唐來說，弊大於利。若是開放了互市，會讓突厥部族迅速強大起來，到時候——”

長孫無忌還沒說完，自己便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中的病。

剛剛李世民剛說過，幫扶突厥人的目的，就是讓突厥人爲大唐的屏藩，抵擋薛延陀部衆。那麼，讓突厥部族強大起來，便了應有之義。互市，便是一個最有效的手段，因此不能說李牧的主意不妥。

但多年形的固有思維，還是讓長孫無忌心中不安，停頓了一下，又道：“陛下，薛延陀雖有野心，但其勢未，至一兩年，不敢有什麼作。可突厥新敗，其族從貴族到平民，無不對大唐心存恨意，若開放了互市，讓突厥部族緩過氣來，恐怕邊境立刻就要大啊。”

李牧接過話道：“國舅莫急，我既然提出這個辦法，自然有解決患的手段。”

“首先是開放互市，但是有限的開放。突厥人需要糧食、布匹、茶、綢等，大唐也需要他們的皮革、馬匹、牛羊。先讓突厥那邊制定一個所需之的清單出來，再由務府牽頭，負責雙方的訂單。幫扶也是用訂單的形勢，所有訂單由大唐這邊先預付定金，例如某地商人需要一百張皮革，這些皮革價值一百貫，那麼就讓這個商人先付定金三十貫，務府會拿這三十貫，採買突厥部族清單之上所需之先送過去，待秋後牛羊膘宰殺後，運來一百張皮革，再由商人支付七十貫完結這筆訂單，得到的錢繼續採買突厥部族所需之。所有的貿易，必須通過務府來完，私下的易，一經發現，易雙方立即斬，不得姑息。”

“這樣做的好是，大唐可以用國的剩餘資，換取急需的資，例如馬匹牛羊。而所有易通過務府，也可以做到限制違資出境，如此即可避免國舅的擔憂。”

李世民想了想，蹙眉道：“可是你怎麼能確保，會有人願意提前付定金，萬一你的算盤落空了呢？”

衆人皆點頭，李牧笑道：“陛下，在做買賣的事上，臣還一次都沒落空過。不過既然陛下與諸公不解，臣也願意解。臣問陛下一件事，如今長安街上，但凡家有餘財者，都穿著皮襖皮靴，這些皮革皮，從哪裡來的？”

“這……”若李牧不提，李世民還想不起來，但他這麼一提，李世民也琢磨了起來，是啊，哪兒來的？大唐境可沒有這麼多牛羊可供宰殺啊！

“都是走私來的！”李牧給出了答案，道：“所謂胡商、客商、他們也沒有那麼多的皮革，追究其源頭，還不是胡人、回鶻、突厥這些遊牧民族麼？也就是說，就算不開互市，也制止不了走私。因爲這是本需要，若沒有這些皮革皮，長安城的富戶穿什麼？如此，陛下不如就開了互市，但加以管控。”

“若施行得徹底，私下易者皆斬。那麼就迫了這些做這些行當的商人，必須得從務府下訂單。若他們不下訂單，還有貨。錦衛就要去查他們，世上沒有不風的牆，想瞞是瞞不住的。所以陛下一點也不用擔心沒有人下訂單，他們不願意也得願意。臣給他們劃出道了，他們就得走，不走就死。”

這話說得霸氣，李世民竟也無語了。看看旁邊的卿們，個個面古怪，說不出話來。李牧這話雖然說的是商賈，但何嘗不是說給他們聽的。有名有姓的商賈，背後就是他們這些人。

王珪在旁邊聽了半天了，忍不住道：“侯爺，還有一事，請解。若是下了訂單，但到了約定的時間沒有貨。這裡頭的損失，誰來承擔？難道是務府麼？”

“王侍中算是問到了點子上！”李牧不知怎地，忽然來了神頭，站起來拉住王珪的手，大力搖晃，道：“人皆言王侍中老巨猾，果然是如此啊。你想到了所有人都沒想到的重點，這也是我今年爲陛下之帑創收的又一大利！”

李牧從懷裡拿出一張摺好的宣紙，展開遞給李世民，道：“恭請陛下覽，這是臣的最新策劃，繼大唐礦業、大唐鹽業、大唐建業之後的第四個金點子，大唐保險！”

“保險？這是何？”

李世民仔細看去，字個個都認得，但是連起來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李世民看向李牧，道：“朕看不懂，你直接說吧。”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李牧興致地解釋道：“就拿剛纔那個商人來說，他要買一百貫的皮革，了三十貫的定金。像王侍中所言，他肯定不放心啊。三十貫可不是一筆小錢，萬一到時候沒貨，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時便是大唐保險而出的時候了，在下訂單的時候，只需要花費訂單額度的百分之一來購買一份契約保險，若到了約定的時候，契約無法如期履行，購買契約險的一方將會得到訂單金額的一半金額的賠付。”

“也就是說，這位商人，只需要花費一貫錢，他就可以高枕無憂。若到時候沒有皮革給他，大唐保險會賠付他五十貫，他不但沒有任何損失，還能多賺十九貫！坐在家裡就掙錢，天上掉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