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從他懷里探出頭來,看向他道:“我不怕了。”
是真的不怕了!
一次又一次投懷抱的溫暖讓確定那樣絕的、沒有退路的前世確實離遠去了。
兩人再次坐了下來。
不等季崇言開口,孩子便道:“我同趙小郎君不是傳言的那樣。”
從來不曾互相心許、海誓山盟過。
“我對他不是喜歡,我很清楚。”孩子說道,“再者,前世的我還惦記著回去……”自然沒有什麼風花雪月的心思。
“我同他說過不止一次道我那時還不喜歡他,他道無妨, 他自信長安城沒有比他更適合我的兒郎。”孩子說到這里,忍不住苦笑,“可適合,不是喜歡啊!”
孩子不喜歡小舅……
“小舅喜歡你嗎?”季崇言認真的問道。
孩子猶豫了片刻,說道:“喜歡,又不喜歡。”
此話何解?季崇言看向。
姜韶解釋道:“他是個誠善之人, 也是個極好的人。我相信他是很認真的在待我好,也不止一次的同我說過喜歡我, 可……我卻知曉他喜歡的那個不是真正的我。”
“他喜歡的那個, 是外人眼中的我,是他想象中的我,并非真正的我。”姜韶說到這里,緩緩搖了搖頭,“他若是看到了真正的我,怕是要嚇到了。”
在趙小郎君眼里的是個溫、和善、麗、弱的江家小姐,可這本不是自己真正的樣子。
“我那時曾開玩笑的問趙小郎君,我若有個孿生姐妹,子與他想的截然不同,膽大、脾氣也大、記仇又錙銖必較,他還會不會喜歡?”姜韶說到這里,輕笑了一聲,“他當時便被嚇到了……”
至此,也算是把前塵舊事解釋清楚了。
“若是一切順利的話, 我總會見到他。”姜韶說道,“我想同他說清楚, 他也該去尋找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了。”
并不想讓趙小郎君陷這段年慕艾的前塵舊事中無法。
說罷前塵舊事,就要說今事了。
“這些不得已、被迫離鄉, 無法與親人團聚的人,該回來了!”孩子垂眸看著紙上寫著的地址,道,“我有一個人選,適合做這些事。”
過來,除了同季崇言攤牌說舊事之外,同樣也是為了新事。
季崇言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道:“好,這些事你安排就是了。”
孩子“嗯”了一聲,目再次落到掌心中的字條之上,默了默,問季崇言:“二十年前的天下大是不是無法避免?”
早在天下大前就跳下了永定門,并沒有親眼看到那世。可,想也知道,這中原大地,到戰火一片該是何等生靈涂炭的形。
季崇言挲著手中的扳指:“我會努力不讓這天下起來。”所以, 他手中必須要有兵馬。
兵馬是個威懾!沒有兵馬,本無人會在意他說什麼。所有的一切所謂的議和同退讓都是在千軍萬馬前促的。
孩子聞言, 垂眸道了一聲:“好。”
……
從宅子出來之后, 姜韶這才去見了方知靈。
念叨了一上午的方知靈總算見到了姜韶。
“姜四小姐,”方知靈看了看升至頭頂的日頭,道,“真守時啊!”
不來早一刻也不來晚一刻,剛剛好呢!
“方四小姐!”孩子朝著面前假小子似的方四小姐點了點頭,開口笑道,“我有事要你幫忙!”
方知靈點頭,道:“可以!我有什麼好?”
雙方皆是如此,上來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方知慧了角,看著半點不客氣的方知靈,一掌拍在了頭上:“四妹啊,你同姜四還沒有那麼呢!”同姜四算了吧,可也沒這般不客氣的。
“無妨。”姜韶聞言卻是不以為意,笑著看向方知靈,道,“方四小姐是個爽快人!”
方知靈朝方知慧扮了個鬼臉。
這鬼臉看的方知慧七竅生煙,當即一腳踹了過去,早有準備的方知靈自是早早躲到了一邊。
“二姐作甚踹我呢!”方知靈嚷道。
方知慧道:“我同姜四的時候,你這丫頭片子還不知道在哪里呢!在我面前裝?”
方知靈一邊左右躲著方知慧朝踹來的腳,一邊道:“這人與人之間結的事是說不準的,不然怎麼有一見如故之說呢?”
“還一見如故?”方知慧冷笑了一聲,指著一旁含笑朝他們來的姜韶,道,“當年姜四為了同我結可還特意對我設了局呢!你們哪個有這樣的殊榮?”
語氣之中滿是得意。
眾人:“……”
煙花周更是忍不住扶額:“姑,這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嗎?”
還是頭一回見被設局之人那麼高興的。
便在這時,跑了兩圈的方知靈腳下一個趔趄,功的被方知慧踢了一腳,在方知靈夸張的“啊呀”聲中,方知慧這才收了腳,心滿意足的幫著趕人了。
“還愣在這里做什麼?沒看到我四妹要同姜四說話?走走走!到外頭去,別聽啊!”
眾人:“……”
方才兌方知靈的是,這一刻幫著趕人的也是。
大抵……這就是親姐妹吧!
方知慧的一通驅逐,連自己一并驅逐了出去。
待到屋只余方知靈同姜韶兩人之后,方知靈開口了:“姜四小姐!”道,“你先說要我幫的事!”
姜韶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放在了桌上。
方知靈將桌上的紙拿了起來,只看了一眼,便道:“做什麼?”
“我要你將這地址上的人都帶出來,帶到他們原本該回的地方,讓他們回家。”姜韶說道。
方知靈聞言下意識的瞥了眼面前的孩子,轉了轉眼珠,道了聲:“好。”這件事遠比想象的藥容易的多!
“作為報酬……”孩子抿笑了,“你所在的那隊商隊中的葉管事要退下來了,我可以讓葉管事舉薦你頂替他的位置!”
一席話說的方知靈眼睛頓時一亮:“當真?”
孩子點頭:“當真!”
一個“真”字方才落下,方知靈的聲音便迫不及待的響了起來。
“!”
不要權勢也不要錢財,最想要的便是在這隊商隊中能謀個主事的位置:這位姜四小姐如此個投其所好法……難怪將二姐那個傻的訓的如此服帖呢!
一語敲定下雙方的易,方知靈記下了紙上的地址,將紙張還給了姜韶,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眼下就能出發!”姜韶道,“什麼時候將人安排回來都!”
“行!”方知靈看了看外頭的天,道,“這些天晴好無雨,正是最適合出行的日子,我今晚就走!”
不過這話說罷,不等姜韶開口,方知靈便又道:“不過你得先送我出城!”
姜韶從腰間拽下一塊腰牌在面前晃了晃,道:“走吧!”
如此個爽快法……方知靈瞥到腰牌上的字,若有所思了片刻,忽地上前兩步,湊到姜韶耳邊,輕聲道:“姜四小姐,你那陛下圣旨賜婚的未婚夫是不是還想再進一步?”
安國公是一品國公,季崇言襲爵不降勛位,未來亦是一品國公。這樣的階可說已是位極人臣了, 還能怎麼再進?
姜韶看了若有所思的方知靈一眼,沒有回,只道:“我送你出城吧!”
“那我同二姐說一聲。”方知靈道,“既要離家,不說一聲總是不好。”
姜韶沒有阻止,點頭同意了。
關起門來說話統共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方知靈出門,將方知慧拉到一邊同告別:“二姐,我有點事要出門一趟,很快便回來……”
方知慧打斷了的話,道:“你上回這麼說的時候時隔了七年,至今年才回來!”
家四妹就是個沒個定,到哪里都待不住的子。
“放心,這一次一定很快!”方知靈笑道。
方知慧斜了一眼:“這句話,你七年前也說了。”
方知靈:“……”
七年不見,二姐越發不好哄了啊!
“不過這次,是姜四讓你去的?”沒有理會方知靈語塞的表,方知慧又道。
方知靈點頭,攤手道:“關起門說個話的工夫,我便要出遠門了,這不難猜啊!”
方知慧冷哼了一聲,對此不置可否,只頓了頓,拿著姐姐的派頭提點了一番:“姜四讓你做的事你好好做,不會虧待你的。”
方知靈:“……”
了鼻子道:“我還準備叮囑你幾句讓你好好為辦事來著!”
先時以為大姐在效仿先秦呂不韋奇貨可居那套,結果發現一向睿智的大姐居然只是為至此而已;倒是沒想,姐妹幾個里看著最不著調的二姐才是替方家效仿先秦呂不韋奇貨可居那套的那個。
“這是自然的!我同姜四的用說?”方知慧卻是不以為然。
方知靈:“……”
目落到似是還不曾察覺出什麼來的方知慧上,忍不住嘆了口氣:運氣這種事真是不可琢磨的!這大抵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同方知慧待了幾句,方知靈便跟著姜韶一路暢通無阻的拿著季崇言的令牌出了城。
出了城門,方知靈正要同姜韶告別,卻見孩子的目落到了不遠道旁的空地上:一隊商隊正在那里休整。
林彥同酒館老板娘紫蘇正從營地里出來。
“遇到人,我去打個招呼!”姜韶說著走過去,喚了聲:“林卿,葉姑娘。”
聽到聲音的兩人回頭,見是,立時走了過來。
方知靈見狀,朝道了聲謝便識趣的離開了。
姜韶看著走過來的兩人:這些時日,同季崇言等人在忙城中之事,這兩位便一直在同商隊中的人涉,已有好些時日不曾見到了。
林彥走過來,便對道:“我同紫蘇這幾日一直在跟那隊商隊的事,眼下,當快出江南道了。”他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又道,“原地休整一日,換個旗便能繼續趕路了。”
姜韶點頭,算了算時日:“那順利的話,當還有半個月的功夫就能趕到長安了。”
……
……
江南道城外。
前方不遠便是江道,過了江道便是大周兵守衛之地了。
江面上氤氳著水汽,卻一點不妨礙手握千里眼、駐守江道的兵看清江面上的形。
從忠歸營謀逆開始,至此,還只是在陸地之上作戰。這江面水戰,不論哪一方的兵馬都還沒有。
管事舉著千里眼,看清了江對面站在高塔上巡視的兵將,抬手,道:“換旗!把裳發下去,穿好了!”
分發到手上的裳平平無奇,比起先時一路過江南道時著的藍袍改了紅袍,就連馬車外的商隊標志也重新了個新的。
江平仄換上紅袍,看到黑子他們幾個一邊套上外衫一邊向這邊走來:“還有意思的,換件裳,就是換了個陣營了!”
各自為雙方兵馬運送資的商隊倒是常見,UU看書 www.uukanshu.com可同一支商隊,同時為打仗的雙方運送資的,還當真見。
說話間,舉著千里眼的管事吹響了一只牛頭號,揚聲道:“上船!”
江道邊,馬車一輛一輛的上了貨船。
待到最后一輛馬車踏上貨船,貨船解錨,向對面江岸駛去。
江平仄站在貨船甲板上,遠遠看到對方高塔之上的弓箭手對準了他們。
他心中一,頓了片刻之后,高塔之上舉著千里眼的指揮兵將甩了下手里的令旗,弓箭手齊齊收弓。
竟……這麼容易就過來了?江平仄有些恍惚,看向那廂正站在船頭同對面指揮兵將含笑致意的管事,忍不住出言慨:“這支商隊有些厲害啊!”
也不知姜四小姐他們是如何調這支商隊為他們做事的。
當然,這不是他眼下該心的事。比起這個來,到了長安城之后,該如何做才是他同他后這些人要想的事。
他們眼下,還有千余人。
這天下若是大,千余人能做什麼呢?姜四小姐將他們這些人喚到長安城又要做什麼?
江平仄從袖中取出一只錦緞匣子,打開匣子,看著匣中那枚四方大小的白玉印章:這是他軍師印,這些年從未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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