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中旬,我順利地辦完人事關系,騎著自行車到開發區管委會報到,開發區管委會在華山路上,是一座四層高的老式紅磚墻小樓,外墻皮多落,出里面的紅磚,顯得很不雅觀。
我把自行車停好,正向門口走去,一串蘋果皮卻從天而降,恰巧落在腳邊,我抬頭去,卻見二樓的窗口人影一閃,似乎剛有人離開。
瞧著門口臟的垃圾,以及隨意擺放的自行車,我不輕輕搖頭,從直覺上就能到,這個單位的管理有些松散,工作效率自然也不會太高。
我先上了二樓,到辦公室辦理了相關手續,隨即在一位與我差不多的孩引領下,去了三樓,敲開了管委會主任孟曉林的辦公室,進屋后,發現一個有些禿頂的老者,正坐在辦公桌后打電話。
接待人員見狀,轉就出去了,我站在門口,等了幾分鐘時間,孟曉林才把話筒放下,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才抬起頭淡淡地問道:“有事嗎?”
我忙向前幾步,微笑著道:“孟主任,我是來報到的。”
孟曉林放下茶杯,慢條斯理地道:“哦,新來的?”
我笑著點頭,輕聲的道:“是的,我葉慶泉,以后還請孟主任多多關照。”
“葉慶泉?”孟曉林皺了下眉頭,像是很隨意地問道:“你和高書是親戚?”
我輕輕搖頭,笑著道:“不是,只是和高書有過數面之緣。”
“這樣啊。”
孟曉林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材料,掃了幾眼,頭也不抬地道:“嗯!那你去招商吧,長是婉韻寒,有什麼不明白的事,盡管去問。”
“好的,孟主任。”
我注意到這位孟主任的表變化,心里嘀咕著:我來開發區的事,尚市長沒有宣揚,看來這位主任大人還蒙在鼓里。但這時我也不想做過多解釋,就微微一笑,轉離開辦公室,把房門輕輕帶上,朝樓梯口走去。
長長的走廊里,一個人影都沒有,而經過的幾間副主任辦公室,房門也都是閉的,不知里面是否有領導,整個樓層異常安靜,也顯得格外冷清,讓我也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
招商的辦公室在四樓,左數第三個房間,進屋之后,見辦公室不大,卻擺著四張舊式辦公桌,靠近墻角的位置,放了兩個紅真皮沙發,想必是留給客人的。
屋子里面沒有空調,只有一臺落滿灰塵的電風扇在那孤零零的擺著,風扇旁邊,坐著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
中年婦手里拿著織針和線,正在打著,織針上下翻飛,很是嫻,一條袖子已經快織好了,而后的辦公桌邊,坐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則在翻著報紙。
兩人都看到了我,卻誰都沒有搭腔,都把我當了空氣,只是各自忙著自己的事。
我笑了笑,只好自我介紹道:“兩位好,我是新來的,名葉慶泉,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中年婦出織針,搔了搔頭發,好奇地打量我一眼,道:“小伙子,看你歲數不大啊?”
我忙走過去,拉了把椅子,坐在的旁邊,微笑著道:“大學剛畢業。”
中年婦有些吃驚,笑著問道:“剛畢業就能來開發區管委會上班,看來你家里的路子啊,是哪個領導親戚?”
我趕忙搖頭,輕聲的道:“不是,我家庭很普通。”
中年婦來了興致,探過子,小聲問道:“花錢進來的?”
我有些無語了,笑著搖頭道:“沒有花錢。”
中年婦顯然不信,一撇,道:“來,我們開發區管委會在青效益還不錯,比一般單位要好的多,不過編制早就滿了,家里沒路子,又不想花錢,本就進不來。”
我微微一笑,輕聲的道:“大姐貴姓?”
“我沈道瓊,你就我沈姐好了!”中年婦轉過子,指了指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笑著道:“他是老馬,馬學保,是開發區管委會的老人。我呢,是從勞局調來的,來這邊還不到兩年。”
我點了點頭,走到馬學保的桌邊,從兜里掏出準備好的香煙,客氣地問道:“馬老師,吸煙嗎?”
“不吸。”馬學保擺了擺手,把報紙放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盯著我,輕聲的道:“會下象棋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會一點,不過,下的不好。”
“沒關系,我可以讓你一個馬。”馬學保彎下腰,從墻角拿出棋盤,擺在辦公桌上,笑著道:“坐吧,咱倆殺幾盤。”
我有些哭笑不得,輕聲的道:“上班時間下棋,不太好吧?”
馬學保把棋子擺上,慢吞吞地道:“沒事兒,領導們平時很下樓,一個月都見不著幾面,咱們這里生活還是很滋潤的,只要不鬧事,沒有人會管你。”
我不好拒絕,就拉了椅子坐下,也把棋子一枚枚地擺上,微笑著道:“怎麼,咱們開發區管委會這邊,工作一直都很清閑嗎?”
“那當然了。”
馬學保的目,從厚厚的鏡片里出,落在我的臉上,輕聲的道:“咱們這里什麼都沒有,就是有足夠的時間,所以,你要多培養點好,不然,會覺得度日如年的。”
我微微皺眉,不解地道:“前段時間,青的報紙上天都在報道,說咱們開發區這里招商引資的工作開展得如火如荼,怎麼會這樣清閑?”
馬學保咧一笑,出滿口焦黃的牙齒,搖頭道:“報紙上當然要那麼寫了,每天唱贊歌,鼓干勁,那是他們的工作,如果不撿好聽的寫,上面追究下來,報社領導要擔責任的。”
我也笑了,輕聲問道:“婉長出去了?”
馬學保點了點頭,把棋盤中的炮拉到中間,沉聲道:“小婉去市政府送材料,估計下午才回來。”
我跳了步馬,繼續問道:“馬老師,好像咱們單位的人不多啊?”
馬學保笑了笑,搖頭道:“怎麼不多,編制早就超了,很多人平時都不過來,當然看不到了,到發工資的時候,就能見著面了。”
我皺起眉頭,好奇地道:“他們不來上班,領導不管嗎?”
“管那個干什麼?”
馬學保拱了步卒,又拿起大茶缸,喝了口水,笑著道:“人清凈,多了哄哄的,經常為些個小事吵個不停,反倒不好管理。”
我微微皺眉,沉道:“可這個樣子,工作怎麼抓啊?”
馬學保扶了下眼鏡,嘿嘿地笑了起來,反問道:“有啥可抓的?”
我斟酌著字句,語氣凝重地道:“開發區的招商引資工作,事關全市經濟的發展大計,非常重要,以咱們現在這樣的況,能完任務嗎?”
馬學保笑了笑,不以為然地道:“那是領導心的事,跟咱們有什麼關系,咱們要做的就是安分守己,別調皮搗蛋,不給領導們上眼藥,那就很好了。”
我苦笑著輕輕搖頭,擺弄著棋子道:“馬老師,看來咱倆的觀念不一樣。”
馬學保起炮,重重地敲過去,掉了我的一個車,丟到旁邊,老氣橫秋地道:“那是你太年輕,沒有經驗。沒事兒,等你在這單位干久了,觀念自然就扭轉過來了。”
我忽然想笑,可又笑不過來,就搖了搖頭,輕聲的道:“不,我這人閑不住,要是天混日子,那會悶出病來的。”
馬學保看了我一眼,又低頭盯著棋盤,淡淡地道:“沒事兒,不愿意在單位悶著,可以出去做點買賣,撈點外快,你還年輕,應該想辦法多賺點錢,將來好娶個俊俏媳婦。”
我著鼻子,微笑著道:“那可是不務正業了。”
馬學保笑了,搖頭道:“這棟樓里有幾個務正業的?就連咱們的孟大局長,心思也不在單位,人家在外面開了木材廠,生意很紅火,現在富得流油,再過兩年,就要退休回家當大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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