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小黃門來傳程始和蕭夫人,言道萬將軍夫婦來了,皇帝請程校尉夫婦同去說話。跟在黃門從侍后面的一名飾雅致的微笑著來拉商的手:“長輩們要說事,皇后娘娘吩咐我領妹妹先去前殿等候。”
商看向那名來傳旨的小黃門,只見他在后面微微點頭,才敢應允。
這位容貌端莊和,拉著商邊走邊說:“我駱濟通,家父長水校尉駱住,承蒙皇后娘娘不棄,幾年前選為五公主的伴讀。商妹妹,你就我一聲濟通阿姊好了。”
商靜靜聽著,輕聲道:“濟通阿姊,我不大懂得宮里的規矩,待會兒的筵席怕是會出丑。您說說,今晚都有哪些人呢。”
駱濟通笑道:“妹妹放心,今夜的家宴人不多,也就幾位長的皇子與公主。”
經歷了適才的禮儀打擊,商已經破罐子破摔了,過往的人生經驗告訴,盡信書不如無書,盡信人不如當人都死了。絕不要逮著個陌生人就掏心掏肺的信任,真是好心人不張也會關照,若是對方居心叵測,讓自己錯信了假消息更壞菜。
再說了,倆后不是尾隨著一支半足球隊陣容的宮娥嘛,急了就‘暈倒’,反正中午為了凹憂傷帶兒本沒吃幾口午飯,這一路徒步遠足加滿地磕頭,早的氣勁皆萎,加上這喪喪的蕭主任特供造型,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這會兒裝病特有說服力。
駱濟通細細觀察這位出奇沉默的程氏小娘,心中大奇。在皇后跟前接待過多位宦人家的公子,不是喋喋不休掩飾張就是直接被嚇的大氣不敢出。哪像眼前這位,明明諸事不通,卻一句話不多問。
一行人沒走多久就來到了燈火通明的前殿,殿已布置了兩排長長的食案,多數食案后已安坐了許多著華麗的皇孫貴。商抬眼看去,當即就暗切了一聲,皇帝皇后自己節儉有個線用,看看這幫兒們,上亮瞎眼的珍珠玉石對湊一湊,后面的牛油巨燭可以省下一半了,還更環保節能呢!
駱濟通自己先躬行禮,然后又引著商給人見禮。霎時間,刷拉拉一堆皇親貴胄的名字稱號排序如同漿蛋糕一樣商的信息存儲量。不過也不慌,話說記憶技哪家強,□□義務填鴨賊拉強!
雖然不知皇帝統共生了幾窩,但目前在場只有五位皇子五位公主。其中,太子殿下老人了,他的短須依舊那麼和藹可親好像佩奇爸爸,與他同席的那位矜持微笑的青年貴婦應是太子妃了,后面二三四五皇子都沒帶配偶,不知是還沒正妃或是為了節約筵席空間。
下長在水平線上的是二皇子,沒有儲君的命倒生了儲君的派頭;看起來就不好惹的是三皇子,臉上一派正氣上直冒涼氣,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兩床羽絨被;四皇子也是老面孔,還很友好的朝商笑了笑;五皇子乍看像文藝青年,再看更像**青年。
比如當商行禮到他面前時,別人都好端端的點頭過了,偏他不不道:“程小娘子,你這禮數不對呀。阿姈,宮失儀是個什麼罪過呀?”
沒錯,哪哪都有在場的王姈士今日也在,聞言高聲笑道:“殿下,商妹妹自小連字都不識幾個,今日能這樣已十分不容易了。”
商扶著腦袋直起來,一臉懵懂的對駱濟通道:“濟通阿姊,我行禮不對麼?那為何陛下和娘娘沒斥責我。”
駱濟通微笑道:“陛下和娘娘仁慈,你禮儀疏并非你的過錯,自然不會怪罪于你。”說到這里,還轉頭向五皇子和王姈,“不但如此,陛下還連連褒獎程小娘子深明大義,為君分憂。”
五皇子和王姈立刻閉不說話了。商激的看向駱濟通,駱濟通也回以一笑。
一二三位公主都已親,今日分別帶著高矮帥丑不一的駙馬回娘家來刷臉,各自的神氣也是五花八門。大公主當駙馬是同僚,兩人同飲同食同聲同氣,卻毫沒有眼神流;三公主當路人駙馬是空氣,始終將腦袋擺在背離駙馬四十五度角方向;只有二公主夫婦最正常,兩人時不時低聲說笑,同時不忘招呼親屬。四五兩位公主尚未婚,前者時不時撇個,后者飛揚自顧,目下無塵。
除了們之外,席間還有一位寡居數年的裕昌郡主,駱濟通說是皇帝嫡親叔父唯一的孫。這些貴自恃位高懶得理睬商,略一頷首就自顧說話去了,只有二公主笑的問了商幾句親近話,還摘下腰間的金蝶墜子相贈。商雙手接過,躬道謝。
團團一圈行禮下來,商已累的有出氣無進氣了,肚里不住暗罵皇帝個腦門生膿瘡的死老頭子,老娘為國家為人民捐了個細皮人傻心甜的未婚夫半點獎勵沒看見先忍挨的磕了一圈頭,眼看糖偏低要掛掉,莫非皇帝老爺打算就此省下一筆開銷?!
按照尊卑序列排位,商的席位被安排在左側最末一桌,王姈士僅僅比前列一席。商看看王姈,忍不住笑了,王姈板著臉努力不去看,但商豈肯放過這個屢次為難自己的人,輕聲道:“阿姈姊啊,今日我若不來,阿姊你是否就位列末座啦?”
王姈大怒,回頭道:“你敢譏笑于我!”
“不不不,我怎敢?!”商笑著連連擺手,繼續低聲道,“此乃筵,我等有幸席已是三生有幸了,什麼席位都是天恩!”
三公主正看著自家駙馬鼻子不是鼻子,又聽旁邊的王程二不住的嘰嘰喳喳,心煩的呵斥道:“你們吵什麼,這里是你們說笑的地方麼?阿姈你怎也這麼不懂規矩,母后白教了你這麼多年!程氏,你若再疏禮數,看我將你打出去!”
王姈和商聞言,齊齊起脖子了。王姈猶能仗著緣關系囁嚅著告罪兩句,商卻厭煩這等以勢人的行徑,但又不敢正面剛,只能默默忍了,結果越忍越。
眼看皇帝一行遲遲未來,商暗掛在腰間的錦囊,阿苧在里面塞了兩塊糕點,怎生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去吃了這糕點呢。糖過低連想象力都拒絕上崗,商搜刮枯腸半天只能向后的宮娥說要去更——生活所迫,沒想到居然得去恭房里吃糕點,可見人生如戲,還tm都是苦戲!
商走到廊下,一手扶著廊柱拿腳去夠自己的翹頭履,穿好一只鞋后正抬腳去夠另一只時,百無聊賴的五公主忽起了玩心,低聲對王姈笑道:“阿姈你看著,我給你出口氣。”
然后風一樣的小步跑過去,在商快要夠到第二只鞋前一腳踢飛了它,然后洋洋得意道:“程小娘子,你皮子了得,如今倒我們看看你腳上功夫。”
適才下了一陣輕雨,此時地上石板漉,商只一足有鞋,要麼踩著地過去,要麼單足跳過去。四周的宮娥見五公主這樣都站的一不,誰也不敢為商撿鞋。
商心里有氣,其實并不介意跳著過去穿鞋,但這種辱太討厭了。不過也不是小孩子了,當初連鎮上的碎八婆都忍下了,何況眼前這個吊梢眼倒八眉一腦門子青春痘的小碧池!等著瞧,總有一天會把場子找回來!
商正打算忍下一口氣——
“你們在做什麼?!”一記嚴厲肅然的青年男子聲音忽然闖了進來。
眾人趕抬頭去看,只見背著暗金暈而來的高挑青年疾步走來,氣勢迫人。五公主和王姈齊齊退了一步,商被嚇的坐倒在廊下臺階上。
那青年走到近前,眾人才看見他的面龐,竟是凌不疑!
“十一郎!”五公主臉上的驕矜之然無存,聲音中著喜悅。
王姈上前一步,驚喜的張開又閉上,顧忌的看了一眼旁邊的五公主。
凌不疑看都不看們一眼,徑直走向商,途中順手撿起那只翹頭履。
商嚇的心都要跳出嚨了,心里瘋狂大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可惜事與愿違,凌不疑一步步走近,五公主和王姈的眼睛越瞪越大,包括周圍一眾宮娥都嚇的面面相覷。
走到商跟前,凌不疑俯下|子去捉孩的足踝,眾目睽睽之下,商的厚臉皮也不夠看,一邊起那只腳,一邊干笑兩聲緩和氣氛:“……凌大人不必這麼客氣,我自己穿我自己穿!啊……”
誰知凌不疑把那只鞋往廊下一放,反而去捉商那只已經穿好了鞋的腳,迅速往下一拉拖了鞋——商傻了,周圍一片花容失,五公主和王姈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凌不疑隨即靴上階,寬肩健臂往下稍一側傾,揪著胳膊一把提起商往里走去。
“十一郎,你竟視我如無!”五公主終于回過神來,嗓音尖利的喊出聲。
凌不疑停下腳步,仿佛此時才看見,淡淡道:“原來是殿下,我正要稟告皇后娘娘,越家老夫人似是病愈了,小越侯的世子近日正從原籍回來,想來不日就可與公主完婚了。”
五公主臉唰的白了,抖著:“你,你只有這些和我說的麼……”
凌不疑想了想,道:“還有一句,既然婚期在即,盼公主趕清理了府里那些……”他頓了頓,白皙俊的面龐上浮起一譏諷之意,“那些游俠兒。”
五公主的臉上又浮起一陣難堪的緋紅,低聲道:“誰你避我若蛇蝎,我只是找些人來玩耍的……”
凌不疑不再理,拉著商繼續大步往殿里走去。
商覺背后已被四道目穿了,沒錯,是想跟五公主找回場子,可也沒想能這麼快呀,這梁子還沒捂熱呢!此時說話都結了:“…凌凌凌大人,您別別…”就是再傻也知此事不妙,平常兩人說說話聊聊天無妨,此事萬不可引人注意!
凌不疑長步快,沒兩步就走進前殿,殿眾人一見了他來,自太子以下或起或側目,紛紛出言喚——“子晟來啦!”“子晟你今日來晚了,可要罰酒三斛!”
“十一郎!”四公主也直直站在那里,掩飾不住眼中喜。
凌不疑經過時略略停步,躬頷首:“聽說公主殿下與宣侯世子的婚期已定,我這里先行賀喜了!”
四公主頓時啞然,仿佛被一刀斃命了般頹然坐回座位。
凌不疑順便朝站在四公主旁的裕昌郡主也附首行禮,恭敬道:“郡主安好。”
“…不疑…”斯文秀麗的裕昌郡主神惘然。
寥寥數語,凌不疑拉著商直直往最上首的太子座位走去,商嚇的人都哆嗦了,深知此時絕不能再順著走了,用力揮臂駐足:“凌大人,請慎行!我我我的座位在那兒……”
凌不疑雙眸明亮如星,定定的看著:“你覺得我會害你麼。”
“……”商一頭栽進這雙麗的眼睛里,用力搖頭。
凌不疑微微一笑,拉著一直走到太子側下首的座位,然后和自己并坐。
商已經心麻木了,那些適才看都懶得看自己一眼的皇親貴戚們齊齊來探究的目,遮掩好的只些驚訝神,遮掩不住的直接張口結舌,竊竊私語。
“……這怎麼回事?子晟認識這程小娘子麼。”二駙馬低聲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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