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兩輩子加起來對人威脅最嚴重的況也不過是臺球室打群架,大姐頭遞給一個啤酒瓶要立個投名狀，從而導致頭一次萌生退出江湖的意圖。因為忽然發現，自己雖然各種混不吝,但并不適合濺三尺的戲碼。

凌不疑一手攬著的腰，一手勾住第五層塔檐下的欄桿上,兩人就這麼掛在塔外,商不得已牢牢抱住凌不疑。山丘上高風勢猛烈，臂力有限,幾次都險些將下去，幸虧凌不疑左臂如同一個堅固的鐵圈將扣在自己懷中，才不至于掉落。

商聽著塔的腳步聲從第六層噠噠往下,那廂房里的兩人稍有猶疑后，果然迫不及待的要離開此，商正要高興,凌不疑忽低道：“我去除了這兩人，今日之事便無人知道了。”

商有些害怕，此時的凌不疑與往常全然不同,神間著一淡漠的狠厲,仿佛說的不是殺兩個人，而是宰兩條狗。心頭一驚,不及想到什麼，趕道：“不行不行,你看,那邊,有人來了！”

凌不疑順著的目看去，只見一隊幾十人的勁裝護衛悄無聲息的索上了山丘，顯是來接應廂房里這兩人的，幸虧他們二人是掛在側檐的后面，才沒被護衛們看見。凌不疑皺著眉頭，似是并不愿意放棄‘*屏蔽的關鍵字*滅口’這個念頭。

廂房里那兩人走到塔底，和來接應的護衛們說過幾句后迅速騎馬離去，凌不疑始終在第五層側檐之后，見他們走的干干凈凈，這才右手用力一攀，抱著孩翻進第五層廂房中。商被風吹的頭發散，雙腳一踏到地面立刻的坐到在地，心跳仿佛擂鼓般劇烈，再看看旁的男人，臉平靜，心跳如常，除了神略見凝重。

“他們人走了？”商按在口上，住快跳出來的心，“我們也快走吧，說不定他們還會回來搜人呢！”

凌不疑看了一眼，略帶笑意：“何以見得。”

“這兩個無膽匪類，自己貴怕有損傷，就跑的那麼快，等自己安全之后必要讓人回來查探的！”電視都是這麼演的。

凌不疑忍著笑，點點頭：“你是徒步走來的？”

商指著東邊的窗口：“不不，我騎馬過來的，然后將馬栓在東面的林子里了。”

凌不疑神晦，心生疑慮：“……你很聰明，知道藏坐騎不讓人發現。”

“不是的！”商恨不能吐，“我是看這片山坡上都是尖利的碎石，怕弄傷了我的馬，這才沒騎上來的！”

凌不疑一怔，顯是沒想到這個緣故。

“上有天下有地，我真是個天大的蠢才！”商氣急敗壞，此刻已想明白前后因果了，“我來時這里空無一人，見風和日麗天高氣爽，就爬上屋頂打個盹。那兩人定也以為塔里無人，才在這里相談私的。哎呀！早知道我就將馬栓在塔下了，人家一看有人就不過來了！”

凌不疑忍不住笑起來：“爬到塔頂打盹，嗯，是沒什麼人能想到。”

商訕訕的：“誰人小時候沒個嗜好呢。”

凌不疑笑了笑，俯下|子，拎起孩微涼的雙手：“今日，你再陪我走一走罷。”

商進他含著笑意的眼中，濃褐的瞳仁剔如晶，卻無端生出一寒意。

此時才發覺他今日著一反的暗藍織銀斜紋錦袍，原先應該披著外罩袍卻不見了。不等回神，凌不疑已再度將提起來放在自己背上，又將雙手繞在自己頸項上，然后迅速下塔而去。

商本想要求自己走，但見他在山丘上側轉騰挪，健步如飛，比之自己走不知快了多，便老實的閉上了。伏在男子寬闊的背上，鼻端縈繞著仿佛如清冷雪林般的氣息，為著不掉下去又得牢牢摟著他的脖子，隔著薄薄的春衫，幾乎能覺到下面結實修長的背，商尷尬的簡直不知如何自。

兩人先在東面樹林找到商那匹牛斑小花馬，蠢萌的小馬猶不知發生了何事，還在搖頭晃腦的賣萌，凌不疑看著那可笑的花環，角彎了彎，商紅著臉表示‘這也是小小嗜好’。

然后凌不疑牽著小花馬拉著孩往南又走了一陣，找到了他栓在那里的一匹高頭駿馬，漆黑的轡鐵上掛著一件墨藍的織錦外罩袍，顯然他也是臨時起意跟著那兩人過來的。

商笑道：“原來你也將馬栓在這片林中呀，真是……”本想說‘英雄所見略同’，但想到將凌不疑拉到和自己智商一個水平，屬于馬屁拍到馬上了，于是改口道，“凌大人，我們趕回去吧。”

誰知凌不疑卻搖搖頭，道：“此刻已過酉時，那兩人看哪些人誤了筵席，就能慢慢篩出今日雁回樓上的人了。”沉片刻，又道，“我們往別走。”

商只好隨著他翻上馬，一路跟著凌不疑背向雁回樓而騎，騎不多時，來到一山崖之下，崖便還斜斜長出去一棵歪脖子樹。

“凌大人，我們來這里干什麼？”商看天漸沉，此荒僻，開始惴惴不安了，其實適才就想自行騎馬回去，可男子牢牢捉住了小花馬的韁繩，使離去不得。

凌不疑牽著兩匹馬仔細栓在山石邊，背著孩，不緩不急道：“我今日實在沒想到會上你，更沒想到你撞上那兩人。”

商聽出他語氣不善，心下一慌：“凌大人，您認識那兩人麼？事很要麼。”

凌不疑繼續道：“我就是想看清這兩人才一路跟來。如今我尚不知曉他們的真面目，卻要反被識破了。”

“怎麼會識破呢？他們又沒看見我們，我們只要好好尋個誤了宴飲的由頭，就能蒙混過去了呀。”商的聲音十分干。

凌不疑轉過來，眉目俊深邃，神晦暗難明：“不，還有你，你能將我泄出去。”

“我，我不會的……”商聲音發，忽想起適才凌不疑就想殺了廂房里那兩人，眼下對自己的心思怕也是一樣的。見勢不對，立刻想往小花馬那邊跑去，誰知凌不疑手就從山石上掰下一塊石頭，輕輕一拋，筆直投擲過去，生生在商腳步前砸出一個小小深坑來。倘若商適才走快一步，如今腳尖就被這石頭砸中了。

凌不疑再次出那種陌生的淡漠神，一步步朝商走來。

商步步后退，忽然大聲道：“我聽聞你自小養在皇后宮里，又和太子素來親厚，誰不知道你是哪邊的人呀，那些人要對付太子，難道會不提防你？！”

凌不疑停了腳步，淡淡道：“你說的沒錯，不過，我不是怕他們知道我在扶保太子，只是不能誤了幾日后的一場好戲。”

商害怕的牙齒打戰，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都快退到山崖邊了：“凌大人，兄長，我真的不會說的，你要相信我……”

“茲事大，稍有不慎，多顆人頭落地，我不能只憑相信你就作罷。”凌不疑淡淡道，說話間，他已經抓住了商的手臂，只消輕輕一推，可以直接完*屏蔽的關鍵字*毀尸兩個步驟。

商雙手牢牢扯著他的袖，哭的稀里嘩啦，飛快的辯解：“…不，不是，我又不認識那兩人，不對，我都沒見到他們的臉，我怎麼你的行蹤呀，難道我滿營去喊一通麼？！再說了，程家基薄弱，既非豪強世族，也不是起初就跟著陛下打天下的肱重臣，這，這儲位什麼的，我們摻和什麼呀…您真的可以相信我……！”

天呀地呀，的人生為什麼這麼悲催，上輩子運氣不好歸不好，總算還安穩的活著，這輩子卻要卷國家謀，跳過社會版直接上政治版，老天爺呀，用不用這麼重呀，的資質其實連混個俞鎮十三妹都勉強的！

凌不疑聽到這里，緩緩放開右手，后退數步，一言不發的轉坐到山崖邊的一塊平整的長形方石上。

商是見過凌不疑本事，知道逃跑無，還不如將力氣都用到哀求上，眼看有戲，趕連滾帶爬的挪到凌不疑邊，哭哭啼啼道：“……我和阿垚都那麼敬重您，仰慕您，怎麼會壞了你的大事呢……”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之后，只聽‘啪’的一聲，凌不疑左手直接從下方石上掰下一塊來，商立刻被嚇住了，牢牢閉上，不敢再啰嗦。

凌不疑緩緩從懷中拎出一枚玉飾，商定睛一看，竟是半塊玉玨，碎裂還留有一個‘弱’字，驚慌的連忙去自己腰間，果然發現腰際空空——這是程老爹給的玉玨，上面還親手給刻了一個‘嫋’字。

“還有半邊呢？”商呆呆的。

凌不疑道：“已那些人撿去了吧。”

商腦子飛快轉，立刻明白了。

適才凌不疑趁扯下的玉玨，將之對半斷，然后將刻有‘’字的半邊玉玨丟出去，讓廂房里那兩人撿走，剩下一半則自己留下。都城里名中帶有‘’字的娘多了去了，只憑那半邊玉玨是猜不出誰的，但若有另半片玉玨，只要玉石紋路對上，就能打聽到自己了。

凌不疑微笑道，“我也想相信你，不過……還是這樣好些。”

商心頭的怒火熊熊燃起：“你居然要挾于我？！”

凌不疑淡了臉：“那我還是殺了你吧。”

“別別別……”商立刻了，撲上去著他的袖子，苦苦哀求，“您還是要挾我吧！”

凌不疑微不可查的彎了下角。

“總之，今日之事你不許和任何人說，包括你之雙親手足，還有樓垚，倘若我察覺你走了口風，我立刻將這半片玉玨丟出去，順帶提醒那些人程家有，名嫋嫋。”他道。

商氣結，無奈道：“你既然知道那些人是誰，干嘛還來聽，做這樣大陣仗？！”

“你不答應，那我還是殺了你吧。”

“不不不！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麼！”商死死抱著凌不疑的胳膊，知道自己很沒骨氣，但活下來最重要。

說完這番，兩人全都安靜下來，商疲力竭的坐到方石的另一端，垮著肩膀腦袋發空。一時心累一時放松，既失于曾經以為高風亮節的偶像破滅，又忿忿于自己制的窘境。算了，以后見這人就是了！

凌不疑看著孩的神，將那半片玉玨握在掌心，淡淡道：“我早知道，你若看見了我真正的樣子，就不會喜歡我了。”

商轉頭看去，漫天晚霞下他的側臉俊而憂傷，充滿自厭之意，沒來由的心了，挪過去坐到凌不疑旁，聲道：“沒有沒有，我沒有不喜歡你。”

咦，之前有喜歡他嗎，不管了，先哄好再說。同時開始自我安——人家做大事的比較謹慎也是可以諒解的，何況只要自己不多，那就什麼事都沒了。

“是麼？我剛才看你神不快，難道不是在心里暗暗罵我。”凌不疑側過臉來，下頜線條完無瑕，“你以前看我時的神氣，不是這樣的。”

“哪有？！”雖然被猜中心事，但商豈能承認，“若非是你，我早就被匪賊煮著吃掉了，必是慘不堪言，之后你又屢次幫我，足見你心仁厚。就是適才…適才…若非是你，那廂房里的人早就捉到了我，估計就是滅口的下場！如今，我若只為這麼一點小事就對你生了恨意，那豈非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