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古代戰史上最常見也最悲慘的一幕以小n倍的形式出現了。
賊匪驅趕著從鄉里捉來的老弱婦孺到城門下,要挾老程縣令開城門,否則就開殺,說著就挑了個猶自啼哭嬰兒在槍尖上給城門上眾人看看。
城是老程大人治下百姓,城外幾鄉野也是,平日收稅分攤徭役時沒忘了了他們,此時怎能舍棄他們。老程縣令當下便訣別老妻和孫(兒子早亡),率領家將和一半兵卒,另加城中自愿的壯丁,出城迎戰。
離開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厲聲下命,要城門小吏在他們離開后將門栓放下,以銅焊死,不全殲匪賊不得開城!
其實,眾人都知道敵我懸殊,這點人馬哪里殺得過悍匪,老縣令也知道,他不過是想著殺匪軍,好那些被擄來的民眾逃跑。殺斗半日,被挾持的民眾果然四散逃跑,然城中出戰的隊伍也死傷過半,眼看要全軍覆沒,救兵來了。
皇帝麾下的虎賁就分數隊盡出剿匪,其中兩支聞訊趕來縣,將這支悍匪擊殺大半后,余下賊人四散而逃。城門上眾人見狀,哭著砸開焊死的城門門栓,也怎麼找不到老縣令的影,隨后檢點戰場,才發現老人缺了一邊臂膀的尸首。
桑氏聞訊,不顧傷蹣跚著趕來縣衙,跪到老程大人靈前痛哭不止;程止已換上了素,淚水被寒風結在臉上,執意要為這位待親長般的老人守靈。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很自覺的去外面找了條白布纏在腰上,也一同跪到靈前。
滿府的嘶啞哭聲中,滿縞素的程老*屏蔽的關鍵字*卻微微而笑,朝程止道,“能避過世,活到這個歲數,我們也不算委屈了。吾兒死的早,大人早將你看做親兒,你就在靈前陪他三日。三日過后,不可再做這般小兒之態,縣里還有許多事要你做。”
程止哭的聲嘶力竭,已說不出聲音,過了好半晌,才麻木的點點頭。
老*屏蔽的關鍵字*又朝桑氏,溫言道:“我和他頭發都白了,也算是白頭偕老了。盼著你和子容將來也有我們這樣的運氣,恩一生,矢志不渝。你上有傷,不要這樣磋磨自己。”說著就邊的仆婦架著桑氏去養傷。
當夜宿在縣衙后宅,商蹲在床邊替桑氏換藥包扎,忍不住道:“老縣令都這麼大年紀了,為何還要出城行險,家將和城門將士去不行嗎?不一樣是恪盡職守了嗎。他這麼大年紀了,我想陛下不會責怪他的。”
“這不是為了皇帝。”桑氏哭的兩眼通紅,隔了半晌才鄭重道,“陛下是不會責怪,可各家各族都看著,眾目昭昭,沒了這份志氣,河南程氏的子弟如何有臉朝爭?”
看商被嚇的不敢說話,桑氏自覺語氣太重,著孩的頭發,溫言道:“我們出世家豪族的,原就應比庶民強些。逢敵先上陣,遇難自當先,不然憑什麼居高位,庶民供養。倘若只求茍全,如何對得起祖先墳塋!”
商囁嚅了幾下:“……我們程家,還不是世家豪族呢。”
桑氏哂然一笑:“以后興許會是的。從你阿父和叔父這代起,每代子孫都勇當先勤力不怠的話。我們死后,會在祠堂上立起高高的牌位,讓后世子孫敬仰,延綿流長。程老大人是為救百姓而死,舍生取義,大賢也。這是死得其所。”
商再說不出話來。
在那個年代,有許多作品都是抨擊世家豪族如何顢頇迂腐,如何拖時代后,如何偏安一地妥協綏靖。多皇帝的政績之一,都是摧毀世家力量,碎豪族勢力。
但這個時代的世家子弟卻是熱猶在,刀劍在側,海疆雪域我自獨行。
同時,也第一次認識到什麼是家族。如果了程家的庇護,了這份安樂食,那就算不能為程家爭添彩,也絕不能給家門抹黑。比如肆意放縱,投敵叛國什麼的。
幽幽嘆了口氣,在這年代好好活著可真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