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軍南京,死路!退回江西,等死!再返回去攻打安慶?正德的大軍是吃乾飯的麼?只消探知自己退兵,立即就會追來,自己能在他們到達之前拿下安慶?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他的決定,懷大志而無大才的朱宸濠皇帝陛下還沒拿出個準主意,一個探馬驚慌地奔了進來,跪地稟道:“啓稟皇上,大事不好,大明皇帝駕親征,前鋒已在十里之外!”
“什麼?”寧王和文武員盡皆大驚,寧王驚慌失措地道:“快!馬上擺開陣勢,與明軍決一死戰!”
哪裡來的及擺什麼陣勢,寧王軍是一路疾行至此剛剛停下,大軍從車馬上卸下營帳糧草,安營的安營、煮飯的煮飯,安營的剛把鐵栓砸下去、煮飯的才把米下了鍋,而對方的兵馬卻是一路疾來,哪容他再集結擺陣。
寧王的探馬遠出二十里地探聽消息,等到發現明軍氣勢洶洶而來,軍中還有玄黃天子龍旗時立即撥馬便走,可是江南地形不慣一路疾馳,時而上坡、時而過河,等他到了大營,撲進寧王營帳時,朝廷兵銜尾急追,已到了十里之外。
寧王在邊幕僚的陪同下匆匆登上一山坡向遠去,鼓角轟鳴,兵甲鏗鏘。旌旗飛揚如雲,數萬朝廷的兵如同一座移的森林徐徐而來,寒閃閃的兵刃刀槍,高高飄揚的各旗幟,一時氣壯如山。
大戰在倉促之中開始了,喊殺聲震耳聾,南軍不擅弓箭,朝廷大軍的火得以威力大張,各種火炮、火銃的咆哮聲不絕於耳,織在一起,猶如連綿不絕的滾雷,低低過天際。
淒厲的呼喊聲不絕於耳,滾滾硝煙裡,無數的士兵揮舞著刀槍,還沒有衝進明軍的陣營就紛紛仆倒在地。
前鋒營,是京營大軍中最銳地神機營,全火裝備。雖然寧王叛軍大多是山賊土匪、水盜流氓,全是些悍不畏死的江湖好漢,可是之軀終難抵擋槍彈的攢,在火銃、大連珠炮、盞口將軍炮橫掃過來的鐵彈丸中,空有一武藝悍不畏死的寧王軍死傷無數、寸步難進。
寧王軍也殺紅了眼,沒有退路就只能前進,他們踏著同伴的,用無數的生命爲代價,拼命消耗著兵的彈藥,促使他們換裝火藥槍彈的間隔加大,藉以近了雙方的距離。
朝廷大軍中開始衝出許多士兵,寧王軍一見大喜,以爲對方終於肯刀槍相見了。這些三山五嶽的江湖好漢們紛紛舉起得心應手的奇門兵刃,吼著衝了上去。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近了,更近了,衝過來的明軍士兵都齊刷刷地揚起了一隻手。向後方揚著,然後忽然立住子,猛地向前一揮,天空中好象飛過來一大片破磚頭,藉著一擲之勢,那些明軍都丟開刀槍,直地向前仆倒,趴在那兒一不了。
寧王軍的江湖好漢們衝鋒的腳步明顯變慢了。這是怎麼回事?傻瓜也知道一定有古怪,可是古怪在哪兒?
“轟轟轟轟”,一連串的炸聲之後,是發出高頻音,猶如鬼泣神號的聲音,鋼鐵、鉛丸、鐵釘、鐵片發出種種破空的尖嘯,泣著掠過天空,匝匝沒有一可以躲閃,各種暗從前、側、後激而來。
片刻之後,無數人仆倒在地,丟掉了刀槍拼命地打滾哭嚎,這些不怕死的漢子發出的尖聲都有點滲人,一些人抱著自己模糊的臉,瞪著一雙流淌著鮮和不知名的眼睛,跌跌撞撞地跑著,摔的再狠都察覺不出疼痛。
那種淒厲的慘讓人起了一皮疙瘩,北軍剛剛裝備不久的手雷發揮了大作用,很產生致命殺傷,卻可以製造大批的殘廢,足以摧毀人反抗鬥志的手雷雨點般落寧王軍陣營中。
明軍士兵不斷的重複著衝鋒、投擲、臥倒的作,廉價的手雷鋼雨橫掃,之軀當者披靡,一場沒有正式近戰接的大戰立即戰局急轉,而明軍後方的大炮擡高了炮口,仍然向寧王后陣兵不斷傾瀉著彈藥。
犀利的火儘管尚有著諸多缺陷,可是對面的寧王軍同樣是步卒,而且弓箭威力極弱,他們既不能迂迴包圍、快速衝鋒,又不能進行火力制,近戰搏,尤其是在手雷的恐怖威力下,對於從來沒有經歷過這可怕一幕的軍隊,士氣的影響是無法想像的。
好不容易近戰開始了,已經膽魄盡喪、死傷遍地的寧王軍已經無法和人數佔絕對多數、士氣高漲如虹的朝廷大軍對抗,一邊倒的屠又在大潰退的過程中展開了。
刀槍影,紛飛,死若堵,哀如嚎,明軍吶喊著往前衝,猝不及防的寧王軍兵敗如山倒,地上越來越多,吶喊吼喝之聲遠傳天外。
“退!立即撤退!”毫無還手之力的寧王軍節節敗退,無法收攏敗軍的寧王只好氣極敗壞地下令。
寧王軍在朝廷軍隊的追殺中倉惶後撤,明軍氣勢大盛,自後窮追不捨,雙方前鋒、後營人馬咬住,直到衝到一條七八丈寬的大河旁,寧王置後軍還有四五千人沒有渡河於不顧,果斷命令炸橋。
炮營搬來了火藥筒,在一聲巨響中,剛剛逃上橋來的士兵和灰石瓦土一齊飛上半空,逃過河的寧王軍在慶幸自己逃生之餘,眼見寧王如此絕,又不免有種兔死狐悲之。
正德走的夠快了,可是沿途只見到無數死,因爲寧王軍逃地更快。待他衝到那座斷橋河邊,才見大軍爲河所阻,寧王軍已經逃之夭夭了。
正德大怒,喝道:“爲何不渡河去追?”
江彬急急上前跪奏:“啓稟皇上,河水湍急冰冷,方纔微臣派人試過,縱然只是輕裝過河,中間最深材較矮的士兵也會被水淹沒沖走,而且咱們的軍隊以火爲主,涉水而過戰力大減難以對敵。臣已派人就近砍伐樹木搭設浮橋了”。
正德聞言這才恍然,楊淩馳馬奔至正德面前,笑道:“皇上駕親征,真是勢如破竹。寧王風而逃,本不堪一擊呀”。
正德得意洋洋地道:“朕之天兵所至,魍魍魎魎自然不敢輕掠其鋒。啊!朕現然後悔啊”
楊凌奇道:“皇上後悔什麼?”
正德道:“伯猛可退兵塞外時,朕怎麼就派了王守仁去追殺呢?若是朕親自領兵,想必現在伯早是朕階下之囚了”。
楊凌:“……”。
皇上這信心膨脹得也太快了點,其實要不是楊凌早在這裡佈下銳軍隊,又調水師守住長江天險,同時出兵之前據南兵特點大量使用火並配備了對摧毀士兵意志極其作用的手雷,此戰焉能如此順利?
當然,最本的原因是:寧王朱宸實在太廢柴了。
不一會兒,砍伐樹木的士兵扛著一簡陋的浮橋衝到河邊,江彬專門挑選材高大結實的士兵下河託橋,可是此時已經是十二月份,雖在江南,河水也冰澈骨,那些強壯的士兵水片刻也激的脣發紫,臉蒼白,站在水中搖搖晃晃,弄得士兵們不敢渡河。
正德見狀頭腦一熱,忽地跳下馬來大步奔去,躍進河中高呼道:“再下來一些,以手相結,把橋託得穩穩的,追上寧王,朕再大排慶功宴犒賞三軍”。
楊凌等人驚呆了,失聲道:“皇上,水流湍急冰冷,您快上來”。
“不要廢話,你們下來!”
楊凌真怕他有任何閃失,急忙一躍下馬,匆匆淌進河裡,攙住了正德的手臂,把浮橋擔在肩上,說道:“皇上,臣在這裡託橋,您快上岸去”。
“不,朕是大明天子,你們不準朕親自持刀上陣,朕就在這裡爲我大明兵吶喊助威!”
許泰、江彬、京營諸將一見皇上下水,哪裡還敢怠慢,衆將領一齊奔下河去,把浮橋牢牢托起,向岸上高聲大喝道:“皇上爲三軍將士扶橋,還不快快過河,勇殺敵?”
那些本來凍得瑟瑟的士兵大鼓舞,紛紛下河扶橋,轉瞬間二十餘架浮橋在河面上升起,士兵們紅著雙眼飛快地渡過河去,象一隻只野般嗷嗷著向遠方追去。
腳底下那是踩的皇上的肩膀啊,別看這些士兵大多不識的字,平素氣十足,好象什麼都不在乎,可是現如今皇帝爲他架扶梯,一雙腳從皇上肩膀上踩過去,這些大頭兵們一個個中氣翻涌:拼了,值了!就他媽地讓人剁泥,這輩子也值了。
堅持了一陣兒,肢凍得漸漸發麻時,正德終於被楊凌從水裡拉出來了,隨軍的小太監們連忙把皇帝請進車子,換服、烘暖爐,正德正換著服,楊凌匆匆走來,掀開簾兒鑽了進來。
他也剛換上套服,臉還是鐵青發白,脣泛著紫紅,見了皇帝說道:“皇上,僅憑扶梯難渡重,臣已著上沿河岸上下尋找漁舟搭建浮橋了。方纔找到一戶本地人家,據說沿河岸下去,十來裡地的地方還有一座橋,不過從那兒過了橋得繞過一座山嶺才能回到道上來。臣已讓一位參將集中各營騎兵,從那裡先行了”。
“好!不管如何,朕就是要打出威風來,打得他落花流水,沒有息之極”。正德也沒心思烤火了,一掀轎簾兒站在車轅上眺目觀全軍過河。
軍中將士排二十多列縱隊正在有條不紊地渡河,一見天子現於龍旗之下,近兩隊兵最先高呼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繼而全軍歡呼萬歲,聲如排山倒海,一時氣壯山河。
“皇上的大軍,是虎狼之師啊,皇上以作則、恩待士兵,全軍上下此激勵,漫說我軍優於寧王叛軍,就算不如,皇上現在的軍隊也是以一當十,無人可擋啊”,楊凌慨地道。
正德聽的高興起來,他直起腰背,扶著旗桿昂首於三軍面前,面帶微笑,威風凜然,過了一會兒,他悄悄扭頭向楊凌問道:“卿,你覺到了麼?”
“呃?覺什麼?”楊凌莫名其妙。
正德不悅,說道:“你難道沒有覺到,一濃郁的王霸之氣正鋪天蓋地的向你襲來?”
楊凌徹底無語了……
鼻涕邋遢的正德又起,昂起頭,迎著凜冽的寒風,自我陶醉地道:“稟天地純剛之,鍾河嶽清淑之華,才高一世,氣蓋千古,智足以通天下之變,勇足以奪三軍之帥。有泰山壁立之像,有凰高翔之趣。璨璨如峰頭之玉,顥顥如水面之月。朕自我而觀之,實千古未有之帝王也,卿以爲如何?”
楊凌一聽,立即向小臉凍得發紫,大鼻涕蠢蠢的正德皇帝拜了下去:“皇上英明,皇上的確是千古未有之帝王,千古未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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