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5月18日,正德皇帝登上承安門(天安門)詔告天下,新帝登基。
他將秉國詔書放在一隻金燦燦的凰口中,親手給金凰繫上黃綢帶,由司禮監首領太監將金順著城垛放下,城樓下禮部員跪在地上,雙手高舉用雲朵裝飾的金漆盤子接旨,然後飛馬送到禮部抄寫後加印遍告天下,正德正式爲大明天子,這就是“金頒詔”了。
然後正德皇帝在百簇擁下返回金鑾殿,登上龍椅,接百朝賀,此時諸藩王及四夷諸國的賀使和賀儀還在路上。
正德就位後,立即宣佈了秉國後的三道聖旨,各部各道立即雷厲風行地執行起來。
第一道聖旨是那位上崗頭一天就被投進大牢的喪儀總指揮、禮部尚書王瓊早就擬好的,“達天明道純誠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孝宗陛下殯天,要求舉國居喪。
臣民全部著孝,帽子上纏以白布。京在新帝登基大禮後仍要一律披麻帶孝,不許穿著朝靴而代之以草鞋,摘去紗帽的兩翅而代之以兩條下垂至肩的白布。
大小寺院鳴鐘3萬響,晝夜不息。三日之,各路四品以上員分批整隊前往乾清宮舉行送靈,每人號哭15次,由禮部員外郎指揮,一時間全參哭人員作協調,一哭皆哭,一止皆止,乾清宮有如在奏響樂一般。
第二道聖旨是正德皇帝和三位大學士以及六部九卿幾番討價還價,最後以不當皇帝相威脅才定下來的,命令禮部左侍郎李傑、欽天監監副倪謙、司禮監太監戴義、工部左侍郎李鐸、神機營左哨軍參將楊凌提督監造弘治帝的泰陵工程。
雖然迫於正德皇帝耍無賴,閣大學士們不得不屈服,將楊凌也排負責督造帝陵的員之中,可是在聖旨上卻故意將他排在了最末,不過無大志的楊凌實在對不住正德皇帝對他這番苦心,他本就不在乎。
對別人來說,督造帝陵不但是一件榮耀無比的事,而且對於以後的仕途升遷大有助益,楊凌卻不得由指揮一下,他只要跟著跑跑就好。要他主持大禮天天奔波在陵園中,莫說他沒那個能力,而且心底裡也不太樂意。
大學士們這番刁難反而全了他,現在楊凌只是負責指揮從五軍都督府及三大營中調來的上萬名兵供役,人員一到位,禮部、工部、欽天監就開始指手劃腳,楊凌幾乎了閒人,人家懶得看見他,他也不用天天到場,倒是樂得逍遙自在。
第三道詔書正德皇帝就舉起了屠刀,把在文上的窩囊氣全撒在了那些倒黴鬼上。因爲孝宗皇帝是服了藥後突然流不止死的,服侍孝宗皇帝吃藥的太監張瑜、太醫院院判劉文泰、醫高廷和被斬,太醫院使施欽革職,太常寺卿李宗周等相關員貶外放。
令羣臣莫名其妙的是神機營副參將鮑盡忱、都司劉士庸、採辦鮑盡忠等大小十餘個待參的武將也被拉到菜市口陪砍。鮑參將和劉都司是從天牢裡押出來的,鮑盡忠卻是從錦衛要來的,監斬給他驗明正時還真的費了一番勁兒。
雖說錢寧對他十分,腸、鍛鍊、懸脊、剜膝、刷洗那些要命的刑罰一概不用,也已被折騰的不樣子了,連他的堂兄鮑參將都認不出他來。
當是時也,法場人犯皆面無人、,唯有鮑採辦興高彩烈、迫不及待地抻著脖子等著挨刀,一時博得圍觀百姓好一通喝彩。
苗逵奉了先帝旨,正在探察那些購買槍火彈藥的人到底是哪位蕃王,此事關係重大,弘治帝囑咐他未曾查清前便連朱厚照也不要告知,所以正德本不知此事。
等苗逵聽到聽到正德帝這道突然頒佈的旨意時,立即飛馬趕到法場想喊一句“刀下留人”,可惜等他到了那裡,只看到死者家屬們在擡棺斂,往墓地送人了。
新帝登基,國事繁重,三位大學士忙得不可開,他們倒沒忘了關在天牢裡的那位同僚,但是多次求正德皇帝赦免王瓊不敬之罪,正德卻本不予理會。
有六部九卿諸位大人的關照,王老尚書在監獄裡一點苦頭也沒吃,但是這麼一位老臣被關在獄中十多天,朝臣們難免議論紛紛,他們不敢誹謗皇帝,不免就遷怒於楊凌了,這些文見到楊凌大多冷而過,弄得楊凌好生尷尬。
楊凌其實也幫王瓊多次說過好話,只是正德一想起那老傢伙立在他面前,噴得他一臉唾沫星子,那副囂張之極的模樣人恨極,誠心要給他個教訓,所以連楊凌的求也不予允許。
此時,馬監剛剛奉旨調回皇宮,楊凌與苗逵接了宮,自留下五百親衛暫留在皇宮之中,其他的兵立時派遣到泰陵督建皇陵。一切理停當,楊凌趕回乾清宮,剛剛走到殿門前,就見王鏊、楊芳兩位大人從宮中沉著臉走出來。
楊凌見了忙駐足拱手爲禮,這兩人見了楊凌不理不睬,冷笑一聲拂袖而去。楊凌知道這些對自已有看法的大臣都是耿直忠貞的大臣,自已差錯,了他們眼中的佞之臣,也只能徒呼奈何,只好搖搖頭苦笑一聲進了大殿。
小皇帝正在嘟嘟囔囔地批著奏摺,閱過的就隨手丟在一邊,劉瑾執著拂塵站在一邊,他瞧見楊凌不微微笑笑,擡手想要打招呼。
這些日子彼此都混得稔了,楊凌也知道小皇帝極隨和,因此豎指向劉瑾做出個噤聲的手勢,悄悄走到了正德邊。
那硃批過的子正晾在桌上,楊凌看見一份上批著:“撥學銀便撥學銀,奈何要從三皇五帝絮叼至今?若是硯臺紙張嫌太多了,送與朕吧”。另一份上批著:“此等小事地方員儘可辦理,若也要朕批閱,要爾等何用?”
楊凌一瞧這摺子,麻麻寫的蠅頭小楷,楊凌早知不管誰上摺子,前邊盡是些讚請安的套話,幾乎可以忽略不看,他匆匆向下一瞥,摺子大意是百越地區有民衆取安南水稻與我朝稻種結合,產出一種新稻,較之原稻種耐旱抗蟲,產量也有增長,請皇上予以推廣。
楊凌一瞧這份摺子,忙道:“皇上,民以食爲天,若有新稻可增產量,哪怕一畝增十斤,全國田畝所增何止億萬?皇上不可輕視呀”。
正德一扭頭瞧見是他,不由喜道:“你回來了,朕正要著人找你,朕要將你的左哨營留在京師,大學士們不允,劉瑾出了個好主意,在京師附近圈出皇莊七座,你的人馬任朕的侍衛親軍,駐紮皇莊之,呵呵,這下他們就沒話說了”。
楊凌聽了不由一驚,如此一來自已豈不更是衆矢之的了?圈出皇莊,皇莊的百姓所納的錢糧要比普通百姓還要多出幾分,百姓苦不堪言,這份罪名也要算到自已頭上了。
他沒好氣地看了劉瑾一眼,劉瑾站在正德旁邊滿臉洋洋得意,還覺得自已給楊凌做了一件大好事,一廂願地把楊凌這一眼當了威武伯對他的激。
楊凌沒嘆了口氣,撇下這事兒不談,先就那份奏摺道:“皇上,這件摺子應該三位大學士好好議一議,這稻米既然抗蟲耐旱可以增產,與大明百姓十分有利,應發地方試種,若真有奇效,便廣而推之,百姓惠,誰會不念皇上恩德?”
他見正德聽了不是很在意,不由靈機一,說道:“若這稻米真的好用,那便是皇上慧眼識珍了,介時臣請以皇上年號命名,稱之爲‘正德米’,那麼千秋萬世,人們都會記得皇上了”。
這樣一說,正德帝果然大起興趣,他高興地道:“楊卿說的有理,那就這樣,著當地僚士紳試種,每家不得於兩畝,一旦果然優良,便予推廣”,他匆匆扯過那摺子,把批覆寫在上面,立即喚過門旁小太監道:“馬上送與大學士們閱辦”。
這件事一下子發了楊凌的心思,記得在鳴驛時韓林曾經拿回幾隻蕃薯,北方人都以爲稀罕,現在已經是五月份了,這水稻效果到底如何,恐怕要後年才知道。
蕃薯等自已可是知道一定多產的,劉瑾圈了皇莊雖是一件壞事,但是如果我能讓皇帝答應在皇莊廣種此,等人人都知道了它的好,百姓然積極種值,京師是天下本所在,這裡的百姓廣種這種糧食,不消幾年就可傳遍天下了。
楊凌越想越是興,正算盤著如何開口,劉瑾已笑道:“楊大人,你的軍隊常駐京城,咱們就可以時常在陛下面前相見了。呵呵,方纔楊芳、王鏊兩人拿了信水患的摺子來見皇上,聽說皇上要圈皇莊讓你駐紮京城,還讒言阻止呢”。
楊凌知道這是劉瑾向自已示好,不過一聽信大水的事還有人在上摺子,不嚇了一跳,這都多天了,朝廷還不理,若真的死了人,豈不是得百姓造反嗎?他連忙追問道:“怎麼信大災還沒發下賑糧麼?”
正德皇帝道:“劉大學士已下令調撥錢糧賑濟地方了,可是他們得寸進尺,還想要朕再免信三年錢糧,這水患嘛,是一時之患,大水退了便沒事了,何必要免三年錢糧?我方纔險些被他們哭天抹淚的給騙了,幸虧劉瑾提醒,纔沒上了他們的當”。
楊凌覺得有些不妥,說道:“皇上,河南多災多難,百姓大多手無餘糧,這賑濟只是解決他們一時溫飽。況且大水之後必有瘟疫,百姓縱有些積蓄的也不起折騰,若是能減免一些錢糧,讓百姓有個盼頭,休養生息,於國於民都是好事呀”。
劉瑾臉上有些掛不住,說道:“楊大人宅心仁厚,憐惜百姓,可是損害朝廷、買好地方的員實在不,這個例子一開,以後不知要有多員藉口災荒要皇上免這個免那個,那朝廷豈不是不敷出了?”
正德一聽點頭道:“不錯不錯,劉瑾說的有道理,我看他們說得過於誇張,一場水患便哀鴻千里麼?不能縱容了他們”。
劉瑾又道:“朝廷盤查地方錢糧從來沒個定規、查的也不仔細,他們府庫中縱有錢糧,也常向朝廷哭窮。皇上年,可不能讓臣子們矇蔽了,老奴建議皇上定下規矩,每年都要派人巡查地方錢糧收,自已心裡有本帳,纔不會被騙了”。
楊凌驚訝地了他一眼,想不到這不學無、只知害人的劉瑾居然還有這番見地,後世通訊發達、制度健全,還有審計機關年年審計地方呢,這時的大明通不便,消息閉塞,若不加強對地方的財政管理,的確不利於朝廷。
不過這件好事若是委派的太監們去執行,只怕他們還是討好皇帝、中飽私囊的居多,那時出現一堆張剝皮、李剝皮,好事也變了壞事。楊凌忙補充道:“這主意甚好,這對加強朝廷的控制和歲大有好,皇上應該著戶部定下規矩,由他們每年派員予以執行。”
劉瑾得他贊同,頓時滿面紅,他這時還沒想過要從中撈什麼好,只是想在皇上面前賣弄一下本領,楊凌是天子近臣、威武伯爺、看過的詩書比他這隻識得幾個大字的人不知強了多倍,楊凌能贊他的看法,劉瑾頓覺自已不止會侍候人,還是有點真本事的。
他一時高興,立即又侃侃而談道:“奴才還以爲,楊芳、王鏊如此爲信盡心竭力,是因爲他們是信籍員,所以偏袒鄉里,朝中員尚且如此,地方員則更爲不堪了,爲了防止帶關係和親人賄,全國地方員不應在本省任職,同樣的道理,漕運史不能由江南人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