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朱厚照坐了會兒，覺得有些無聊。太越升越高，腹中也覺有些飢。他正想人把楊凌找回來，只見一隊五城兵馬司的步快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手中拿的不是刀槍，卻是掃帚、簸箕，幾個吏目耀武揚威地喝道：“閒雜人等趕快回避，當今聖上要來考場巡視啦”。

朱厚照聽說他老子要來，嚇了一跳，慌忙站了起來。那些步快們掃帚橫飛，掃得塵土飛揚，不用他們趕，那些候在考場外的百姓早已忙不迭地避向街對面的樹林子裡。

賣茶水的小販直呼晦氣，也連忙招呼婆娘撿了茶桌椅趕快挪地方，就在這時楊凌臉黑黑地從布帷那一側轉了出來，朱厚照大喜，連忙道：“回來的正好，馬永，你常常出宮採買，快介紹家象樣的酒樓，咱們去飽餐一頓。”

谷大用聽他調門兒大，嚇了一跳，連忙低了嗓門道：“太子爺謹聲，可別人聽見了”。劉瑾、張永等人慣看他人臉，看出楊凌堵心的樣子，只是任他們想破頭，也不知他遇到了什麼事。

楊凌沒想到自已一時好心，居然幫了個史上有名的大臣，這時又聽說朱厚照要去吃酒，更是撓頭，他忙湊到朱厚照邊，低聲道：“太子，我們出宮甚久，時間長了恐陛下察覺，依微臣之見，我們去吃些飯茶，然後就趕去兵部吧”。

朱厚照也低聲笑道：“楊侍讀不必擔心，父皇一會兒要來巡視考場，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宮。咱們尋個去，吃些酒茶，待我填飽肚子，就僱輛車去兵部搬東西”。在他想來，自已堂堂太子出面，劉大夏怎麼也要給個面子，要點東西還不是手到擒來？

馬永聽了朱厚照吩咐，忙領著大隊人馬重又殺上大街，十個人租了兩輛馬車，沿著大街前行，朱厚照知道父皇要來學宮，還真怕被他發現，便囑咐馬永走得越遠越好。馬車穿街走巷，過了好半晌兒，朱厚照從車瞧見路邊一條衚衕十分繁華，街口就有一家酒樓，旗幡招展，甚是熱鬧，於是敲著車欄兒馬永停車。

馬永一瞧這條衚衕是百順衚衕，京師有名的風月場所，不心中暗暗苦。弘治皇帝只此一子，對朱厚照可說極爲寵，加上皇上自已也常常出宮，所以就算知道太子私自出宮，頂多也就打他們幾板子意思意思，所以這班太監纔敢攛掇太子出宮，可要是被皇上知道他們把小太子帶到風月場合，那罪責可就不輕了。

可是他又不敢對朱厚照明言，這位小太子好奇心太強烈，你越是不讓他去的地方，他越有興趣，好在他相中的只是街口那家酒店，進去趕快吃點東西儘早離開就是了。

馬永停下車子付了車錢，趁機對劉瑾、張永幾個人說了幾句，幾個老太監連連點頭，趕追上去護侍著朱厚照擁往酒樓，生怕這匹野馬一時興起，又在這衚衕裡胡逛起來。

幾個人上了樓，馬永可著最好的菜餚點了滿滿一桌子，十個人在臨窗的雅間吃喝起來。朱厚照年紀不大，卻好喝上幾杯，可是他到底年紀小，酒量尚淺，飲了幾杯已玉面通紅，便魏彬推開窗子換氣兒。

三月天，明，空氣也清新的很，春風習習一吹，朱厚照頓覺神一振，他興致地起給楊凌幾人倒酒，著他們也飲上幾杯。

朱厚照喝的正開心，聽見窗外約約傳來一陣竹之聲，朱厚照喜好音樂，不由佇杯凝神聽了起來。

他對宮廷裡傳統的樂全無興趣，偏好民間俚曲、異域奇音，此時聽那遠遠傳來的曲子旖旎聽，用的雖是竹樂，但風與宮廷中音樂風格大不相同，不站起來憑欄遠眺，興沖沖地指著下邊那一排排二層小樓的四合院道：“大，那是什麼所在？”。

馬永與劉瑾對一眼，吱吱唔唔地道：“呃......老奴也不知道，想是商賈們請來的樂伎在唱曲兒吧”。

朱厚照擊掌道：“有酒無樂怎麼行？快去喚一個來，我也要聽聽小曲兒”。馬永苦著臉吃吃艾艾不肯彈，恰在這時老闆見這一桌客人大方，親自端了一尾大鯉魚送進雅間加菜，朱厚照回首招喚他道：“店家，我聽那邊有竹之聲，甚是得趣，快去給我喚一個來，我要聽聽曲兒”。

那店家見他坐在主位，便知這小公子年紀雖小，卻是這羣書生的頭頭，他向窗外張一眼，陪笑道：“客，那兒的樂伎是不外出的，客要聽曲兒，那得上門去聽了”。

正德聽了好奇，問道：“喔？是樂伎嗎？怎麼這般託大，又不是不付他銀兩，奈何如此託大？”。

店家見他年，料他還不甚明白，不過旁邊那幾個書生人人面怪異神，說不定卻是風流場中常客了，他笑道：“客有所不知，這條衚衕的姑娘都是有份的人，平素只接待些達貴人、富家公子，輕易是不會拋頭面的。

傳來竹雅樂的那一家蒔花館，更是咱百順衚衕的翹楚。館裡標緻的姑娘最多，那兒的老鴇一秤金調理的姑娘個個是琴棋書畫樣樣通，平素出的又大多是有份的風流名士、達貴人，我這酒樓排場還小，是請不來人家姑娘的”。

素以風流荒唐傳於後世的朱厚照此時還是個不開竅的子，對於全無興趣，只是有心人來唱個曲兒罷了，聽說那裡的樂伎不外出，頓時意興索然。

店家又道：“小公子要是想去見見世面，蒔花館到真是個好去，那兒現在當紅的姑娘香寶兒、可卿兒可是豔冠羣芳啊，小公子如此俊俏的人品，們一定歡喜得很吶。館裡還有三個更標緻的小姑娘，還未梳櫳呢，都是一水兒的清倌人吶。

這三個年紀雖小，都是一副人胚子，一個雪裡梅，吹得一口好簫；一個唐一仙，彈得一手好琴；還有一個玉姐兒，歌舞俱佳，這三人才相貌十分的出衆，年紀也和小公子相仿呢”。

楊凌聽到雪裡梅、唐一仙這幾個名字，約有些耳，似乎曾經聽說過。記得他九世迴，最後一世附在一個紅歌星上，曾經在一部有關明朝的電視劇中友客串過一個角，朦朦朧朧記的好象就是在那兒聽說過這幾個名字。

楊凌暗想：“這幾個樂伎能在後世留下名字來，想必是當世的名了，難道是因爲正德嫖過，所以才聲名大噪？不過本來的歷史上正德可不該有這一次出宮啊，趁著這小子對還不開竅兒，我得把話茬兒岔開，莫讓他了此道”。

楊凌顧不得再去琢磨這幾個耳的名字，連忙對店家道：“去去去，來饒舌，我們幾個什麼世面沒見過？我們這位小公子，尊貴著呢，哪有紆尊降貴去見一個歌伎的道理？快下去吧”。

他本想捧捧朱厚照，讓他自恃份，打消了聽曲兒的念頭，朱厚照卻笑瞇瞇地道：“不妨的，不妨的，你說的這三人一個善吹簫，一個善彈琴，還有一個善於歌舞，那這三人倒是絕配了，不過我聽這試奏的曲子如果便是出自們之手，樂理也不過一般”。

劉瑾等人提心吊膽的生怕朱厚照一時興起，真的上門去聽曲兒，一聽他這話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紛紛符合道：“那是，那是，公子什麼場面沒見過？且不去理會，咱們飲酒”。

店家見朱厚照甚是隨和，又湊趣說道：“此時奏樂的未必是這幾位姑娘呢，幾位客不去見識一番們的才，以後想看時可就了一位了”。

朱厚照奇道：“怎麼會了一個？”

店家道：“聽說有位姓嚴的商賈看上玉姐兒了，花了大把銀子要聘爲妾呢，玉姐兒這幾日整天介以淚洗面、甚不開心呢”。

楊凌聽了甚覺奇怪，不由問道：“甚麼？哪有這回事？嫁人作妾也好過這生張李的賣笑生涯，有什麼不開心的？”

店家道：“客想是不常在歡場走，不知這歡場的風氣。若是個尋常的姑娘，有人爲贖得火坑，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玉姐兒年紀尚，已是這裡有名的清倌人，將來必定大紅大紫的，舉凡名都以嫁給家和文人爲榮，誰若是被商賈之人量珠聘去，那可是窩囊頂的結局，如何甘心吶”。

朱厚照聽了覺得有趣，他興沖沖地一拍桌子道：“走，我們便去看看，這三位樂伎，到底有何出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