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心中疑更甚,狐疑的看著他,道:“聖上,你怎麽不說話?”
皇帝目有些複雜,盯著看了半晌,若有所思道:“大錘,你這麽剛,應該沒那麽脆弱吧……”
若是趁這時機,告訴此事由來,又會如何?
他認識的喬妍,秉剛強,堅韌不拔,不是會為此打倒的人。
隻是……若真有個萬一,豈非悔之不及?
喬毓不明所以道:“什麽?”
皇帝躊躇幾瞬,話到了邊兒,還是給咽下去了。
“無事,你不要胡思想,”他輕輕歎口氣,道:“朕這便回宮去了。”
喬毓一頭霧水,卻道:“我方才問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
“朕沒什麽好說的,也不想再同你說什麽。”
皇帝將擺上灰塵拂去,淡淡道:“走了。”
喬毓看似枝大葉,實則心思細致,他越是避重就輕,心中便越是驚疑不定,住他道:“你等等——”
快步跑過去,臂將他攔住,仰起臉來,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
皇帝敏[gǎn]的在這其中察覺到了什麽不同,眉頭及不可見的一跳,卻被喬毓捕捉到了。
“現在回想,你們的態度都好奇怪。”
喬毓眉頭蹙,注視著他,喃喃道:“不隻是你,阿娘、姐姐和哥哥們,甚至於阿琰他們,似乎都淡忘了二姐姐過世的事,神態中也見悲。若說聖上與二姐姐是表麵夫妻,無甚深也就罷了,可阿娘與阿琰他們,是二姐姐的骨至親啊……”
神古怪,不解道:“這是怎麽回事?”
皇帝向來沉穩,也能沉得住氣,現下見拽著一個線頭往下扯,句句直擊人心,倒生出幾分無措來。
他對著喬毓看了半晌,卻不知應該如何解釋,隻得順著話頭,反問道:“是啊,這是怎麽回事?”
你問我做什麽?這會兒是我在問你。
喬毓見他不肯講,心頭不冒出幾個猜測來,胡思想了會兒,忽然道:“難道二姐姐其實過世很久了,隻是一直而不宣,阿娘與阿琰他們的哀慟已經隨著時間而淡去?”
皇帝:“……”
“也不對,”皇帝沒說話,喬毓自己就給否決了:“二姐姐若真是早早過世,為什麽要瞞下來呢,即便阿娘與阿琰他們願意幫忙瞞著,太上皇與章太後那兒也瞞不過去啊……”
皇帝:“……”
真想知道最後能猜出個什麽來。
喬毓實在沒有想法,扭頭去看皇帝,卻見他正含笑瞧著自己,神中約帶著點兒憐,登時起了一皮疙瘩:“你再這麽看我,我就揍你了!”
“罷了,”皇帝忍俊不,道:“你慢慢想,朕往外邊兒去看看。阿琰他們打算在萬年縣,以科舉選取吏,倒是很有意思。”說完,竟先行離開了。
喬毓目送他高大影離去,心中疑竇卻愈發深了。
找把椅子坐下,從自己在昏睡中醒來之後開始想,一直想到自己離京前夕。
二娘是在村前的河邊撿到的,前一日,明德皇後辭世。
當初喬毓歸家,見到的是喬老夫人與常山王妃,母三人腸,哭一團,好些事其實都講得不甚詳盡。
喬老夫人年邁,喬毓見實在傷心,更不忍心再問,隻大略聽們提了幾句緣由,便沒有再去理會過,現下再想,卻覺疑竇重重。
喬家為什麽要將養在外邊兒?
真的是因為虛無縹緲的命理之說嗎?
皇太子幾人剛見時,難自抑的落淚;韓國夫人見時,以為是老國公在外邊兒生的兒;邢國公府蘇家向來與喬家同氣連枝,高家更是喬老夫人的娘家,可他們都不知道喬家還有這麽一個兒。
就像是忽然間冒出來這麽一個人似的。
喬毓忽然生出一個骨悚然的猜測來:
真的是喬家的兒嗎?
還是說,喬家人的本意也與新武侯府一樣,隻想要這副與明德皇後相似的麵孔?
今年十六歲,出生的時候,大唐還未建國,正值戰紛紛,喬老國公與喬老夫人怎麽忍心將小兒放在外邊兒養?
是誰教習武學醫,以及其餘那些本領的?
剛到喬家,喬毓沉浸在與親人團聚的歡喜之後,全然沒有懷疑過這些,現下再回頭想,卻恍然察覺,自己其實一直都在原地打轉。
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失的那十六年裏,是怎樣度過的。
喬毓見的有些怔楞,如此過了大半晌,方才下意識去自己麵頰,又一次在心裏問自己:
我真的是喬家的兒嗎?
不,喬毓,你怎麽能這麽想呢。
忽然自責起來:阿娘和哥哥姐姐對你的關,難道是假的嗎?
你當初沒有追問過往,隻聽言辭,便全然信了,不正是因為心裏湧現出來的親切與懷念嗎?
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呢。
喬毓頭痛裂,卻又想不出結果,怔怔坐了良久,忽然站起來,大步出門去了。
皇帝與皇太子正在外邊兒說話,秦王陪在邊兒上,倒有些其樂融融的意味,見喬毓大步出來,失笑道:“怎麽了?風風火火的。”
喬毓心中五味俱全,對著他們看了會兒,道:“我想回家一趟。”
回家?
“怎麽了,”皇太子到邊去,關切道:“在這兒住不習慣?還是有什麽東西忘記帶了?”
“都不是,”喬毓說的含糊,語焉不詳道:“就是回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的。”
現下還不到午時,萬年縣距離長安又近,騎馬歸京,用不了一個時辰便能回來。
皇太子見不肯詳說,也不迫,隻溫聲囑咐道:“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皇帝在神中約察覺到了什麽,到近前去,盯著看了會兒,忽然拉住袖,將人帶到另一邊兒的無人去了。
“你怎麽了?”他低聲道:“有心事?”
喬毓低著頭,也不說話。
皇帝見狀,倒不強求,垂首看了幾瞬,道:“朕與你一道回去。”
喬毓心頭一突,道:“不必了,我一個人便好。”
皇帝見態不對,如何能安心,再想前不久問的那些話,更是恨不能將人給拴住,哪能隨便跑:“左右也是順路,朕有日子沒見老夫人了,也該去給請安。”
喬毓見他堅持,便沒有再推拒,大略同其餘人說了聲,上馬往長安去。
時值六月,吹到臉上的風,都是燥熱的。
喬毓的心緒有些紛,被這暑氣一蒸,心中不自的生出幾分煩躁來。
趕路的時候,與皇帝都沒有說話,直到進了長安,放慢速度之後,皇帝方才說了句:“你有心事。”
喬毓“嗯”了一聲。
皇帝尤且記得前不久問自己的那些話,約猜到想回去做什麽,隻是現下再攔著,反倒顯得刻意。
他在心底歎口氣,道:“謊言並不意味著惡意,有時候,那其實是關懷。”
喬毓扭頭看他,目堅韌,道:“可我隻想要真相。”
皇帝眉頭微微蹙起,遲疑幾瞬,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抵達衛國公府時,已經到了午時中,喬老夫人用了午時,又去逗弄掛在廊下的那隻鸚鵡,一把瓜子兒喂了小半兒,卻聽婢前來回稟:“老夫人,聖上與四娘一道來了,這會兒已經進了府門。”
“是嗎,”喬老夫人有些詫異,失笑道:“聖上也就罷了,四娘那個小混賬,不是往萬年縣去了嗎?可不是個會半途而廢的。”
說完,又道:“這個時候回來,也不知吃過午膳沒有,小廚房備些涼麵,趕送過來。”│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外邊兒婢應了一聲,便去吩咐廚房準備,約莫過了半刻鍾,皇帝與喬毓便一道來了。
“瞧你,臉都曬得燙了,”喬老夫人在兒麵頰上一下,又取了帕子幫汗,嗔怪道:“出什麽事了,非得大中午往回跑?吃飯了沒有?”
喬毓注視著慈的麵容,有些怔楞的道:“沒吃。”
“我就知道。”喬老夫人笑了,又催促外邊兒人:“麵呢?好了沒有?”
午膳剛剛結束,膳食都是新鮮的,涼麵上澆上香油、碎芝麻和辣椒,再放上一撮兒薺菜,瞧著便覺得開胃。
婢送了兩碗過來,先後給皇帝和喬毓端過去,二人低頭瞧了半晌,卻都沒筷子。
“怎麽都不吃?”喬老夫人詫異道:“我記得你們都喜歡的。”
皇帝撿起筷子,緩緩吃了一口,喬毓拿筷子將上邊兒芝麻碎攪拌幾下,食不知味的吃了起來。
喬老夫人見他們如此,更覺不著頭腦,同邊林媽媽對視一眼,目中都有些莫名,心裏邊兒也不生出幾分不安來。
喬毓慢慢將碗裏邊兒的麵吃完,終於將筷子擱下,婢送了茶來,漱了口,又抬頭去看喬老夫人。
不知怎麽,心裏忽然很難過。
“阿娘,”喬毓眼眶有點發熱,注視著喬老夫人,忽然膽怯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的生辰是哪一日?”
喬老夫人被先前那一通凝重搞得膽戰心驚,這會兒聽問這個,才鬆口氣,不假思索道:“你是九月十……”
這話說到一半兒,忽然間停住了。
九月十六,是喬妍的生辰,不是喬毓的。
姐妹倆趕在一天出生,雖然年歲不同,但終究太過巧合了。
喬老夫人語滯了。
喬毓看著,追問道:“阿娘,是九月十幾?”
喬老夫人心頭一跳,下意識低下頭去,複又抬起,道:“九月二十四。”
勉強的笑,語氣中帶著點嗔怪:“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可我剛回家的時候,你說我是七月生的。哪有母親會弄錯孩子的生日?”
喬毓看著,心裏某個地方就像是被紮了一刀,呼嘯著往裏灌風,微一低頭,眼淚不控製的掉出來了:“你不是我阿娘。”
站起,神傷懷,目懷疑的四:“這兒真的是我的家嗎?”
任何言語,都不能形容此刻的驚疑與難過。
未知的過往,刻意瞞一切的家人,還有與二姐姐之間奇怪的重合……
正是最為親近的家人,一道編織了一張巨網,將困在其中,不得彈。
這跟在新武侯府的覺,完全不一樣。
喬毓知道葛家人不是的親人,心下防備,即便他們真的對痛下殺手,也不會放在心上,最大的緒波,也不過是憤怒。
可喬家人不一樣。
這是融進心裏的家人,是要真心對待的家人。
他們怎麽能合起夥來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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