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猛的回頭不敢再看。
蕭烈斜眸瞥著道:“我還以為他有多看重你,原來,你在他眼中還不如五百個山匪重要!”
聲音中帶著不屑一顧的涼意,顧綰再也忍不住了,咬牙恨恨的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麼沒人!”
蕭烈冷笑一聲,沒說話。
出了竹林,天上的烏云突然裂開一條隙,一線清冷的月灑下來,眼前變得明亮許多。
顧綰突然覺的不對,周圍影影綽綽是有很多人,可看打扮都是蕭烈手下的兵,哪來的五百個山匪俘虜?
再看林外那幾砍掉腦袋的尸首,似乎也沒有多流出來。
這……這些本來就是死人?
顧綰霍的瞪大眼睛,“你、你騙我?”
蕭烈回眸看了一眼,“這麼說,你更喜歡我濫殺無辜?”
顧綰突然無話可說,半晌,才訥訥的懇求道:“蕭王爺,求求您放我了吧!我無才無貌的,您又不喜歡我,又何必讓我占著你正妃的位子……”
“我樂意!”蕭烈冷然打斷,順手往前一指,“再敢提這話、再敢逃跑,我不介意大開殺戒!”
顧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路邊跪滿了被俘的山匪。一個個驚恐萬狀魂不附,因為……每人后都站著一名刀斧手,寒氣森森的鬼頭刀,隨時都能砍下他們的腦袋。
麻麻的排過去,又何止五百個!
顧綰一顆心無底似的墜下去。
蕭烈也不看,一路扯著出了匪寨,連夜回永城。
上了馬車,顧綰立刻到角落里,扭頭盯著車壁,死也不看蕭烈一眼。
蕭烈倒杯茶給,看也不看。
蕭烈自已把那杯茶喝了,淡淡的道:“別以為西堂月照是好人,他要真想帶你走,早就帶你走了,而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和陳八斗做什麼三日之約!若不是他打開竹林的陣法,我也沒那麼快攻進去。也就沒機會帶你走!”
顧綰了手指,只當沒聽見。
蕭烈瞥了一眼繼續道:“他這麼做無非是在你心頭留道疤,讓你多記得他一些,方便日后利用你罷了!”
“利用我?利用我做什麼?說到利用我,蕭王爺比別人利用的嗎?遠的不說,只說我被陳八斗等人挾持,您早就跟在后面了吧,一直沒面不過是想找出八卦谷的口。沒有我這塊好魚餌,您今夜也沒這麼順利攻破匪寨!”
顧綰再也忍不住了,滿眼通紅的盯著顧綰,大聲起來,說到最后控制不住的帶了哭音。“連你都毫不猶豫的利用我,別人利用一下又怎麼了?我愿意被他利用,全天底下就沒一個人真心待我,都拿我當傻子,都想利用我。這下你高興了?你滿意了?”
蕭烈慢慢揭下面,著顧綰眼中大顆大顆的眼淚,眸底過痛意。
他手把顧綰的摟進懷里,“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以后再也不會了!我發誓!”
沉沉的帶著痛意的聲音如同一記記重錘,把顧綰心中最后一道堅的外殼砸出一裂痕。
可理智告訴這些都是假的,這男人不止一次想要的命!
“如果發誓有用,這世上就沒那麼多背叛了!您留著這些話哄別人去吧,我若再信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顧綰拼命掙扎著,語氣涼薄,眼淚卻不爭氣的一個勁兒往外滾。
兩世為人,就想要個家,想要一點來自親人的溫暖,有那麼難嗎?
蕭烈用力抱著翻來覆去的說著‘對不起’,語氣越來越急促,呼出來的氣息也變的滾燙。
顧綰覺的不太對,蕭烈自已突然躺下去了,躺下去也沒松手,依舊摟著顧綰,帶著一起躺下。
“你松開我!”顧綰使勁兒往外掙,掙了兩下發現蕭烈毫無反應。
車廂里反倒充滿濃濃的腥氣,顧綰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向他背后,又粘又,墨黑的袍子早被了。
顧綰一把抱住他,失聲朝外面趕車的許樂大,“快點走!快點!”
眼淚滾滾而下,落到昏迷不醒的蕭烈臉上。
此時此刻,心中只剩下害怕,怕這人……就這麼睡過去,再也醒不了了!
狂奔回永城縣衙,一瞧蕭烈那傷勢,韋郎中當時就跳腳了,“哎喲,我的親爺爺、親祖宗!您這真是不拿自已的命當命啊!跟您說了多回了,這傷口不能再崩開了,養好之前,絕對不能拉弓放箭,絕對不對上陣撕殺。
您倒好,拿我這話當狗放屁啊!陳八斗那些悍匪都囂張這些天了,剿匪也不差這十天半倆月的,犯得著這麼拼命嗎?你這就是作死,拉著我跟著你一塊兒倒霉!我是倒了哪輩子霉,遇上你這樣的病人?”
仗著蕭烈昏迷不醒,啥都聽不見,韋郎中把這些日子的憋屈一腦的往外吐,當然手上也沒停。
傷口連續崩裂,好些地方已經化膿了,韋郎中不得不拿出銀刀把腐一點點割下來。
昏迷中的蕭烈悶哼一聲,眉頭鎖,顯然是疼極了,卻沒醒過來。
顧綰瞬間淚眼模糊,上前半跪倒他邊,用力握住他的手。
蕭烈像是覺到了,眉頭舒展幾分,呼吸也平靜了幾分。
顧綰死死咬著,不讓自已嚎啕大哭。眼前全是蕭烈為了救,生生挨了巨熊一掌的場景……
那一瞬,他對是真的!
沒有任何算計,沒有任何利用!
有的只是以命相待的真誠以及全心全意的呵護……
顧綰一下把全埋進蕭烈寬大的掌心中,肩膀無聲的,眼淚自他指洇出……
如果,如果他不是蕭烈,只是那個無家可歸的傻子該多好!
“別、別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耳朵傳來蕭烈斷斷續續的聲音,顧綰倏的抬頭,以為他醒了,誰知只是他昏迷中的囈語。
顧綰的眼淚再次漫過臉頰,這個傻子……
“不好了!王爺這怎麼也止不住啊!”韋郎中一聲驚,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揪到嗓子眼兒。
蕭烈那張臉眼可見的慘白到發青,手掌也跟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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