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低頭暗暗翻了個白眼，能隨手一拿便拿出世子份腰牌的，能是世子的什麼人？難道還能是才認識的點頭之不？

只是不等他開口，季崇歡便猛地一拍手，大聲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你明白什麼了？雙喜忍不住搖了搖頭，手里卻拽了拽韁繩，駕著馬車趕出城了。

不出城在城門口愣著不走，是想被后頭等著出城的人手揍一頓不？

這長安城的權貴又不止安國公府一家，權貴子弟脾氣暴躁的可有不，手揍人打架也是家常便飯。

“二公子明白什麼了？”待得離開了城門，雙喜才問了出來。

季崇歡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聞言當即激道：“你當我那大堂兄會娶姜豬當真是長安城那些愚昧賤民口中所言的不以貌取人？屁！不過是借著姜豬沽名釣譽罷了！姜豬那等份、地位同相貌哪里配得上他？能得這個親事定是心中誠惶誠恐，唯恐丟了去。這季崇言要做什麼，那里敢過問？“

“那險小人不過是算準了這一點，一面借著姜豬贏來名譽，私下里卻暗藏了這等絕，金屋藏，當真是人前人后兩幅面孔！”季崇歡說到這里，狠狠的呸了一聲，“我從未見過這般無恥之輩！”

雙喜冷著一張臉，聽著季崇歡謾罵，心道：這些話他定要背下來，回頭一字不落的告訴世子去！

季崇歡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眼里閃過一憐惜之：“那姑娘……那姑娘定是個可憐人！被我那大堂兄給騙了去！不是自愿的，定是世所，不得已才委于季崇言這等人。”

雙喜：“……”胡說八道什麼瞎話呢！就算季崇歡沒認出姜四小姐來，那個白眼總看得出來吧！會拿著世子腰牌出手的，哪像是不愿的樣子？反倒是對著你翻白眼，看得出姜四小姐是真的嫌棄和厭惡你的。

可季崇歡顯然不是這麼覺得的，又暗自腦補了一會兒，忽地出聲道：“不行！我定要想辦法把我那大堂兄的真面目告訴那個姑娘！他同那姜豬可是圣上賜的婚，圣上都說兩人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對了，那這婚事便是萬萬不可能收回命的了。那姑娘可不能將大好的年華浪費在季崇言那等人上！“

雙喜翻了個白眼，提醒他：“……二公子，你先時還說要想辦法阻止姜四小姐進門的呢！”

怎的不過一個眨眼的工夫，就道兩人是天作之合了呢！二公子的想法當真是“堅定”的超乎了人的想象啊！

季崇歡默了默，手惱怒的給了雙喜一拳頭，而后咳了一聲，道：“原來是原來，眼下是眼下。我那大堂兄都要誆騙人家姑娘了，我怎的還能因為私心，看著人家姑娘掉進火坑里？”

雙喜費解的看了眼季崇歡：“……”真真是在二公子邊呆的越是久，越發覺得自己言語這般蒼白，人也不夠伶俐，竟找不到可以形容二公子這個人的話語。

季崇歡卻越想越覺得該是如此：“那姑娘好生可憐，這般人本該被人捧在手心的，卻被季崇言哄騙，了見不得的……”

雙喜打斷了他的話，提醒他道：“小的覺得那姑娘未必需要二公子來救，方才還朝二公子你翻了個白眼……”

季崇歡被這話噎了一噎，那白眼翻得如此明顯，說不是白眼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不過想了想，季崇歡卻為辯解道：“那不是的錯，不清楚而已，怎能怪？”

雙喜：“……”

這對待人跟尋常子截然不同的態度簡直他大開眼界啊！

“那一眼……”季崇歡想到那丟來的一記白眼，心中便是一陣悸，“真真別有一番風，難怪我那大堂兄會暗自下手了！”

雙喜：“……”翻白眼都能翻出風來了。

真真是越來越離譜了，再二公子這般想下去，指不定在二公子看來姜四小姐都要對他深種了。

二公子的上總有種不知從哪里來的自信。

雙喜提醒他道：“二公子如今已經惹怒了國公爺，還是暫且莫要手世子的事了。畢竟世子有婚約在，二公子也有，還有蘇二小姐，先時遣人帶話，說待敷了這些時日治臉的藥，便過來尋您。”

便是當真把姜四小姐當了別人，怪世子有婚約，說的好似二公子自己沒有一般。況且二公子可不止有婚約，還有個紅知己呢！

這……倒是季崇歡一時語塞，本想說“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尋常’，可一想到這話一說不就等同為季崇言開了，便也只好頓了片刻，含糊道，“我同他不同，他是圣旨賜婚，天子金口玉言，不可能更改的。我不同，我拿回了婚書婚約便能解除的！”

原來二公子心里也清楚圣旨賜婚不能更改的，那他原先鬧個什麼？雙喜掏了掏耳朵，一甩馬鞭悠悠駕著馬車向前駛去。

今日之事他定要告訴世子！讓二公子近段時日不要回城了，免得跑到人前礙眼。

……

……

比起季崇歡的抓耳撓腮、愁腸百結，姜韶丟了記白眼便沒有再把季崇歡放在心上了。便是知曉季崇歡有了別樣的心思，也并不意外。

畢竟，這位就是這麼個人，做出這等事并不意外。

過了城門，馬車便未再做停留，直回了東平伯府。

此時不過方才午時，姜兆要等到暮時時分才會回來。姜韶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坐了沒一會兒，姜二夫人便過來了，一進門看到姜韶時不意外的同樣嚇了一跳，忍不住質疑是不是換了個人。

不過這質疑不到半個時辰便消散了。這說話的語氣、神態和舉止，不是四丫頭還能是哪個？最初的震驚之后，姜二夫人也不覺得奇怪了，甚至還覺得該是如此。

“你爹是兄弟三個里最好看的，你娘又是那等人，你自不會丑到哪里去。”姜二夫人慨道，“只是以往那樣子連模樣都看不清罷了。”

“來來來，吃瓜吃瓜！”香梨捧著一大塊自井水里拿出來的西瓜同一大盤切好的鹵味走了進來。

姜府的廚子經由小姐這些天的指點，有些新的菜式也會做了。尤其鹵味這等，都是小姐親手調制好的鹵料包，就連醬的比例都是調好的，閉著眼睛都能做的出來，自不會有什麼問題。

盛夏炎炎，鹵味同西瓜簡直絕配。

一行人正有一岔沒一茬的說著話，姜二夫人啃了兩個爪之后倒是記起了一件事。

“那邊的那對母昨日出門逛街的時候被人打了，”姜二夫人說著，往姜三夫人母的院子方向努了努，道，“鼻青臉腫的，近些時日都不敢出門了呢！”

“怎麼回事？”姜韶有些驚訝。

姜二夫人道：“四丫頭你去世子莊上的事，那對母給那季大才子的幾個狐朋狗友了，”說著，放下手里的爪，冷笑了起來，“我是不知道那幾個狐朋狗友同季大才子知道后做了什麼，只知曉待到世子從宮中出來之后，那些個狐朋狗友便被家里做主的父兄、族叔什麼的拎過去挨了頓家法。以類聚，人以群分，那些人什麼貨四丫頭你也知曉。欺怕的！無端挨了一頓打，又不敢對父兄、族叔逞能，思來想去，便盯上了那對母那等柿子。昨日那對母出門逛街，人家就是明正大的帶著人把人堵到了巷子里……”

知道的這麼多，當然是因為這母邊的人不嚴，說出來了而已。

“那些人把那對母圍住打了一頓！”姜二夫人說道，“兩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連忙跑回了院子，至此還沒出來過呢！”

說到這里，姜二夫人忍不住冷笑：“想也知道這兩人這意思是想做什麼，不就是想給四丫頭你找茬麼？先時賜婚的時候，那對母便眼紅的，這種背地里做小作的小人行徑兩人一向喜歡做，只是這次惹到了無賴，真真是活該！”

不過，沒想那位世子生的那般個模樣，竟是個如此難得的良人！他一出宮那些狐朋狗友便被家中長輩拎過去教訓了，早不教訓晚不教訓，偏偏這時候教訓，會是巧合才怪了！

足可見，人生的好看不好看同人好不好全然是兩碼事。旁的不說，就說輝兒他爹不就生的丑？以為生的丑的就老實！看不見得！有的人生的丑可想得呢！哪一樣缺德事沒做過？

姜二夫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這一閑聊，不知不覺就到了日暮時分，姜兆回來了。

不意外的，姜兆同樣也被姜韶的變化嚇了一跳，不過他倒是很快便恢復了過來，看著頓了半晌之后，眼里閃過一復雜之：“阿上半張臉更似你母親，下半張臉像我些。”

說話間，不免悵然。

姜韶看著手著畫像暗自傷神的姜兆沒有出聲。

這一悵然便是許久，待到姜兆從回憶中掙開來時，外頭天已暗了。看著安安靜靜坐在面前喝茶翻閱他桌上書冊的孩子，姜兆開口，有些愧：“我想起了你母親，忍不住多想了些……誒，阿，這是衙門的公，莫要！”

工部衙門近些時日忙的很，姜兆便時常會帶些不算太要的賬冊回來理。

眼下看兒正饒有興致的翻著他帶回來的賬冊，便連忙上前阻止。

孩子倒是聽話，聞言立時停下了手里的作，口中卻問道：“爹爹，這賬冊不能看麼？”

姜兆聽的一怔，半晌之后，搖了搖頭，道：“也不是！”

這些非核心的賬冊翻看的人不，甚至賬目對不上的時候，他們還會去尋國子監的算學先生幫忙查看，自然不是看不得。

只是……

“阿自去玩便是了，”姜兆笑著拿回了賬冊，說道，“錢不夠便去賬上取，我家阿這般漂亮，自是該多買些子首飾裝扮自己的，阿自去……”

“爹爹！”姜韶搖了搖頭，開口打斷了姜兆的話，“我不缺子首飾，倒是有一件事有些在意。”

孩子說著，目落到了姜兆手里的賬冊之上：“爹最近在查二十年前大靖時期的老賬？”

姜兆臉僵了僵，對上孩子明亮的目，終是無奈的扶額嘆了口氣，道：“阿真是太過聰慧了，真真瞞不過你，”不過說到這里，姜兆也忍不住奇怪，“你怎的知曉這是大靖時期的老賬？”

這是同僚的摘抄本，筆墨與用紙都是新的，看起來就是個再新不過的賬本而已，也不知道孩子是如何發現的。

孩子聞言只是笑了笑，倒也沒有賣關子，開口直道：“糧草支出、鐵支出與藥材支出占了絕大部分，似是有仗要打。”

原來如此！姜兆恍然，將手里的賬冊放回孩子面前，說道：“確實是當年的老賬，我等查貪污大案時發現賬目有些問題，似是有人做了假賬，便翻起了庫房的老賬。”

雖是改朝換代，可最后因著暴君的投誠，長安城并沒有遭遇戰火，各部衙門庫房之的卷宗都保存了下來，卷宗記錄便沒有斷過，翻前朝舊事也方便的很。

姜韶垂眸，翻著手里的賬冊，將剩余沒有翻完的賬冊翻完之后還給了姜兆。

姜兆也沒有在意，只當孩子突然心來起了興致而已，便隨口多說了兩句：“怕是還得往上查，尚書大人讓我等莫張這等翻老賬的事，只讓我等繼續查，查到賬目問題的來源為止。”

能坐上一部尚書位置的自然絕非庸才，當是察覺到了什麼。

“尚書大人讓爹爹查，爹爹查便是了，旁的莫要多管。”孩子說著，瞥了眼姜兆手里的賬冊，收回了目，“也莫要多問！”

一場自百年前就開始的局必然盤錯節、萬分復雜，牽涉的也無比之廣。

對了，說到這里……記起了一件事。

從楊老夫人那里換來的那拐杖，可以給季崇言，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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