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送了那枚護的繩結之后,長幸便再沒回過蘇府,也很見蘇家人,許多事都不甚了解。
蘇執寧輕笑著安道:“娘親自然很好,上次你送的繩結日日佩戴于,說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的緣故,常年頭疼的病都好了許多。”
“那就好……”
長幸松了口氣,便聽見蘇執寧道:“你許是不知,近幾日爹又添了幾房妾室,著實把蘇家弄得吵鬧。我和娘親喜靜,于府中又可有可無,自行離去不會是什麼難題。”
說起來其實他和母親對蘇博文甚至是蘇家已經沒什麼了,一是因為當初枉死的蘇沈氏,二則是蘇博文為人心狠手辣,只重權勢,往后只怕沒有什麼好下場。
蘇執寧早就看了這個人和這個家的本質,只想帶著母親早日遠離這是非之地。
只是,在這繁華又喧鬧的京都他仍舊有放心不下之人。
他看著長幸,眉眼認真溫,眸中多了幾分擔憂輕嘆道:
“長幸啊……這往后你有何打算?”
長幸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擔心自己,垂眸想了想之后便道:
“我現在嫁了白瑾行,還能有如何打算?自然是要跟著他的。”
這答案實在是再自然不過了,蘇執寧也早就料到會這麼答,卻仍舊無奈一笑:
“罷了,既然你執意要留在他邊,便護好自己。長幸……”頓了頓,他又看向長幸,卻仿佛在過看另外的人,“也不知為何,有時候我總覺得你已經不是我自小便認識的那個妹妹了。”
長幸心中咯噔一下,表面卻依舊淡定,勾了勾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見蘇執寧繼續道:
“可我又總覺得你悉,像是早就認識許久了。”
說罷,他半疑半慨地發出一聲輕嘆。
長幸徹底愣住,看到那溫潤的眉眼時,一時竟覺得那截寬大的湛青道袍似乎又晃在眼前,心頭涌上一酸楚,臉上卻依舊笑道:
“許是當真見過,誰知道呢?”
該如何告訴他,我們六百年前曾是至好友,我跟在你屁后面看你捉妖,整日纏著你要學煉藥,可最后……卻連見你最后一面都來不及。
若不是意外來到北晉,長幸甚至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遇見他,那個姿容絕卻總喜歡穿寬大湛青道袍的降魔師,那個在人間唯一認識的好友。
長幸這次的緒掩飾得極好,沒有被蘇執寧發現異樣,只是在兩人剛想再聊點別的什麼時,門外便傳來腳步聲。
就在兩人都沒反應過來時,雅間的門“吱呀”一聲便被推開。
兩人一同向門口,待看到來人時都愣住,長幸驚訝開口:
“兄長!?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
蘇安往蘇執寧臉上掃了一眼,依舊是一張冷若冰霜的俊臉:
“適才從兵部辦完事回來,看見了白府那兩個侍衛,便尋到這里來了。”
“哦……原是這樣啊。”長幸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接話,同時心里也忍不住吐槽,今天出來這一趟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就遇上了的兩個哥哥?這到底是哪里不對啊。
蘇安卻不管長幸是怎麼想的,坐下后開口便接著問;
“幸兒在白府過得可還好?”
上次長幸回蘇府時他要理的事太多,以至于都來得及跟好好說說話,這次見自然是要多瞧自家妹子幾眼。
其實長幸看見蘇安倒也高興,點頭便應道:“大哥莫擔心,幸兒在蘇府過得甚好。”
蘇安“嗯”了一聲,看到長幸杯中早已涼的清茶時皺了眉,又小二送了壺上好的雨前龍井過來,側眼看著蘇執寧道:
“你怎麼在這里?”
一直被他當明人的蘇執寧咬牙笑了笑:“是我帶小幸兒來的,大哥你說呢?”
他可不像某人,明明心里在意得卻偏偏要擺個冰塊臉,就連關心的話語都問得這麼尷尬!
蘇執寧心中好生嘲笑了蘇安一番,面上卻是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大哥近日不是很忙嗎?怎麼有空來著東坊逛?”
蘇安卻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理會,轉而對長幸道:
“這里的糖醋里脊一向是你吃的,可要嘗嘗?”
那語氣說不上多溫,可那細致妥帖的態度卻讓人寵若驚。
巧的是長幸逛了大半天確實是了,著肚子便笑道:“好啊。”
蘇安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便聽見長幸對蘇執寧道:“二哥呢?可有何吃的?”
這話一出蘇安的笑便立刻僵住了,冷冷地瞥了一眼蘇執寧。
蘇執寧好不容易看到他吃癟,笑得更是歡喜了,笑容也真實了許多:
“小幸兒你不知道,你二哥我想吃的可多了……”
長幸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瞪大了眼睛,而后不客氣地提起筷子就開吃,毫不管旁邊針鋒相對的兩人。
最后長幸在繼蹭了一頓點心之后又蹭了一頓飯,吃得心滿意足后便準備回白府。
臨上馬車前轉看著二樓雅間的窗口,對著里面的兩人揮手道別,笑得眉眼彎彎,天真稚氣。
蘇執寧瞧見那笑,也忍不住跟著揮了兩下手,目送著上馬車離開。
等他回神后,瞥了一眼對面的人:“喂,回神了,人都走沒影了你到底是要盯多久?”
蘇安收回眼神,臉上依舊沒什麼表,眼眸微冷地盯著蘇執寧看。
良久,他低沉著嗓音開口:
“你同幸兒說了什麼?”
蘇執寧聳肩笑道:“自然是提醒要小心些,不過這小幸兒啊,許是沒有你我想的那麼脆弱,心態好著呢。”
蘇安皺眉:“只怕是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的局勢不一樣,白瑾行邊很危險。”
“那又如何?蕪陵君待長幸不一樣,會護好的。”蘇執寧轉了轉手中的杯子,笑道,“再不濟,不是還有我們嗎。”
頓了頓,他又看向蘇安的新腰牌,瞇了瞇眼睛:“不過你許是比我還忙就是了。”
聽得出他話里的意思,蘇安卻不以為意,淡淡道:
“若不如此,蘇家就沒有人了。”
他是蘇家長子,蘇執寧想做的,他卻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