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瑾行第一次給人上藥。
可不知怎的,瞧見手上那傷,他卻好似比還疼,一邊小心撒上藥一邊皺眉問:
“你這傷是怎麼回事?”
而此時,連他都沒有發覺,自己對這陌生子的關心似乎過了度。
他本不應如此。
長幸溫了眉目,微微一笑:“我以為我落了什,想找回來,所以犯了傻。”
白瑾行不贊同地抬眸看:
“是多重要的什能讓你傻到往雪中刨傷這樣?寶藏?”
長幸卻只是看著他,眼中笑意更深了些:
“嗯,是很重要的寶藏。”
眼前這姑娘瞧著年歲不大,笑起來時一派天真無邪,許是被人誆上這山的,白瑾行心下對有些同,便也不說話了,低頭認真對付的傷口。
長幸并不知道白瑾行給腦補了什麼凄慘的故事,待手包扎后之后,白瑾行扔給一件厚厚的狐裘斗篷,囑咐道:
“夜里山冷,你且蓋著抵一會兒,等風雪停了我和師兄便送你下山。”
說完,也不待回應,他便背著長幸開始在石床打坐養神。
長幸用手艱難地將襖子攏了攏,子很快就暖和起來,一團,下搭在膝蓋上,低頭傻傻地笑了一會兒。
這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般溫啊。
長幸看著他直的背脊,暗暗想,這樣的人哪里舍得弄丟呢?所以不管如何,都一定要把他找回來啊。
折騰了這麼久,倦意漸漸上來了,長幸在厚厚的大襖里,眼皮子一重便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過來時,尤卿也回來了,帶了寫干糧和水過來,師兄弟兩人正靠坐在石床上分著東西吃。
兩人自小便親厚,即便分開了這十年也常有書信往來,故而今天“重逢”自然有許多話要講。
尤卿并沒有告訴白瑾行實,而是瞞著他暗自把山下的事理好,他救了那獵戶,將他送回了家,避免白瑾行再跟那對父子見面,這樣自然就能避免接下來的慘案發生。
而見醒來,白瑾行拿了一份干糧給,長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看著他,有些為難地笑了笑。
白瑾行默了一瞬,眸中有所容,先是禮貌地跟致了歉意,但見長幸甚是豁達且沒有特別介意后,便手拿起干糧,一點點撕開喂給吃。
長幸滋滋地吃著,想起了剛認識白瑾行時,為他中了箭傷,說了好久才讓他給自己喂了藥,而這回蹭白瑾行的飯吃,倒是容易了許多啊。
悄悄地在心里嘆著,眉眼卻暗藏歡喜,瞧著臉都紅潤了幾分。
待填飽了肚子,白瑾行和尤卿又商量了些事,就看見白瑾行困頓地睡下了,而尤卿則向走來。
尤卿問:“山下的事都安排好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長幸想了想,抬頭問他:“你可會解咒?”
尤卿皺眉道:“解咒?未曾聽聞。”
長幸只能嘆氣,唉,就猜到會是如此。
這解咒是師父在九重天時教的,可以用來解開大多數的幻境,而尤卿屬于靈漱殿封魔師一派,此等仙界法會的可能微乎極微。
解咒用不了,如今就只能想別的法子。
說:“從現世到這識海的路還找得到嗎?”
他們來之前燃了“引歸香”,按理說只要香未滅,就總能找到回去的路的,可他們現在在這識海幻境里折騰了一番,大概是往深去了,識海越深越容易迷失。
尤卿閉上眼睛應了一會兒,還能約察覺到那異香,他點頭道:
“還能找到。不過香似乎快燃盡了,我們得趕出去。”
長幸看了睡中的白瑾行一眼:
“現在就只剩讓白瑾行知道這是個幻境了,讓他心甘愿跟我們出去。”
這段時間漸漸琢磨明白了,夢魔營造的記憶幻境雖是真實的記憶重現,可并非不會改變,只是會引起混,讓人徹底迷失在幻境中走不出去。
不管是十六歲的白瑾行還是眼前的白瑾行,都相當于是白瑾行回到了過去,被困在了記憶幻境中,只要他們喚醒白瑾行的記憶,讓他知曉這里是個幻境,自然就能出去了。
長幸將自己的分析說出來,尤卿都忍不住贊了兩句聰慧,笑了笑,又接著說:
“如今我們現在已經改變了記憶軌跡,只要山下村落的慘案沒有發生,當白瑾行發覺時,自然就知道這一切與他記憶中有所不符。”
只要不對勁的地方多了,白瑾行自然會察覺這只是一個幻境,而并非真實。
尤卿想了想,覺得這法子可行,兩人便按照這樣辦了。
他先是解開了白瑾行上的追蹤咒,又施了法讓白瑾行在山里睡了三天,等白瑾行醒來時,已經徹底過了當初村落慘案發生的時間。
而實際上此刻山腳的村落也好好的,安寧祥和。
風雪停了,迎來了一個大晴天,云間隙灑下的落在厚厚的白雪上,耀眼奪目。
三人走出了石,長幸的神看起來好了許多,站在下,轉對著白瑾行笑了笑,灑在的眉梢和發間,笑燦爛如畫:
“我們終于可以回去啦。”
“回去?”白瑾行心雖有疑,可看著這陌生姑娘的笑,卻又覺得溫暖,像是習以為常了,下意識地問,“你說的是回哪兒去?”
“自然是回家啊。”
回家……
白瑾行怔愣住,他約想起來一些事,他二十歲時應當是沒有遇見這個姑娘的。
可不知為何,他又覺得記憶中理應有,理應同這般親近,理應護著。
他們常坐在湖心閣的水軒中聊天,總耍賴要躺在他上,多說幾句還會不高興。
還會給他做好吃的點心,他鬧脾氣了又讓著他,哄他開心。
這應當是他生命中來之不易的相遇,像暖一樣出現在他荒蕪冰雪的生命中,如此溫暖,如同初春朝,帶來生機。
白瑾行約記起拉著他的手說,他們是天定的姻緣,不會離開他。
而現在,又跋山涉水過來找他,說要帶他回家。
說長幸。
他仿佛能看見在他眼前笑得天真燦爛,興高采烈地說:
“我終是得償所愿,嫁給君上了呢。”
那模樣,像是得了世間獨一無二的寶藏,眼睛亮得可。
當時他說了什麼?他說:莫怕,往后我護你無憂。
可我這回卻把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