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幸許久沒答話,白瑾行卻知道了個大概。
淮山那一路多蒺藜藤和荊棘,要爬那九百個臺階別說青天白日難,這日頭沒出瞧不見路就更難。
長幸這一路爬上去確實吃了不苦頭,系統也勸過捻個訣飛上去了事,可長幸卻不想作弊。
“都說心誠則靈,這麼做萬一不靈了怎麼辦?”
系統一聽這話,便用看傻子的目看:
“真是稀罕極了,你前世好歹也是個福神,如今也信這套。”
長幸默了一瞬,勾:“可我如今是個凡人啊。”
系統瞧見那干凈澄澈的一雙眼,登時愣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福神長幸為了白瑾行,這一遭,徹徹底底活了人。
是人就有念想,有執著,有不舍于的事。哪怕人生八苦,逃不了六道回,卻總能堅定著走下去,好好地活這一世。
長幸突然覺得,這一世了人也不錯呢。
白瑾行并不知此刻心中所想,只是拉著進屋,板著臉卻小心地給敷好藥,瞪著教訓道:
“往后不可如此沖,萬一了傷,遇著野可怎麼辦?”
長幸另一只手托腮看他,聽著這直男般的教訓話,卻半點都不生氣,眉眼彎彎地看著他。
“哎呀,左右我這不是沒事嗎,不過是了點輕傷,為你求這玉值得。”
白瑾行眉峰陡然一揚,還想說什麼,卻在看到眼眸中點點笑意時瞬間怔住。
他垂了眼眸,沉默了半響。
適才不見人的心慌和惱怒早就在見到的那一刻消散,而此時見著的笑,就覺得像是暖水浸潤了四肢百骸,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心也了。
他眼睫了,輕聲道:
“往后莫要這麼傻了。”
長幸抬起他的下,猝不及防湊上去親了一口,瞇著眼睛道:
“知道啦知道啦。”
“你知道才怪!”
系統難得氣得瞪圓了眼睛,渾都炸了,指著長幸的鼻子就怒罵道:
“你說你是不是傻!那可是十六點靈力!你直接舍棄那麼多靈力就為了給他制個護符,值得嗎?”
長幸手了小狐貍的頭,又順了順他炸氣的,溫道:
“當然值得啊,護符給了他,鬼面人想算計他就沒那麼容易了。”
其實是從靈寺求的玉剛卯哪來的那麼強的靈力呢?雖說也可驅妖避邪,可對于那些厲害點的妖邪而言,本抵擋不住。
可長幸的靈力卻不同,結了一個護符咒上去,不管何時都能護著白瑾行。
這樣才安心。
系統白了一眼:
“之前你在他掌心留的護符咒還在呢,而且他邊不是還有那什麼大祭司?你用得著多此一舉嗎?”
長幸眨了眨眼睛辯解:“可那不一樣。”
系統瞪大了眼睛:“有什麼不一樣!”
奇了怪了,不都是可以保護白瑾行的嗎?
長幸卻只是傻傻地笑,不再說話。
系統之前在月老邊當差的時候,自然也是見過不凡間子為著魔,差不多就是如今這般德行。
他看了看長幸,無奈地嘆氣一聲,有件事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說。
想了想,他問:
“你現如今當真是一顆心都放在白瑾行上了?”
曾經沒心沒肺、樂觀自在的福神長幸當真了?
長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怎麼這個眼神?按理說你完了任務,不應該高興才對嗎?而且啊,保護白瑾行確實能讓我繼續獲得靈力,長久來看,我這買賣做得不虧啊。”
所以,不管有沒有真的上白瑾行又有什麼關系。
只要白瑾行好好的,總不至于吃虧的。
系統當然知道這道理,只是這段時間他跟長幸相以來,卻是積攢了些,有些事他總得提點一下。
“可是你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系統不敢看長幸,有些艱難地開口。
“嗯?什麼事?”
“他命格特殊,天生薄命,歲壽已經不長了。此外,他還要渡劫數。”
長幸愣住,一把將狐貍舉到自己眼前問:
“劫數?什麼劫數?他好好的一個凡人渡什麼劫?”
之前只聽過妖修道天生要渡雷劫,凡人生來就天地庇護,哪里需要渡什麼劫難呢?
除非他……
這個念頭一出,長幸眼中閃過詫異:“難道他是……”
系統接過的話,緩緩道:
“沒錯,我之前就說過,天生擁有靈力者和魂魄必有一樣來自天界。可白瑾行卻更不一樣,他是那位大人的回轉世。”
天地萬有靈者自帶言靈,妖者或是仙階低下者不可妄喚上位者姓名,可即便如此,在仙界大多也可喚一個尊稱。
現在小狐貍連尊稱都不敢喚,可見他口中的該是個多麼厲害的大人。
長幸背脊一僵,有些被嚇到,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皺眉問道:“既然是位厲害的大人下凡歷劫,為什麼又是這個命數?司命宮的那位哪來這麼大膽子?”
九天之上有座司命宮,萬千世界蕓蕓眾生,皆難逃那司命星君筆下的一紙筆墨,就連神仙下凡歷個劫,大多也由司命宮批命格。
而長幸屬于有師父撐腰開了掛的類型,算是直接逃司命薄上命格的,也不知師父用了什麼法子。
長幸這頭有些神游,小狐貍那頭就開始嘆氣:
“這個我也實在不清楚,許是那位大人下凡時出了什麼差錯,才導致了如今的特殊命格。不過,你也知道,他要歷的劫數太多,你可以從旁觀,卻萬萬不能摻和其中。”
長幸這回卻是不滿了,瞪大了眼睛,叉腰道:
“為何?”
小狐貍從懷里跳了下去,甩了甩尾道:
“你也知道你現如今是逃六界命格薄之外的,你若是隨意摻和進去,別說會讓上頭的人發現,就說可能改變他現有的命格,便是一件極危險的事!”
小狐貍從來都知道福神長幸是個惜命的,現如今最大的愿就是活下去,獲得靈力早日重回仙界,所以直接將這事的利弊跟一說,這樣一嚇,多也知點分寸了。
誰知長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手捋了一把他長長的尾,瞇眼道:
“小狐貍,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可別忘了我現在是指著白瑾行獲得靈力的,而且我們還因為你綁在了一起,你跟我說不要管他命格之事?我偏不!甭管他有什麼劫數,我就是想幫他一一躲過,護他安穩一生。說不定,師父派你來讓我跟他綁定的用意,就是為了幫他渡劫呢?”
小狐貍徹底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家伙會這麼想。
可見他擔心都白擔心了,剛剛那番提醒還不如不說,直接讓這樣下去好了。
反正這家伙也早就在那坑里,跳也跳不出去不是?
“隨你吧,”良久,小狐貍長嘆一聲,又認真地看了看長幸道,“既然如此,那白瑾行接下來要遇到的劫難,你可要做好準備。”
長幸的眸子微瞇,眼中劃過一凜冽:
“到底是什麼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