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行臉上沒有什麼表,寒如霜,可他的目卻一直停留在長幸上,難以移開。
而后,長幸看著他輕緩地走到床邊,手起那逶迤于地的紗帳。
眨了眨眼睛,開口喚他:
“白瑾行。”
這聲音已然輕到不能再輕,卻猶如石子猛然間投進他的心湖,平白地就起數層漣漪。
白瑾行并不回話,只是緩緩地起袍,坐在床邊,垂下眉眼看著而專注地看著。
這人臉蒼白,臉上還帶著淤青和紅痕,如此明顯的痕跡瞧著肯定是傷得不輕。
換作別個子該委屈地嚎啕大哭才對,可到了這,眼底明亮,神從容安然。
長幸了角,再次開口:
“你可是心疼了?真是難得啊,我的君上。”
聽著這明明虛卻故作開玩笑的模樣,白瑾行皺眉,在想起來的時候,下意識將的手住。
“莫。”語氣稍冷,卻帶著擔憂。
長幸一頓,低頭看了一眼他覆在手上的手掌,垂下的眼睫忽的一,掌心有些發熱。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地啊。
長幸抬眼,對上白瑾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目。
他一直盯著看,原先眸底的寒意消失了,澄亮的瞳底有異閃過,似是怒火又似帶著憐惜與不忍。
第一次在他眼中瞧見這樣的緒,仿若寒冬過后的初春,蘊著百態人間、煙火生氣。
長幸不由得輕聲安:“只是了些皮外傷,不要的。”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白瑾行眼里的怒火就更甚,可看著臉上還有脖子上的淤痕,所有的怒氣又都堵在了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覆著手的大掌稍稍收,似是怕疼了,此刻的白瑾行就連這下意識的舉都帶著克制與憐惜。
他生來淡漠寡,是不了紅塵俗世的子,七六在多年的克制中也消磨了大半。
而如今,他才約明白,他生而為人,心為,也是會傷會疼的。
可眼前這人好似不明白他心中的這些緒,分明著重傷,卻不怕疼似的,看著他的雙眼澄澈干凈,一如既往地帶著燦爛明亮。
微微勾,輕聲道:
“你生得好看,可別這般看著我,我會忍不住的……”
一如既往的調戲語氣,沒心沒肺。
可話還沒說完,卻猛地被白瑾行擁懷中。
長幸瞬間瞳眸微張,心中驀地驚起了波瀾般,狂跳不止。
聽著這人在耳邊微,而后滾燙的息呼在的耳畔:
“蘇長幸。”
他認真地喊著的名字,冷清的嗓音卻帶著不易察覺的輕。
似是怕不見了。
長幸心尖跟著猛地一,所有防線在這一刻悄然崩潰,一眨眼便有淚珠兒不停地滾落下來。
咬抑制住不出聲,只任由眼淚無聲地落在他的肩上。
生來倔強,這麼多年不管多苦,遭多罪,哪怕遭了那三天三夜的天雷削骨之刑也未曾流過一滴淚。
只因明白,從始至終,獨自一人,談何來被人護著,又要哭給誰看?
沒人護著的孩子,都是自己學會長大的。
似是不敢相信,竟下意識地想要抗拒這樣一個懷抱,手抵上他前,想要將他推開。
可往常那個被調戲一兩句就氣得不行的人,似乎忘了所有的克制與禮儀。
他抱著,不松手。
長幸忽的沒了力氣,枕在他暖熱寬厚的前,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下跳,猶如這世間最有效的攻擊,一路敲進了的心里。
紅著眼眶,咬,拽他的襟,倔強地不想承認自己流了眼淚。
白瑾行卻是聽到了的噎,心稍稍一疼,不由得松開了些,手緩緩往上移,捧起的臉,瞧見臉上那神的一瞬,眸晃。
寬厚的拇指指腹小心地挲的側臉,一點點為拭去溫熱的淚水,輕聲開口:
“不是說不疼嗎?哭什麼?”
長幸泣兩下,瞥見他這溫的模樣,聽見這樣一句話后都生不起氣來,只顧傻傻地盯著他的臉看。
原來這人眼神溫起來是這般好看的。
長幸未言,白瑾行瞧見那呆愣的模樣也便不作話。
修長的指穿過散開的長發,極輕地及的腦后。
還不待上那塊鼓起的腫塊,眼前這人就猛地回神,倒吸一口涼氣,臉皺在一塊,顯然是痛極了。
白瑾行立馬移開了手,轉而側眸去看耳后帶著的印,紅腫而帶著。
剎那間眸沉下,心里那怒火驀然躥起,燒得他氣息陡然了,整顆心臟皺起來,疼得厲害。
自遇見蘇長幸以來,他便知道這是個倔強又堅韌的子,雖子無賴些,可眼底總是晃著那抹明亮,好似不管遇見什麼難事都不在怕,都能迎難而上。
眼底有灼熱而明亮的火焰,是對生的希,也是對這世間無盡的熱。
而今夜瞧見這樣的,白瑾行方知原來再堅韌的,也是會傷會疼、會慌張無措的,而裹在外頭那層堅韌的防護,也不過因為一個擁抱就潰然盡散。
原來所圖,不過是這樣一個懷抱。
長幸埋頭靠在白瑾行前,噎了一陣便止住了眼淚,漉漉的長睫微微垂下,呼吸也跟著弱下來,仿若氣力已盡。
依舊拽著他的襟,瞧見那云紋銀竹被的淚水打,稍顯狼狽,長幸略顯不自在。
想從他懷中退出去,白瑾行卻一不地坐著,小心地攬著的腰,仿若想讓就這樣靠著他的口睡過去。
可到底是不能,眼皮微微一,緩了半刻,便睜開了眸子,一雙好看的墨眼眸著水霧,瞧著他:
“我無礙的。”
白瑾行回一眼,低頭掃了一眼臉上的紅印和淤痕,抿不說話。
他撐在床邊的手不由得收又松開,穩了穩心中那緒之后,他慢慢將放平,又替蓋上了被子,言簡意賅:
“休息。”
長幸側躺著,想了想,還是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微笑道:
“我不是什麼易碎的娃娃,你也知道我的子,往前了傷,不也照常活蹦跳。這次不過是了些皮外傷,若那些人不是趁我不備,哪能從我這里討得了好。”
白瑾行聽了這番話,皺眉:
“這時候你還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