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行宮的氣氛是一如既往的抑。
主人心不好,遭殃地自然就是負責侍奉的人,偏偏如今陪在獨孤琴邊的,并不是知冷知熱、又給了重重一擊的呼延。而是乖順聽話,卻再也無法獨孤琴付信任的攬茝。
所以瑤殿的燭火,比以往的更多時候都要暗。
獨孤琴在試婚服。
火紅的裝飾,已經開始在殿上布置了。為了試婚服而施了濃厚莊重妝容的獨孤琴,矜貴地站在一面落地鏡前,優雅而高貴地抬著手,將手臂進攬茝撐好的袍袖中。
因為冥府儲君的尊貴份,就連婚服都是耗盡了無數繡娘的心思織的。金黃而華貴的云紋和正紅華的紋織在婚服之上,獨孤琴原本長相就極為妍麗,一正裝婚服與莊重的妝容更顯得如同九天之上的玄一般。
瑤殿一角的紅燭靜靜燃燒著,旁邊還有兩個捧著其他款式的婚服的繡娘戰戰兢兢地跪著。們都是當年北境之戰后自愿跟著獨孤家一同遷移到司來的人類仆人,是世代侍奉獨孤家族的家仆,是早在司繁衍生息了數代的了。
主人一直不曾換過,侍奉的仆人卻一茬又一茬地死去、新生。
婚服穿到獨孤琴上,自然是到了極致的。整個人便如同一朵開在中的阿芙蓉,灼灼而明艷。婚服的腰間,卻并不大服帖,空地垂著,愈發顯得獨孤琴的腰盈盈,不容一握。
“撤下吧,腰間也不必改。反正不過是我自己玩上這麼一場罷了。”獨孤琴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沒有笑意地扯了扯角,擺了擺手,示意后的繡娘們退下。自己也下了一正紅的婚服,出里面潔白的來,卻似乎是毫無顧忌的模樣,過攬茝:“給孤把頭發解開了。”
為了試婚服,無論是妝容還是發式都是一并莊重的。繁復而華麗的垂仙髻,長長的瓔珞流蘇自云一般的黑發上垂下。獨孤琴的脖頸繃的地,或許是因為頭上的重量實在是過于沉重。
攬茝乖巧地應了,將獨孤琴換下來的那套婚服安置在旁邊,就手,恭謹而小心翼翼地站在了獨孤琴的后,纖細雪白的手指在黑發間嫻地穿梭著。
為了固定發髻,為獨孤琴梳頭的侍用了好些小夾子。攬茝小心翼翼地拆著發髻,依舊在取掉發夾的時候帶掉了獨孤琴的幾黑發。
“嘶。”獨孤琴了口氣,皺了皺眉,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神間忽然懨懨地,只是并沒有出口斥責,而只是淡漠、冰涼地坐在那里,任由攬茝加倍地小心,拆著繁復華麗的發髻。
一頭如云的黑發徹底垂下來的時候,獨孤琴沒有什麼表地看著鏡子中恭順的攬茝,說:“你想離開司嗎?”
攬茝垂下的睫了,低聲道:“屬下……不敢。”
“呵……”獨孤琴譏誚地笑了笑,拉長了尾音:“是不敢,還是不能?”
攬茝沉默著,不知道該回復些什麼。只是心里卻是翻天覆地,想到了不久之前,那個聯系上他的人……
“滾。”獨孤琴漠然地吐出一個字兒。
“是。”
攬茝弓著腰,慢慢在獨孤琴的后一步步地后退,垂下眼簾不去看背影墨深濃的獨孤琴,踩著幽暗的月輝走出這座厚重帳幔層層遮掩的宮殿,腳步吱吱啞啞。一路從瑤殿走到獨孤琴日常理政務的主殿,再穿過曲折的回廊,出了酆都行宮,攬茝是獨孤琴邊的紅人,上自然有能夠進出酆都行宮的腰牌。他依舊是秀麗而乖巧的臉龐,可纖長的影卻依舊在宮墻上投出莫名的滄桑。慢慢地走出了酆都行宮,沿著鬼影幢幢的街道在酆都行走著,最后在幾乎已經廢棄不用的一座小院前前停下了腳步。
小院里,反季節與規則的白花朵開滿了枝頭,傾如華蓋。一切都在司蒙上了一層灰,唯獨在有生機的地方,看著生機艱難地存在著。
“攬茝哥哥。”門口一個十一二歲一布麻的小孩蹦跶出來,怯怯地喊了一聲,臉枯黃,鼻翼上有幾粒雀斑,一雙眼眸卻是靈活潑。這里的清苦,顯然沒將這個的天真心磨滅。司斗爭的的如何的風影詭譎云翳波,如何的刀劍影明槍暗算,都有這個小院兒為阻擋。這是個被忘的角落,無論是獨孤常磬在位還是獨孤琴亦或者是獨孤淵,對們來說都沒有任何要。所以守在這里,卻仍是快樂的。
攬茝應了,臉上出一個笑,愈發顯得秀麗清俊。他扶著小孩的手,并不松懈,依舊是溫小意的態度道:“先生呢?”
“師父在里間呢。”脆生道:“來,我帶您進去。”
“喵嗚——”一聲慵懶綿的貓咪聲傳來,攬茝抬眼,看到腳下慢吞吞而矜貴地走出一只水亮、極為俊的黑貓來。黑貓幽綠的瞳孔瑩瑩地注視著攬茝,抬起爪子在攬茝的腳邊蹭了蹭,仿佛是在施以恩賜一般。
攬茝小心翼翼地看著黑貓,直到黑貓的爪子放開了他的腳,才略帶苦笑地繼續向前走,走到了里間,才了的頭:“你先下去,我有話和大人說。”
層層疊疊的帳幔,在燭中緩慢地飄,是到了極致的畫面。
此時隔著帳幔,忽然響起了一陣婉轉的歌聲,似乎是里面那人正一邊打著節拍,一邊輕聲歌唱。
“……彤云低鎖——山河暗,疏林冷落盡凋殘——”
那人拉長了尾音,節拍聲一停又起,復又開口:
“得兒鏘,得兒鏘,誰落了大王頭?換做了軍祭酒?”
攬茝在外面默默地聽了一會,清秀而乖順的面容上各種緒流水般浮現,而后他終于變了臉,沉靜下來,眸子中閃耀著輝,掀開帳幔,走了進去。
“大人。”攬茝恭敬地匍匐在那人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