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小師父從屋子里走出來對著落竹做了揖禮,“施主,師父請你去堂說話。”
“多謝小師父。”落竹心下微喜,還了禮這才抬步往屋走去。
打了簾子進堂,見妙生師父正盤靜坐,落竹便彎行禮,“小有事特來向師父請教,還請師父莫要怪小叨擾。”
聞聲,妙生師父這才抬了眼,不過打量落竹一番,對著落竹微微頷首,手示意落竹在一旁矮凳坐下,“施主言過了,若是老衲能解,自會助施主一力。”
“多謝師父。”落竹再謝,思慮片刻,卻緩緩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不異空,空不異,即是空,空即是,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
“施主且慢。”妙生師父出聲打斷落竹的話,看落竹面上寡淡,眼神微,“施主心不在此,縱然知曉佛理,那五蘊皆空,卻也強求不得。”
落竹卻是不信,“師父,佛能渡苦厄,便是習佛法,弟子方能尋得心寧謐,如此,又如何不得?”
面對落竹微慍,妙生師父心中嘆氣面上只搖了搖頭,“施主如今已經得到了至上尊榮,又如何不滿足呢?”
落竹形一頓,呆呆看著妙生師父,忽而一笑,“原來師父早就知道弟子份了。”
“非也,若真是心誠,老衲自然不加阻撓。施主非我佛門弟子,還是莫要自降尊。”
“莫非師父覺得弟子罪孽太大,污了這佛門?”落竹卻不依不饒。
“人有善惡,惡者放下屠刀立地佛,更何況施主并非‘惡人’。念佛人心清凈,凈心念佛凈心聽;心即佛兮佛即心,佛無非心凈定。施主心中執念還是太深。”
妙生師父見得到落竹眼底的悵惘,又不愿落竹再苦苦糾結于此,須臾,便道,“若是施主放不下,云香寺尚有寮房,施主可以住下些許時日,過段時日再論尚且不遲。”
到如今,落竹也不好再執意些什麼,能先住下也好。
“多謝師父。”落竹忙起拜謝,斂去眸中急切,極力讓自己心寧靜,日日夢魘,不知到了佛門是不是可以好些。
回去大雄寶殿,落竹同李元樂說要在云香寺暫住替母妃抄經誦德,李元樂本覺得不妥,又聽一旁的僧人說了些什麼,才算是勉強應下。
不過本是打算日日請人從宮里來照看,好在被落竹給拒了,若是宮里人日日來,便是得了特殊待遇,如何能真正靜下心來。
夜里落竹就已經住下了,李元樂總有些擔心,還是被落竹好說歹說給送走了,寮房簡陋,較之皇宮大殿簡直就是敝履,不過很是安靜,沒有華燈沒有宮人,就頂著一盞油燈看著托小僧送來的佛經,看著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寺院外某.,男子長玉立,看著寮房里傳來的昏暗燈,目晦暗,終究還是下去看的沖。云容知道落竹心痛苦,若是這樣能讓好些,他愿意等……
待那黑影遠去,卻瞧不見又有一只鴿子咕咕飛來,往方丈室而去。
次日,早課歸來,有小僧去給妙生師父換茶,卻被喊住了。
“師父可是有事吩咐?”小僧頗為不解。
“七日后連岳妙音寺的凈源大師將來云香寺講法,你去著人準備一番,寮房也需再備上三間。”妙生師父輕聲囑咐。
“凈源大師?”小僧一愣,“倒是沒有接過什麼消息,師父怎生知曉,而且七日難免急了些。”
“去吧。”妙生師父但笑不語,對那小僧道,莫不是說他們不知,就連他不也是昨日才知曉,倒是打了他的名頭不請自來,也是難為那臭和尚了。
這幾日云香寺上下都不知道在忙些什麼,縱然落竹再沉心,也難免瞧出端倪,可是拉了僧人問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也就作罷了。便是再天大的事也是天子的事,皇宮那兒沒什麼消息,也沒聽最近有什麼節日,許是他們自己的習慣,落竹便不在意了。
所以當凈源大師和齊業來到云香寺的時候,落竹較之任何人都震驚。
當然好多小僧嘰嘰喳喳往前殿去,神經兮兮甚至還帶著些興,落竹沒多在意,到了午間過堂時出了屋門,見到院子負手而立,一玄的背影……
落竹子一震,逃似的猛然轉往自己的屋子跑去,直到屋門閉的那一刻,心仍舊胡跳個不停,震驚恐懼溪涌而來,讓落竹整個子忍不住的發。
怎麼會,他不是在連岳,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北丘?
過了好久,當心漸漸平復下來的時候,落竹卻覺得自己可笑極了,定是看錯了,怎麼可能會是他,一個背影而已,玄也是人人都可以穿的,而且云香寺這種地方……
落竹苦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蕭清猗,你不是柏落竹,不是柏落竹了,這個世間你跟齊業都不會再有任何瓜葛的,干嘛要自己嚇自己。難怪那日妙生師父不允,便是早看清了你了呢,傻子,你不能讓人小瞧了,放下吧,一定要放下。
“施主,施主。”
外面猛然響起一陣敲門聲,落竹還是被嚇得子一,隨即又笑自己著實太膽小了,這聲音正是每日清掃寮房的小僧呀。
許是好久沒聽到落竹的回復,那小僧有些急了手敲了敲門,“施主可在屋?該去齋堂了。”
僧人自是過午不食,落竹既然要表示決心,自然得遵守云香寺額規矩,一切同沙彌一般,每日早午間都去齋堂同僧人一起用過堂齋。
“誒,就來。”落竹忙整理自己的緒,怕外頭人等久了就去打開了屋門,帶著歉意道,“方才看經書迷了些,未曾聽得明予小師父的話,在此給小師父賠罪了。”
明予哪里敢承落竹的謝,忙錯開子只道,“無妨,施主隨小僧來吧。”
“嗯。”落竹點頭,跟著明予往外走,只是目再看向之前看到那男子的方向,那已經沒有半點兒人影,落竹斂下眸子,或許真的是看錯了。
“我瞧著你這老和尚也忒小氣了些,老衲帶著徒遠道而來,你就給咱們吃這些?”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凈源大師那渾厚的嗓門一出,將要邁踏齋堂的落竹步子一頓。
“施主怎麼了?”明予不明所以,有些納悶地看著落竹有些怪異地姿勢。
的確,此刻落竹尚且還抬著一只久久未曾落下,縱然袍寬大,還是很明顯的。落竹面上赧,反應過來趕將放下,可是明予的聲音還是將齋堂諸人的目都給引了去。
不過瞧見是落竹,當朝公主殿下,諸人也不敢出聲,只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吃著自己的齋飯。
縱然落竹極力低垂著腦袋還是能覺到有三道灼灼的目盯著,不多不正是凈源大師、齊業和夙簫。跟著明予到了角落坐下,落竹用尚存的理智選了背對著他們三人的位置,坐下之后,甚至雙手都抖個不停。
“施主怎麼了?”奈何明予著實是個沒眼力勁兒的,叨叨啰嗦個不停。
“無事。”落竹不知道自己怎樣對明予出一個難看至極又勉強至極的笑來,只覺得在這里每待一刻都像是在接凌遲。
原來,這些日子他們忙前忙后竟是為了他們三人嗎?
見落竹不對勁,明予以為落竹子不爽利,便去替落竹打了往日常吃的菜端到落竹面前,“施主快吃吧,吃完了便回去好好歇息,看經書也不可不顧忌自己的子,這種事強求不得的。”
“嗯。”落竹機械似的點頭,木訥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著碗里的吃食,如同一個機械。
“那位是?”
將落竹所有行徑盡收眼底的三人各懷心思地收回了目,不過凈源大師卻像是見到什麼奇怪的人,甚是不解問向妙生師父,“那子不像是佛門中人。”
妙生師父無奈苦笑,“的確不是,那位便是當朝陛下尋回來的十公主,不過不知經歷了什麼,竟是一心想佛門,可是的那位皇兄如何會同意。”
“原是如此。”凈源大師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便不再問了,不過用飯間隙看了看他的那位“食不知味”的大徒兒,心中笑的猖獗,臭小子還是臭小子,還得靠他這位師父哦!
齊業如今模樣看來較之落竹也確確實實不過是半斤八兩,看著碗里的米飯,目漸漸恍惚,上午在寮房那個倉皇而逃的靜正是吧。
原本毫無波瀾甚至死寂的湖面不知為何在再次見到的那一刻像是被一顆大石破,起層層漣漪,久拂不去。
二人就在一屋兩端,各自匿,當個“陌生人”。
可是為何,心底又變得小心翼翼,對方稍微一的靜都讓心悸。那種覺很微妙,像是暗時的男,總是想要知道對方點點滴滴,然后暗自或喜或嗔,可那時一切都是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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