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不了應酬,顧正卿出了公司,直接去了酒店包間。
酒桌上有個老總話多又能喝,一直拉著顧正卿喝酒。
顧正卿不好拒絕合作伙伴,只能著頭皮陪著,飯沒吃了幾口,酒倒是喝了一肚子。
他在喝酒應酬上一直很有節制,不會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但顧老夫人壽宴的事一直在他心上,揮之不去。
他便自暴自棄地多喝了幾杯。
應酬結束已經十點多了,顧正卿讓司機將他送回了家。
他喝了解酒的藥,洗完澡就上床睡覺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陣鉆心的疼痛折磨醒了。
他可太悉這種痛了——胃病又犯了。
顧正卿表痛苦地捂著肚子,蜷一團,豆大的汗珠從額角向,他咬牙忍著,沒有一。
他掙扎著爬起來,手在床頭柜的屜里,翻找了足足兩分鐘,他借著幽暗的燈,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裝胃藥的小瓶。
顧正卿表輕松了一些,拿起了小瓶,只可惜小瓶特別輕,里面一顆胃藥也沒了。
他地蹙起眉,捂著肚子重新蜷到床上,試圖把這陣疼扛過去。
臥室重新安靜下來,死寂得仿佛沒有生命存在。
皎潔的月過窗紗照進屋里,灑在床上蜷著的人,顧正卿皮蒼白,沒有一,地抿著,上被咬出的紅痕襯得皮目驚心的白,他就那麼靜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過了十幾分鐘,他抿的角出一聲痛苦的**。
顧正卿實在抗不住了,抖著出手,幾乎耗了大半力氣,他才拿到了的手機。
冷汗打了他的眼睫,顧正卿睜開眼,冷汗順著眼角向,還有水珠掛在他睫上。
手機青白的打在顧正卿臉上,他咬著牙,快速打開通訊錄,找到S列后,他把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顧正卿咬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緩些:“宋書你來公寓一趟,盡快把胃藥送過來。”
電話那頭頓了下,傳來了關切的聲音:“顧先生是犯胃病了嗎?”
顧正卿一片漿糊大腦思索了十幾秒,才意識到這是沈珩的聲音,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聲音平穩一些:“不好意思,我打錯電話了。”
“你家在哪?”沈珩急急地說道,“上還有其他癥狀嗎?”
顧正卿忍著疼,繼續說道:“你不用過來,現在都已經這麼晚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都疼這樣了,還跟我客氣什麼!”沈珩的語氣因為焦急,多了一嚴厲。
顧正卿只聽聲音都能想象出電話那頭的沈珩一定蹙著眉,抿著,表冷。
生病的人心理都格外脆弱,顧正卿也不例外,他雖知道沈珩是在擔憂他,但突然被吼了一句,他還是忍不住覺得難過。
“我是怕你休息不好啊。”顧正卿沒察覺到自己聲音中的委屈,過了一秒,他撒似的,語氣糯地說道,“我都生病了,你還吼我……”
沈珩聞言,立刻放了聲音,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我是著急,并不是故意吼你的,顧先生能跟我說下你的狀況嗎?”
“胃疼,一直在出虛汗,很冷,很累……”顧正卿說道。
“好,我知道了。”沈珩接著說道:“顧先生,你把定位還有公寓碼發給我,我現在就過去。”
顧正卿猶豫了幾秒,照做了。
他把定位發過去后,屋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顧正卿一點力氣都沒有,悄無聲息地蜷在床上。
胃痛依舊十分劇烈,可他已經疼到麻木了,意識也逐漸模糊了。
就在他幾乎陷昏睡之時,他聽到腳步聲,一雙令人安心的手掌托起了他的肩,邊抵上了的東西。
“顧先生,張開。”
顧正卿認出這是沈珩的聲音,聽話地張開,溫熱的水流進他里,也許是出于心理作用,劇烈的胃痛也隨之減弱了。
顧正卿舒服地用臉在火熱的手掌蹭了蹭,意識徹底進黑暗中。
***
等他再次醒來,窗外依舊一片黑暗,不過床頭亮起了溫暖的燈。
“顧先生你醒了,覺好一點了嗎?”
顧正卿順著聲音去,看到了沈珩俊無儔的面容。
他微勾了下角,語氣虛弱地說道:“覺好多了。”
沈珩用擔憂的目看著他,傾靠近了一些,一雙火熱的手掌上他的額頭,“還是有一點點燙。”
顧正卿愣了一下:“我發燒了嗎?”
沈珩點點頭,眼中的心疼毫不加掩飾,“我來的時候,你幾乎燒得失去了意識。”
顧正卿也沒料到他這次竟然病得這麼重,他努力出一個微笑,試圖讓臉好看一些,“沒事,我休息一晚就好了。”
沈珩把被往上拉了垃,低聲教育道:“你不是機人,也不是鐵做的,要好好注意,知道自己有胃病就要按時吃飯。”
聽著沈珩關心的話,顧正卿心里暖暖的,角的笑意重了幾分。
“現在幾點了?”顧正卿突然意識到沈珩一直在照顧他,自責地說道:“我沒事了,你趕去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不困。”沈珩接著說道:“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修養,不要心我了。”
說完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今晚吃的什麼,怎麼會突然犯胃病了?”
顧正卿閉了閉眼,語氣淡然地說道:“今晚是顧……我的生日。”
沈珩一直注視著顧正卿,沒有錯過他說這話的細微神。
顧正卿頭靠在枕頭上,雙眼放空看著對面。
眼底一片死寂,地抿著,從他下彎的角不難窺出他的心。
沈珩隔著被子覆上顧正卿的手,用這種方式告訴他,自己會一直陪著他的。
顧正卿到了些許安,心里舒服多了。
顧家是個泥潭,自出生起,他就深陷其中,很小便見識到了顧家人的虛偽貪婪和人丑惡,這讓他年紀輕輕就變得城府頗深,這麼多年只有程子默和葉文哲兩個人走進了他心里。
但在這個夜晚,他對著眼前這個認識了剛一個月的人,放下了心防。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幸運。”顧正卿勾起角,眼底卻沒有一笑意,“我是顧家長孫,含著金湯匙出生,時雖遭遇企業破產,外債纏,但顧氏很快便重整旗鼓,再次為當地的龍頭企業,而我著家族帶給我的無限好,無憂無慮,想要的東西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是老天的寵兒。”
“不是的,我從沒這樣覺得。”沈珩手輕輕蓋住顧正卿的眼睛,輕聲說道:“這樣我就看不到了,你不必在我面前偽裝。”
顧正卿頓了下,他眼前雖一片漆黑,但他的心卻敞開了一個口,讓亮得以進。
有些深藏在心底,難以啟齒的話,如今輕而易舉地說出來了。
“媽媽剛出生就被拋棄,在孤兒院長大,沒有顯赫的家室,但天生聰穎,考了國最好大大學還獲得了全額獎學金,在20歲那年,和顧志雄相遇了。”顧正卿接著說道:“年輕時的顧志雄儀表堂堂,風趣幽默,雖然一事無,但他有顆藝夢,也算是個上進的人。媽媽很快就陷了網,在22歲那邊,顧志雄不顧老夫人的反對,和媽媽結婚了。婚后顧志雄很快就暴了缺點,他毫無責任心,在媽媽懷孕三個月時,便拋下獨自去了黎,追逐他的藝夢了。”
“老夫人看不上孤兒院長大,門不當戶不對的媽媽,但也沒有苛待于,不過媽媽想要一個滿家庭的愿破滅了。”顧正卿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嘆息,“我出生后,媽媽患上了產后抑郁,是老夫人為聯系的心理醫生,幫走出影,媽媽的狀態一天天變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沈珩覺到顧正卿的眼睫輕輕劃過手心,帶來意,這傳到他心里,讓他控制不住地抱住形單薄的顧正卿。
他狠狠握著拳,用力到手臂都在抖,這才抑住心的沖。
顧正卿幾乎沒跟人說起過去的事,現在說出來,心倒也沒有那麼抑了,“但好景不長,顧氏因經營不善破產,欠了許多的外債,顧志雄作為丈夫,作為兒子,作為父親理應回來扛起這一切,可他見要不到錢,就單方面中斷了聯系,我現在才知道他是忙著在外面養人。破產后,顧家所有人都不想承擔債務,是媽媽用那纖細的肩膀扛起了整個家。”
想起媽媽疲憊的影,顧正卿了眼眶:“我當時幾乎整天都見不到,只有半夜疼得哀嚎時,我醒來才能見一面,之后我熬著不睡,就是為了能醒著抱抱媽媽,能跟說一聲晚安。”
“我的年都是在躲債還債中度過。初二那年,媽媽終于還清債務,白手起家創辦了顧氏,我的生活才逐漸好起來。媽媽念及舊和為了姓顧的我,才把公司放在顧家名下。”顧正卿的聲音微微抖起來,“顧家人沒有出過一點力,幫過一點忙,他們怎麼有臉把公司當做他們家族企業,名正言順吸的。”
沈珩到了顧正卿心里的憤懣和痛苦,手覆上顧正卿的手背。
顧正卿仿佛在寒冷徹骨的冬夜,尋到了唯一的溫暖,他翻過來,地握住沈珩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稻草。
兩人的手牽在一起,好像這輩子沒有什麼能讓他們分開。
顧正卿到,心逐漸平復下來,他側臥在床上,仰頭看著沈珩,輕聲問道:“阿珩,我還不知道你父母是什麼樣子,你愿意跟我說說嗎?”
沈珩順勢坐下,手臂搭在床邊,“我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父親他……”
他頓了一下,聲音輕得如一陣風:“我寧愿他已經死了。”
雖然沈珩語氣很輕,但顧正卿能會到他背負著多麼沉重的回憶。
他們雖然經歷不同,但苦痛卻是一樣的,就如沈珩懂他一樣,顧正卿也能理解他。
顧正卿地握沈珩的手,用這種方式安他。
沈珩看著顧正卿那雙圓圓的,亮晶晶的眸子,輕笑了一聲:“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不會再為過去的事傷心了。”
“我跟你不同。”沈珩接著說道:“顧先生雖態度冷,但你的心還是的,你和你母親一樣,還顧念著最后一舊。但我已經徹底放下了對親的期盼,我可以什麼都沒有,只要抓住最后那縷,我就能活下去。”
“你的那縷在你邊嗎?”顧正卿問道。
“嗯。”沈珩看著顧正卿的眼神,溫得能滴出水來,他只說了前半句,沒說后面那句“就在我眼前。”
藥效逐漸發作,剛才說話又耗費了太多力氣,顧正卿撐不住,意識逐漸渙散了,他強撐著神,輕聲說道:“你說的對,我還在期盼,我放不下舊,我知道這不對,可我好想有個人能一直陪著我,永遠不會離開。”
顧正卿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消失不見。
沈珩看著呼吸輕淺,已經睡著的顧正卿,微微勾了下角。
溫的燈化了顧正卿的五,為他鍍上一層神圣的金。
疼痛已經徹底消失,顧正卿表安穩,臉頰睡出了紅暈,的黑發聽話地搭在額前,半遮住了眉眼。
沈珩出手,作輕地幫顧正卿整理好碎發。
整理好后,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顧正卿的睡,心前所未有的滿足。
白日的顧正卿西裝革履,一不茍,不管如何親近,總有一疏離。睡著之后,他徹底放下了防備,睡乖巧可,像個年紀不大的年。
沈珩回想起過去的事。
當初是顧正卿將他拉出泥潭的,沈珩一直以為他明,在中長大,所以才有一顆玲瓏剔的心。
沒想到顧正卿也曾深陷泥潭,卻無人搭救。
如果有來生,他愿比顧正卿年長十歲,幫他扛起所有傷痛,給他無憂無慮的一生。
他愿做騎士,為守護這睡付出一切。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生命盡頭。”沈珩用目描繪著顧正卿的五,聲音溫,“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會離開你的。”
說完,他如信徒一般,在顧正卿額頭輕輕落下虔誠的吻。
顧正卿一直是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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