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的面容都被鍍上一層金。
姚珍珠盯著他看,都不舍得錯開眼。
李宿面容太過英俊,以至于只要一個笑,就讓人心馳神往,魂不守舍。
李宿見盯著自己發呆,臉上笑意似乎又濃了幾分。
“怎麼?沒有床你還怎麼幸福?”
姚珍珠的臉騰地紅了。
李宿看了看天,沒再逗弄小姑娘,直接來到樹干邊上,比了比樹干的大小,開始用劍氣一片一片劈下木板。
他做事本就有板有眼,此刻雖然用著百年寶劍切木板,卻特別嚴肅認真。
就看那架勢,反復在審閱什麼國家大事,嚴肅得姚珍珠看了一會兒就覺得困了。
忙了一整天,這會兒自然困頓,不過想到席子還沒編完,便使勁了眼睛,趕忙回里取來席子,坐在火堆邊繼續編。
李宿抬頭看了一眼,低頭繼續砍木片。
他砍下來的木片并不很寬,卻很厚,大約有小指長,因寶劍刃利,木片兩面都很平整,不需要再去拋打磨。
反正只是用來睡幾日,能隔寒防便可,倒也不必那麼細。
李宿連著切了兩段木片,正好可以拼一張窄一些的小木床。
他把木片全部抱起來,直接回到山里。
姚珍珠一看他弄完了,也放下手里的席子,過來給他幫忙。
“殿下,放這里?”
山其實并不算很寬敞,姚珍珠擺的編好的席子和李宿剛剛躺的大氅中間只隔了兩個團的距離,李宿把木板放到姚珍珠那一邊,他直接把木板一片一片在席子上碼好,最后還多了兩片,被他放到一邊。
木板很寬,下面又有草席,到時候上面再鋪一層草席,一張簡易的小床便做好了。
李宿低頭看了看還很鮮亮翠綠的草席,問:“席子快做好了嗎?”
姚珍珠特別喜歡這個小床,在上面坐了會兒,滿臉堆笑:“快樂,也就一刻。”
李宿嗯了一聲,轉就往外走。
當他走到口時,高大的形卻頓住了。
他彎腰出去,回過頭來看向姚珍珠:“我去再砍一棵樹,你不要跑。”
姚珍珠:“……”
為什麼以為我會跑,我可是很乖巧的,努力喂飽你,你還嫌棄我?
姚珍珠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卻巧笑倩兮:“是,臣妾明白。”
李宿微微瞇了瞇眼睛,又盯了一眼,這才轉大步離去。
姚珍珠看他走原來,才沖他背影吐了吐舌頭:“小教條。”
李宿這一次作比第一次快,因為做過一次,頗為練,所以在姚珍珠剛剛編好席子的時候,李宿把兩段樹干都搬運回來。
他看姚珍珠不停眼睛,思忖片刻,道:“你取了匕首,咱們出去一趟。”
姚珍珠把席子四角拽平,放在火堆邊烤著:“去哪里?”
李宿垂眸看向席子,道:“這種席子不能躺著睡,都是新鮮的葉子,氣太重,咱們去采點干草,睡起來會舒服許多。”
姚珍珠原本當真覺得他四不勤五谷不分,沒想到他連這些小事都如此細心,而且如何做也很清楚。
難得有些好奇:“殿下也曾野宿過?”
李宿把樹干放好,著劍的手微微一,末了道:“并非如此,只是大褚各地監牢大多在地下,寒,孱弱的犯人住不了多久就要生病,用干草或者曬干的稻草鋪床,倒是能驅寒,也能省下耗費。”
姚珍珠:“……”
行吧,他們至還有木板和席子,還能想吃什麼吃什麼,比犯人要強得多。
姚珍珠跟著李宿一路往湖邊行去,待到了湖邊時,李宿便拐去右側。
這邊有很大一片枯草地,因過了季節,草籽都已落在地下,地上的枯草就那麼委屈地迎風招展。
李宿道:“這種湖邊的野草就很好,多采一些。”
這會兒,反倒是他比姚珍珠懂行,開始指揮姚珍珠做事。
兩個人份一調轉,做事就越發有條不紊,也越快。
等到他們一人背了一大捆回到山時,天還沒徹底黑暗,落日的余暉灑在口,給這個山帶來最后的溫暖。
李宿大概教了一下姚珍珠怎麼鋪稻草,就回到口,繼續切木板床。
待到天全黑下來,山里只能靠著口的小火堆照亮。
兩人面對著面坐在各自的床鋪上,一時間有些沉默,不知要說什麼好。
床的布置是按照李宿的想法來辦的,最下面是略的草席,上面是厚木板,最上面是更厚的稻草,滿滿鋪了一層,坐上去很。
此地人跡罕至,又似乎沒有野,因此干草很干凈,甚至連蟲子都沒有。
火之中,李宿眉眼淡然,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
在宮里的時候,他總是皺著眉頭,上戾氣深重,仿佛宮里的所有人事都令他不滿。
哪怕錦玉食,哪怕天潢貴胄,都無法填平他眉心的壑,也無法化解他心中的怨恨。
姚珍珠不知他為何會那麼怨恨長信宮,那麼怨恨宮中的一切,會那麼冷酷暴戾,對任何人都冰冷無。
但知道,這一切肯定有原因,而這個原因,并非出自李宿本格。
就如同現在的他一般,他會給做木板床,會沉默地吃下生穿心蓮,也會背著默默肚子走了大半夜,尋找到一個溫暖的臨時的“家”。
他救了的命,抱著跳下山崖,讓沒有到一星半點傷害。
如果一個人當真心中暗,毫無明,他又為何會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臣屬,費盡心力挽救,甚至不惜自己傷。
越是同李宿相,越能知道他是個好人。
剛剛來到毓慶宮時的疑,便也迎刃而解。
為何賀天來、貝有福和周萱娘對他如此忠心?為何毓慶宮的人那麼團結,一心守護那一方小天地,也為何聰慧英明的貴妃娘娘,會隔著緣更親的太子,去一門心思疼這個孫子。
明明太子才是貴妃娘娘親堂姐的兒子,而李宿又隔了一層,他已經是孫子輩了。
萬籟俱寂時,姚珍珠坐在那里,腦子里胡思想,眼皮就有一搭沒一搭垂著,瞧著就要昏睡過去。
就在這時,李宿道:“安置吧。”
姚珍珠迷迷糊糊點頭:“嗯。”
這一聲應完,立即抬起頭,突然說:“殿下還沒吃藥!”
李宿:“……”
怎麼還沒忘?
李宿眼神一瞥,淡淡道:“好了,不用吃了。”
姚珍珠打斷他:“不行!”
李宿:怎麼這麼兇?原來多聽話啊。
姚珍珠沒意識到自己在兇太孫殿下,語速飛快:“殿下,周太醫說了,即便是好了,這藥丸也要連著吃兩日,每日早晚兩顆,殿下再吃三顆,應當就能好全!”
李宿咬牙:“行。”
姚珍珠捧著水罐回來,先用木盒盛了點水給他吃藥。
目炯炯,死死盯著李宿,李宿不吃都不行。
李宿只好把那苦的藥丸子放里,仰頭咽了下去。
早晨迷迷糊糊,不太清醒,現在才品出那藥丸子的酸難吃來。
李宿:回去就讓周銘改藥方,這誰能吃下去。
姚珍珠盯著李宿,見他把藥都咽進去,連忙出手,把手心的牛軋糖捧到李宿面前。
“殿下,吃顆糖,就不苦了。”
李宿接過手心里的牛軋糖,大概握了一會兒,糖塊略有些暖,并不顯得十分冷。
他撥開糖紙,取出里面的牛軋糖,整塊放進里。
李宿吃過很多次牛軋糖,自從姚珍珠來了毓慶宮后,只要自己做了,定會往前殿送一些。
李宿往常卻上書房上課的時候都要帶上兩塊,那甜滋滋卻又香香的味道,加上花生和松子,可以平復心中所有的煩悶。
此刻似乎也是如此。
李宿含著糖,有一搭沒一搭咀嚼著。
姚珍珠蹲在他面前,仰著頭看他:“殿下,不苦了吧?”
李宿眼神微飄,就是不落到臉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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