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導快去快回,下午兩點就拉著陸北旌回來了。

　片場里正是一片飯菜香氣，所有人都很接地氣的席地吃飯，一堆堆的,有蹲著的有站著的有坐著的——劇組里沒帶足夠多的椅子給大家坐著用餐,更不可能有桌子了。各組固定隊員都有桌椅，臨時雇來的假如有經驗的會自己帶個野餐釣魚涼墊,淘寶十塊八塊的，打開就能找個地方坐下來,沒經驗的只能蹲著吃了。

　柳葦自己有房車，當然是在車里吃。不是拿架子，只是時間久了也明白了，劇組有一些陳規陋習是需要尊重的,沒有挑戰的意思,只能躲著了。

　梁導為了趕把陸北旌拉過來，都沒有在外面吃飯,兩人在路上買了三明治吃的。

　梁導的車一過來,全劇組蹲在外面吃飯的看到了全都起立迎接。

　梁天南奉命在外面跟其他劇組員套好關系,他也看到了,趕發微信告訴柳葦“梁導回來了”。

　柳葦正在看畫片，微信彈窗出來,一看到就站起來了。

　沒想到梁導真是太厲害了，這就把人給帶回來了。

　不知道梁導是怎麼跟陸哥說的。

　希陸哥事后不要討厭。

　——鍋一定要蓋到梁導上！

　柳葦放下手機,坐到鏡子前盯著鏡子看。

　眉放松下來。

　眉。

　眼睛要和些，年輕些。

　著兩側的太,對著鏡子看自己。

　眉目漸漸和，面容放松。

　年輕人的臉是很容易看出來了。

　不止是皮狀態，表也很重要。

　就拿、唐希和孔澤蘭三個人的表來說。

　們三個的年齡都差不多,保養也都很認真，目前的工作環境也高度重合。

　但從表上來看，唐希是心事最的一個，孔澤蘭是最聰明的一個，是心事最沉重的一個。

　有很多次，拍攝的時候，梁天南會把們三個都拍進去。

　在事后回放的時候就會觀察到們三人的不同。

　離得遠，其實本拍不到三個人在說什麼，也不可能記得住在片場里說的每一句話。

　不過只看表，們三個人也都很有趣。

　是的，把自己也當例子來看來分析，奇妙之在于雖然從鏡頭里那是“柳思思”的臉，但表卻是自己的，甚至能通過表看出當時心里在想什麼。

　和孔澤蘭都會時刻聽著別人在說什麼，而唐希卻時常走神，會左顧右盼，會不自覺的看手機，會在聽到好笑的事的時候出笑來。

　孔澤蘭會注意周圍所有需要注意的人，包括遠的梁導，的功真的是沒有僥幸，這份在工作中的專注就超過周圍的人了。

　自己的表就是不夠放松，過于張，從旁觀者的角度——就是從鏡頭里看的時候，都覺得到為什麼唐希、孔澤蘭、梁天南，包括梁導、路和陸北旌會這麼照顧。

　因為就是心事重啊。

　不止是因為是一個重要的演員，很有前途，是他們的工作對象等等原因。

　是因為他們都不敢不對更小心一點。

　雖然很對邊的人提要求，但看起來就是容易把事想得太嚴重，很容易鉆牛角尖。

　以為自己很提要求，是不喜歡麻煩別人。

　可是在別人的眼中，可能反而會覺得“什麼都不說，到底心里是怎麼想的？”

　從注意到自己在旁人眼中可能會是一個“麻煩”的形象后，柳葦就覺得應該改變一下了。

　這次大膽對梁導提出想要陸北旌過來給搭戲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需要改變。

　一個大膽的突破！

　一個以前不敢做的事。

　另一方面就是小看《汪汪汪》了，小看電影了。

　電影經久不衰，有無數經典影片存世，按理說早就應該有更系統化的拍攝方式和表演方式了。

　那為什麼直到如今仍有演員會用主戲這種方式來表演呢？

　因為電影跟其他任何一種題裁都不一樣。

　不管是偵探片、懸疑片、紀錄片還是米花片，除了主角之外，一定都有配角，而且配角一定都有發揮的余地。

　但電影沒有配角。

　不管里面有幾個配角，配角是什麼人設，有什麼閃點，這都不重要！

　——因為觀眾會略過所有的配角戲。

　別的片觀眾還會看一看配角，還會為配角鼓個掌什麼的。

　但在電影中，觀眾本不會在意配角。除非配角可以跟主角之一拉個CP，不然配角們就等于不存在。

　電影是只有主角的電影。

　電影怎麼拍不重要，導演怎麼理鏡頭，編劇怎麼寫劇本，這都不重要。

　在觀眾眼里只會有主角，的。

　主角們的完了，故事立，觀眾看得開心，萬事大吉。

　主角的不完，故事不立，觀眾看得大罵，完蛋大吉。

　假如主角的不能令觀眾滿意，那電影就不可能功。

　這也是演員們必須戲的原因，他們必須令觀眾能到，不然電影就砸了。

　在戲之后就發現之前的表演太過浮于表面了。

　會打觀眾嗎？

　不清楚。

　很擔心。

　會讓觀眾生氣嗎。

　……很有可能。

　在沒有見過什麼人在面前相，也沒有自己會過的時候的表演是什麼樣的呢？

　還沒有看過拍好的素材，但覺得不會太好。

　知道鏡頭后的自己是什麼樣。

　《武王傳》里表現的鏡頭全靠陸北旌和梁導。《夏日》里演出來的其實是仇恨和毀滅，湊巧呼應了主題，對上了角的心境變化。

　《汪汪汪》才是第一次去表演。

　也想試一試自己的極限。

　柳葦對著鏡子里的人笑了一下，這個笑容燦爛得過了頭。

　很好，這就是主角的新表了。

　梁導回來了，就要上班了。

　梁導溫的對大家說：“吃飯呢？吃完了嗎？不急，不急，休息時間還沒到呢。上午我不在，怎麼樣？”

　他把副導給走了。

　剩下的人沒幾個還能安心吃飯，都趕收拾飯盒、水瓶、紙杯什麼的。劇務剛才發飯，現在收垃圾，一堆人排著隊把飯盒、筷子、紙杯、塑料水瓶分別扔進不同的垃圾袋里。

　劇務還在喊：“誰煙了？不許扔煙頭啊，發現一個煙頭罰兩百！”

　于是就有一群剛才飯后一支煙的彎腰拾煙頭。

　外面糟糟的收拾，梁導帶著一臉嚴肅戴著墨鏡的陸北旌跟副導開頭會。

　副導一無所知，只知道早上剛來，梁導就跑了，把整個劇組扔下來，也不說要拍什麼怎麼拍。結果主角鉆房車里吹空調去了，他就帶著幾個替走位。

　一上午就這麼浪費過去了。

　怎麼說呢——等于上午什麼也沒干。

　當然，匯報工作的時候肯定不能這麼匯報。

　副導里他們上午還是完了相當多的工作的。

　比如發掘了好幾個機位，調整了好幾個分鏡，重新畫好了分鏡，也寫好了拍攝計劃，等等等等。

　副導：“您要是現在準備拍，馬上就可以拍了。”

　梁導夸：“不錯嘛，長進了！”

　副導：“都是您教的好！”

　梁導：“那就拍吧。”

　副導轉就準備出去喊人干活，又被梁導住。

　梁導：“對了，給陸哥寫個牌子。陸哥從今天起也到咱們組來了。”

　副導只會點頭，“那我這就寫。寫……”

　梁導看陸北旌：“導演？編劇？”

　副導：“……”

　副導開始腦風暴。

　——莫非陸北旌打算往導演轉型？

　現在演員當導演的事還是多的。

　這個片也是公司部的片，拿來給陸總練手也很合合理。

　副導完了推理，覺得八就是這個了。

　陸北旌從進了片場就開始后悔，但他覺得這可能是因為以前的事，讓他有點PTSD（創傷應激后癥），并不是真的后悔。

　而且他來，一來是為了這個電影，要讓它趕順利拍完。二來也是梁平說的，他也覺得有道理，為了柳葦能功出戲。

　怎麼想，都覺得他現在不能走。

　于是他就這麼臉沉的站著，瞪梁導，著一被強取豪奪的不愿和認命：“都行，你看著辦。”

　梁導一錘定音：“寫導演吧。”

　副導轉頭出去就散播八卦，關于陸北旌要當導演的二三事云云。

　開弓沒有回頭箭。

　陸北旌認命的站在了早就由替小哥們定好的機位上，再被化妝領去換服化妝，既然要認真拍了，妝就全上了，包括臉和脖子，全都給涂了茶。

　在他化妝的時候，柳葦也從房車里出來了，徑直就往坐在傘下化妝的陸北旌而去，一站定就是笑得一臉燦爛。

　柳葦：“陸哥！你來了！”

　陸北旌被化妝師定住了臉，只能轉眼珠看，看表就知道已經戲了。

　陸北旌：“喊教。”

　柳葦的聲音頓時低了八度，沒那麼雀躍了，著一尊重的勁。

　柳葦：“教好。”

　陸北旌：“嗯。”

　化妝師剛才在微信群里看到的八卦是陸北旌要當導演。

　但現在人要化妝演教了。

　化妝師化完了妝就在微信群里說副導吹牛瞎說呢，有當導演的去演戲嗎。

　副導：“你還不懂？哪個導演不會演？導演比誰都會演！陸哥跟思思也是老人了，肯定是要在鏡頭前帶帶。”

　副導太過篤定，說得太有道理了。劇組的人全信了。

　“陸北旌”要當導演的八卦就這麼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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