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北旌不算久遠的過去——大概也就是十年前,他參演了一部電視劇,在其中扮演一個失足青年。
當然,失足后肯定是要重新站起來的, 不然就沒有教育意義了。
當時他盤靚條順,年輕鮮的皮都能掐出水來, 當時的導演說他站在太底下拍戲要專給他打,不然拍不出人形,像要化在里似的。
他演一個高中生,將要考大學了,參加過國家級的比賽,清北都來了橄欖枝,前程似錦。這樣一個優秀的學生,為什麼失足了呢?
因為他的同學嫉妒他績好,馬上就要上清北,學校老師天天拿他當典型夸獎,罵他們時也拿這個好學生來激勵,說一些"某某行, 你為什麼不行?你跟人家差在哪兒了?"這樣的話。
這個學生就想了一個壞招。
他每天給這個好學生帶一瓶水, 水里,加了大-煙-殼。
大-煙-殼哪里來的呢?家里老人早年種了兩株, 收了果子下來, 當藥吃,治積年老咳嗽的。
花是早就給拔了,就存了幾顆這個寶貝,放在家里。
同學知道這玩意上癮,拿了煮水,混在茶里,細心的灌進水瓶中,每天帶到學校,他一瓶,給好學生-瓶,兩人一起喝。
好學生怎麼會提防朝夕相的同學有這麼狠的毒計呢?他就喝了。
開頭沒覺,就覺得喝了同學的茶之后,神格外好,頭腦格外清醒。他就以為是茶的功勞,在家讀書時也泡茶喝。
后來慢慢的,癮上來了,他每天都抓心搔肝的想這個茶,每天都盼著到了學校,喝同學給的這瓶茶水。
他不好意思白喝人家的水,就自己也帶零食面包送給同學,兩人像好朋友一樣。老師見了,還他多幫這個同學補習功課,提高績,他也依言照作。
同學不敢太多,這東西本來也不多,就幾顆,他用兩顆,就不敢再用了,怕家里老人發現他家里東西。
于是兩個月后,這茶水里就什麼也不加了,就只是普通的茶。
好學生喝起來就覺得不對味了,問這個同學是不是換了茶葉。同學說就是超市里普通的茶,上一包喝完了,這是新買的。
家里人當然發現不對了,因為好學生回家后提回來一大袋茶葉,什麼也不干,晚飯也不吃,作業也不寫,就站在廚房里燒水煮茶,煮出來,不怕燙就喝,喝了就說不對,扔掉這一包,再煮下一包,全煮完,已經是深夜了。
此時,他在廚房渾是汗,雙目發怔,狀若顛狂。而他的父母守在廚房門口,擔心焦急,怕他是因為學習的事過于焦慮,一個勁的安。
"這個茶不對,明天爸爸去買,跑遍全市的超市也把茶買來,今天就先算了,好不好?""寶寶,你不?要不要吃點飯?""不要!我不要!這茶不對!為什麼都不對!"
好學生又罵又哭又又鬧,連鄰居都引來敲門。
父母拉不住他,見他在地上打滾掙扎搐,趕來救護車送到醫院。
醫生見多識廣,沒有父母對孩子的多重濾鏡,一句話挑破,"犯毒-癮了吧?你們當父母的早干嘛去了?"
這簡直是讓所有人都不相信的答案。父母不信,但由不得他們不信。
醫生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后,先問父母,后去找鄰居調查,多方打聽都不相信這個孩子會吸*。等好學生醒了,見到警察,他也很震驚,再聽醫生的答案,他連忙否認。"我沒有吸*。我不會吸這個,我看過*電影的,我知道這是個壞東西。"
好學生的生活軌跡清晰可尋,很快,同學那一瓶不同尋常的茶水就出現在了警察的面前。引人吸*,這不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的*品從何而來?警察連夜直奔同學的家中,搜到了老人藏起來的幾顆寶貝。同學的坦白也讓人大跌眼鏡。
"我知道啊,我知道這玩意上癮。以前有不人不是都這個傾家產嘛,我們中國人以前被東亞病夫,不就是因為*嗎?還有林則徐虎門銷煙,我都知道啊。"
"我就是故意害他的。""我就是想讓他上不大學。"
同學退學了。因為是未年人,案件不公開審理,沒有什麼人知道,仿佛輕飄飄的。同學一家搬離此地,不知去了哪里。
好學生也如同學所愿,無法考大學了。不管他曾經得到過多榮譽,大學對他關上了大門。那一夜,他的形狀被鄰居看到了。沒有人知道他是被同學陷害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吸*了,他是吸的人。
他的家庭在小區中的聲譽一落千丈,而他此時正在醫院里戒*,父母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包括他的父親被公司辭退,母親離職,他們不得不搬家離開。
等他戒完*回家后,想繼續參加高考,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卻被父母告知他這個況,可能很難找到接收的大學,更別提清北。
他發現不但前途沒有了,他的名聲也沒有了。
以前對他贊不決口的老師不接他再回到教室讀書,認為他會影響其他學生備考。
"你先安心在家里休息,復習的事可以等等再說。"
以前對他熱百倍的招生老師也改了口。
"我們聽說了一些事,對于你的推薦資格,我們校黨委經過研究,覺得需要再考慮考慮。你也可以考慮其他院校。"
他明明是害者!他是無辜的啊!
在這個時候,他的父親因為失去工作,不得不去跑運輸,在過度勞累下,腦溢暈倒在汽車里,雖然沒有出嚴重的車禍,但醒過來后的父親卻永遠也無法再站起來了。
他的母親也不得不放棄全日制的工作,改為做一些時間更靈活,但勞價值更低的勞力工作,為了照顧他的父親。
家庭收降低后,再談什麼理想,似平都過于奢侈了。
可是好學生很難接。因為家庭的災難好像都是因為他造的。
但這真的是我的錯嗎!!__
他不能上大學了,因為不知道其他大學有沒有聽說他吸*的事,哪怕他拿著那個同學的判決書去解釋也沒用。
害他的同學已經了審判。他卻并沒有因此得到救贖。
好學生就此失足,四流浪,打架斗毆。而且因為他有*癮的事是記錄在案的,雖然是陷害,但是一起打架的人進了派出所,只有他被重點審查,仿佛污點洗不掉一樣。
而且,一旦發現了吸*、販*分子,或是有線報有況,他都會被派出所當做相關關系人過去調查。
因為這些人都是有聯系的,雖然他當年是被陷害的,但有*癮是真的,萬一他還有況呢?萬一他知道點什麼呢?
驗尿、驗頭發也都是常事了,好學生每回跟著一個警察去醫院拿著小杯水接尿驗尿,都覺得自己的臉皮已經被踩到地上了。
他好像進了一個深淵里,越來越深,爬不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沒做什麼,至他犯的事不比別人更嚴重,為什麼別人都能過得好好的,就他越來越糟呢?
這個案件是一個真實案件,其中所有的人名、地名都進行了加工。陸北旌當時讀到原始資料時,心久久無法平靜。
做為一個*電視劇,其中真實的部分總會讓人到膽塞,因為*品意然離我們這麼近。而生活卻沒有電視劇那麼友善。
這個故事中的原型在電視劇籌備時已經四十歲了,他的人生已經過去了大半。在電視劇取材找到他時,得知他當時的況更加糟糕。
發生那件事時他才十七歲,還是花一樣的年紀。事發生后,他的父母離了婚,但誰都不要他。父母各自再婚后,也很快刪除了他的聯系方式。而他當時從醫院里戒*出來后就已經滿十八歲了,雖然法律規定年滿十八歲的青年人,假如沒有生活來源,父母仍需要支付一定的扶養費,但他并沒有去告父母。
他說∶"我這個火坑,干嘛還害別人呢?他們離了我能過好日子就行。"
他也確實墮落過,被收容教育過,小小模進過拘留所,還差一點因為街頭斗毆持械傷人直的進去吃牢飯。
唯一最值得讓人高興的是,他沒有再去那個東西。
他說∶"我也想過,要不要吸死算了。不都說這東西吸起來爽嘛,我也想爽一把。"陸北旌當時問他,那為什麼不吸呢。
他大笑著說∶"因為沒錢啊!哈哈哈!我他**飯都吃不起了,哪還有錢吸這個!我睡公廁睡了兩年你知道嗎!"
夏天就睡街上,睡公園,睡公廁,冬天就睡自助提款機,或是公共電話亭里。
"火車站、汽車站也睡過,就是那邊小多,拉幫結派的也多,不是他們一個村的容易挨打。
沒有工作,沒有住所,沒有錢,他食無著,每天胡混著過日子。后來國家大力打擊非法團伙。
他說∶ "算是救了我吧,不然我早晚進去。"
掃大街、撿瓶子、撿紙殼子,從撿垃圾開始,他慢慢的有了一點點收。后來買了一輛二手三,繼續收垃圾。
陸北旌去見他,學習如何扮演他的時候,他已經承包了兩個小區的垃圾,買了房,結婚了,還有了一個孩子。
可是這次取材并不開心。
他在最后說∶"你演我啊,演什麼?能給人什麼教訓?"他想笑,卻淚流滿面。
他拍著桌子,跺著腳哭喊∶"別相信人!他***誰給你遞水誰就是不安好心!!父母也別信!誰都別信!!"
但是電視劇是有教育目的的,要倡導社會中善良的那一部分,放大善良,才能抑制邪惡。所以編劇改了很多。于是,他有了一對對他不離不棄的父母,雖然仍然有不幸降臨,但一家人始終在一起。
陸北旌在當時覺得這樣很不好。
陸北旌∶"太理想化了。這就不是他的故事了,他的痛苦沒人知道,現在連以他為原型拍的電視劇都不能展現他的痛苦,那他該多難啊。"那個老編劇是一個老文藝工作者了。他是這麼跟陸北旌說的。
"吸*者需要的是全社會的幫助,其中以家人的幫助最重要。家人不放棄他,他才能有更多力去幫助自己。"老編劇嘆了口氣,"這個人很悲慘,但是我們要幫助的是更多和他有同樣困境的人,所以我們要讓那些人的家人看到,他們不放棄,才有可能救回一個人。"
"他的父母是冷漠的,但是也有熱孩子的父母,我們要給這些人信心,讓他們看到希。"
老編劇最后說∶"你看,這個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有好有壞。那些會拋棄孩子的父母看了這個電視劇也不會有的。我們這個劇,也不是拍給他們看的。我是希啊,讓另一半不會拋棄孩子的父母看到。像他這樣誤吸的人,是有很大可能救回來的,我們要讓他們知道!"
所以,陸北旌當時演的這個角并沒有蹉陀到三十多歲,因為國家強制力的干涉才不得不走正路,他在父母的影響下,早早的就醒悟過來走正道了。
他找了很多工作,也有很多人愿意給他機會,相信他是一個好人。
而且,編劇還給這個角安排了一個朋友。這個角完全是杜撰的,跟原型的經歷并不符合。
孩子是在不知道他有吸*史的時候認識他的,知道以后也沒有歧視他,相反還一直幫助他,最后他們理所當然的走了河,再理所當然的遭遇到了方父母的反對,理所當然的沖破家庭的阻礙,最終獲得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