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寫的對話是很好理解人格的,三段對話形象的描繪出了一個生活在富裕的家庭中但親子關系張的孩。
就是常言說的:有錢人家缺的孩子。
柳葦能理解這個人形象,但要怎麼表演呢。
這是個難題。
自己的親子關系無法代。周圍的所有關系都無法代。
跟唐希雖然親,但兩人是朋友,而且朋友中還夾雜著同事、老板這樣復雜的分。
唐希對周到至極,于唐希的付出,只怕太麻煩讓討厭,更別提這麼不客氣,而唐希也絕不會對的要求置若罔聞。
跟路之間,路既像長輩,又像朋友,為的利益著想,從生活到工作都無微不至。一邊依賴他,一邊又擔心自己太無能讓他失,最終導致他離開。
同樣,也不敢對他態度過分。
而他也從來沒讓失過。
再外一點的就是陸北旌、孔澤蘭、梁天南和梁導了。
親程度不到,更沒有持寵而的底氣了。
所以,在梁導喊“開始”后,柳葦的第一次表演非常失敗。
把臺詞說完了,梁導笑著點評:“你們好像不太的樣子啊。就老師那一段可以,跟你爹媽都不啊。”
大家都笑起來。
柳葦也笑,苦笑:“我再來一次吧。”顯然這一回太平淡了。
第二遍演完,梁導沉片刻,評道:“這一次又太仇恨了,演出來你跟你親爹媽有大仇啊,還是不共戴天的那種。”那平靜中著殺氣的表和語氣,換家長里短的狗劇本倒是合適。
兩次都失敗了,梁導喊休息,而工作人員也都明白今天會是一場馬拉松式的拍攝。
唐希門路的給家政阿姨說讓多準備一點咖啡和三明治,副導也開始聯系沒有來的工作人員,讓他們預備著,下午六點可能需要換班,上晚班的比日常班每個小時多三十塊錢哦。
就是晚班可能拍到凌晨或清晨。
正好是十一點,梁導讓大家提前吃午飯,時間任務重,大家吃快一點,只給一小時的午飯時間。
梁導跟柳葦一起吃,今天就沒有唐希、孔澤蘭他們陪吃了。
梁導把人都趕走,給柳葦說戲。
梁導有時像周皮,有時又仿佛良師益友,溫脈脈中著人世練達的澈。
梁導溫聲說:“是不是找不到的切點?這不怪你。這個角跟你的人生沒有相似的地方,前面咱們拍片段的時候不需要你抒發,表現格,就拍得容易的,現在開始給你上難度了,你就不知道怎麼表現了。”
柳葦默默點頭,的看著梁導,想讓他拿出什麼武功籍出來,好助一夜之間胎換骨。
梁導:“你先給我說一說,你是怎麼理解這個角的?就目前臺詞給你的覺。”
柳葦:“家庭生活幸福,比較有錢,父母忙于工作,想讓父母多關注。”
梁導:“哪一部分你覺得最難。”
柳葦剛表演完,心得會確實有,就是說出來覺很恥。
心理建設一番,聲音低了幾度,說:“求父母關注的部分,有點不著頭腦。”
梁導點點頭,懂了,說:“就是求別人多看看你,多理理你,覺得他們都不夠對你好,是吧。”
柳葦點頭。
梁導:“我給你布置一個作業:從這一刻起,你對任何人說話,都只說祈使句。”
柳葦:“祈使句?”
這還不算完。
梁導想了想:“現在讓你慢慢習慣太晚了,這樣,你現在就給路打個電話,用祈使句跟他說話,打。”
柳葦:“……”
梁導就這樣看著,看得不得不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選擇路。
梁導示意:“打。”
柳葦按開通話鍵。
電話幾乎是秒接通,路的聲音在那邊輕的響起,著親切:“葦葦,有什麼事?”
柳葦:“……給我點一杯茶送過來。”
路在那頭一愣,跟著就笑:“又是你梁導折騰你了對吧?行,一會兒就點好給你送過去,無糖的對吧。”
柳葦沒有掛,因為梁導不讓掛,而也明白這個練習的意義了。
按以前的習慣,接通跟路的電話后先要問好,再問他忙不忙,再把想說的事和緩又委婉的說出來。
只好繼續說,但除了點茶,就是點三明治,最后沒話說了,憋出來一句“別加班”,把梁導給笑壞了,路那邊還是溫的說:“等拍完電影我再給你報仇,現在先聽梁導的吧。”
給路打完,就是給陸北旌打。
梁導沒說之前就猜到了,撥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在思考要怎麼說了。
但梁導這回沒讓自由發揮。
梁導把臺詞推過來,說:“茶、咖啡、三明治都有了,別麻煩你陸哥了,照著這個臺詞說。”
讓對著陸北旌念臺詞不亞于在課堂上當堂起立發言,都是讓渾冒冷汗的事。
有種被當面考校的覺,而且學習不夠,底氣不足,發言就更張了。
電話接通,柳葦聽那邊的陸北旌說:“路給我發消息了,練吧。”
柳葦清了清嚨,說:“老師,我爸喝多了腦溢進icu了,我要去照顧他,今天必須請假!”
陸北旌沒有劇本,只聽對話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接。
他說:“真的嗎?讓你父母聯系我,有醫院的診斷證書才能請假。”
柳葦也開始現編詞:“我爸都進icu了,我媽照顧我爸呢,醫院診斷證書這個在我媽那里,等我回頭再給你。老師你不會不信我吧。”
梁導聽到這里就笑了,果然,有陸北旌帶著,開始門了。
陸北旌:“那你拍一個icu的照片給我。”
柳葦接得很快:“醫院不讓帶手機。”
陸北旌:“那就算曠課,沒有證明,我怎麼相信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柳葦:“老師你太過分了,怎麼能不相信學生?”
兩人來回幾次,梁導做手勢,讓換下一段臺詞。
柳葦停了一下,無接下去:“爸,我被電信詐騙了,他們騙了我八十萬,我沒生活費了。”
陸北旌也無接臺詞:“那怎麼辦?找你媽要吧。”
柳葦繼續發揮起來:“我媽不接我電話了。”
陸北旌開始明白人設了,接下去道:“那爸爸也沒錢啊,要不你就著吧。”
柳葦大聲:“爸!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啊!我上學呢,沒錢連飯都吃不上啊。”
陸北旌:“這樣,爸這邊開會呢,你等我會開完再打給你行嗎。”
柳葦:“爸,你不許掛電話。”
陸北旌模仿:“嘀。有事請留言。”
柳葦差點笑場。
接下來就是給媽媽打了。
柳葦還沒說話,陸北旌戲癮發作,先開口換角了。
陸北旌:“你爸和你老師都給我打電話了,你怎麼回事?不上學又跑哪兒去了?”
柳葦順著他的話就往上接,剛才還在,現在立刻聲音高八度:“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怪我?都是我的錯嗎?”
陸北旌:“你什麼?你說謊騙老師騙你爸沒錯嗎?”
柳葦開始氣,因為這是電話表演,要表演出遞進的層次。
陸北旌不太喜歡這種匠氣的演法,打斷:“別又裝哭,我不會上當,你都多大了,一被教訓就哭,你是三歲小孩嗎?”
柳葦被影響,現在覺很順。
不再氣,忘了自己剛才想加這個表演,急促的打斷他的話:“我才不是裝的!你不能總污蔑我。”
陸北旌:“是我污蔑你嗎?不是你說謊騙人嗎?”
柳葦:“我沒有說謊。”
陸北旌:“你從小就說謊,怎麼大了還不改?你知不知道你說謊很可笑?”
柳葦:“我沒有說謊!”
梁導掐在這個時刻喊了卡。
梁導從手里拿過電話對陸北旌說:“先掛了。”
然后喊工作人員:“開始了!”
他轉頭對柳葦說:“保持住這個緒,保持十五分鐘。”
工作人員趕布置現場。
柳葦漱了個口,讓化妝師補了妝,握著手機坐床沿上。
片場一片安靜。
梁導做手勢:開始。
柳葦在開始后沒有說詞,而是拿著手機刷。
從手勢看,就是在瀏覽網頁或是翻app。
大概十分鐘后,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又去擼貓、擼狗。
然后一鼓作氣撥打電話,屏息等接通。
停了四五秒,眼睛一亮,這是接通了。
說臺詞:“老師,我爸喝多了腦溢進icu了。”這段話越說聲音越輕,眼珠四轉。
梁導沒有在外面接臺詞。
柳葦沒聽到接詞也繼續演下去。
柳葦:“老師,我想請假,我要去照顧我爸。”
柳葦:“老師,是真的,我可以拍icu的照片給你看的!我爸真在icu。”
然后沉默了很久,沒有再說話,表越來越僵,仿佛電話那邊的人說的話讓越來越生氣。
最后,把電話放下來,盯著電話看了一會兒,手指在上面劃來劃去,表平靜又認真,一看就跟剛開始表輕松的劃不同。
讓人會想,這是準備再打給誰呢,還要打給老師嗎?還是別的人?
梁導適時的喊:“卡。”
然后盯了一眼監視,看收得很好,轉回來對柳葦說:“保持住,繼續下一場。”
簡短的補妝、檢查機位后,下一場開始。
柳葦這回換了個姿勢,盤坐著,拿了個抱枕抱在懷里,架著下。
又是盯著手機看了半天,沒像上一場一樣先玩手機,而是盯著看,看了一分鐘才撥打這個電話。
接通,的下放在枕頭上,輕聲說:“爸爸,我被電信詐騙了,八十萬,我沒生活費了。”
這回聲音綿綿的。
梁導還是沒有接詞,他覺得讓自己演更好。
柳葦腦海里好像有一個陸北旌。
繼續往下說:“我不敢告訴媽,媽會罵死我的。”
的表沒有夸張的作態,比起給老師的電話,這一通就顯得平常得多。
——甚至不像說謊。
這跟前面兩次表演完全不同了。
柳葦臉上的表越來越。
對著電話平靜的說:“對,我沒注意到。是網購退款。我買了一盒海淘的包包,他說被海關扣了,要退款給我。他說不經過淘寶,加微信才肯退,對。我就輸了一個驗證碼。不是,我先輸了銀行賬號,他不是要退款給我嗎?我就在網站提示中輸了我自己的銀行賬號啊,然后就有一個驗證碼嘛,我就跟著輸進去了。對,然后錢就劃走了。我也沒想到啊。”
“就零花錢嘛。大額的我都買銀行理財了,這八十萬不到一百,我就留下當零花了。”輕聲說,“爸,你先給我打點吧,等過一陣,我再找媽要點。”
“三五千就行,我上個月剛找我媽要過錢,下個月再找要就行了。”
“夠啊,三五千不出學校的話,只在學校里吃喝夠了。可以的,我都行啊,你微信轉給我吧。”
“好的爸爸,謝謝爸爸。”
把結果改了。
劇本里,主爸爸識破了謊言,沒有給錢。而現在演的是功從爸爸那里要到了錢。
梁平沒有喊停。
工作人員也都很淡定。
自家主演喜歡改戲有什麼稀奇的。
柳葦把電話從耳朵上拿下來,看著手機,表從平靜到張,最后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看的人都知道。
——錢到賬了。
梁導輕輕拍手:“卡,休息五分鐘,下一場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