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接到了陸北旌的電話,問他有沒有興趣參加《夏日》的編劇。
陸北旌說的很懇切:“劇本大綱已經有了,就是需要細化一下節。梁導推薦的你,你愿不愿意來試一試?”
那當然愿意啊。編劇寫《武王傳》實際收將近九百萬,稅后。其實他在編劇界不是太出名,就是一個合格的打工人,屬于跟劇方合作比較順利,讓怎麼改怎麼圓都樂意的一個編劇,他自己還養著一個編劇界的皮包公司——扣稅方便。
能接兩部陸北旌的電影劇本,那他以后接本子就可以往上價了。
雖然編劇心中有一憂在提醒著他什麼,但他還是在重利之下去了陸北旌的公司,并在會議室里見到了梁平。
編劇:“……”
梁平熱的撲上來,兩只手抓住他的手:“啊呀老高!來來來!我們來談談《夏日》。”
編劇:“談《夏日》?”
不談《武王傳》?
他怎麼那麼不信呢!
梁平把他抓到桌邊,嚴肅認真的說:“當然是《夏日》,這可是我們接下來的大項目。陸哥為這個項目已經忙了七-八年了,他早就想拍這個本子了,現在終于有投資了,可不是要趕嘛。”
梁平把編劇按在椅子上,他挨著編劇坐下來:“來,我跟你說說這是個什麼故事。”
梁平就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起來。
編劇進工作狀態還是比較認真的,他一聽,就知道這個故事有些復雜。
人都有設定,屬于有父有母有生活背景的那種,這就意味著寫劇本的時候必須要把人背景給表現出來,就算可以加旁白字幕,人的說話做事也都不能離其背景設定。
喬野:男主。大學生,品學兼優,是積極黨份子,對生活充滿熱,是一個攝影師,校報主編。
秦青:主,大學生,熱活潑,朋友眾多,家庭環境單純。
配一二三:大學生,配,結伴旅游時被黑車拐賣。
警察a:青年警察,剛參加工作,熱真誠,在得到喬野的報案后沒有等閑視之,而是認真向上級做匯報,并積極跟蹤喬野的線索,最后深一線戰場,與人販子英勇搏斗,擒獲犯罪份子若干名。
警察b:中年警察,參加工作多年,經驗富,勸告喬野不要與犯罪份子接。
編劇一邊聽梁平講解,一邊看給他的人大綱。
編劇:“我怎麼尋思著,陸哥這個角有點反面典型的意思?”
陸北旌飾演的喬野發現了人販子在網上的蹤跡,報警后自己也追查下去,并在與人販子的搏斗中被推下山崖而死,但事實上警察也已經找過來了,就是沒有他,人販子也跑不掉,他等于是白死了?
梁平:“陸哥就是喜歡這個角。”
誰也管不了陸影帝。
陸北旌可能演多了正面角,現在喜歡這種有點爭議的角了。他在看這個劇本時也有類似的想法,結果陸北旌說這樣才好。
陸北旌:“喬野這個人是一腔孤勇,熱是熱了,正義也確實正義,但他犧牲了自己的生命,其中也有他過于輕率,對犯罪份子估計不足的原因。本質上,他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他本沒料到人販子敢殺人。唉,希我這個角能讓觀眾多一些思考。”
編劇心里罵傻,上夸:“不愧是陸哥,想的就是全面。那我就接了?”
梁平把合同拿出來給編劇看。
編劇上上下下一看,反正跟自己以前簽的合同沒什麼區別,就爽快的寫下自己的大名。
梁平:“那我把合同拿回去蓋個章就生效了。”
編劇:“那您什麼時候蓋章?”
梁平:“嘿嘿嘿。”
編劇:“……”
他有一不祥的預!
梁平回拿遙控:“正好,《武王傳》我剪出來了,你看看給提提意見。”
啪,燈滅了。
啪,屏幕亮了。
編劇被綁上梁山,梁平手按未來會去蓋章的合同,笑著說:“看看?你不趕時間吧?看完我請你吃晚飯!”
編劇:“……不趕,呵呵。”
影片放完也不過四點半。
燈大亮。
梁平拿來兩瓶礦泉水,問編劇:“覺得怎麼樣?”
編劇真心道:“好的啊。”
梁平:“你不覺得有病?”
編劇:“有什麼病?”
梁平:“你不覺得后面姜姬不見了嗎?”
編劇不明白:“這是《武王傳》,姜姬到了被送到凰臺就結束任務了,給了姜武一個舉兵的理由,這就夠了啊。而且后來姜姬不是出來登基了嘛,怎麼不見了。”
梁平嘆氣,覺得跟這種人說不通。編劇不是故意的,而是大部分的專業人士在看片時很能站在觀眾的角度去解讀,換句話說,他們看片離不了專業角度。編劇看片,他就始終牢記這是《武王傳》,姜姬是鑲邊配角,的作用就是給姜武一個造-反的理由,不然你吃著飯呢突然說咱們造-反吧,這不反派角了嗎?陳勝吳廣造-反還要是被統治階級迫的呢,最多姜武的造-反理由不是為了人民而是為了人,有點不夠正義,但這是片,很順理章啊。
所以,編劇是真覺得這片可以。
梁平:“但我開過試映了,看的人都說有問題。”
編劇發愁:“什麼問題?”
編劇也不死倔,倔也沒用。一切專業人士其實都要在觀眾面前讓步。上映了再那是另一回事,沒上映呢,那就有改的余地,觀眾說不好看,那就是真不好看,必須要改。
梁平把那一疊意見表拿過來給編劇看,很正式的。
編劇也看得很認真,他翻來翻去看,先把梁爸爸那一張給剔出去。寫這個本子一開始就是沒打算按歷史來的,這個意見是個廢的,不必理。
剩下吹的也放到一邊,現在是找問題。
問題也很明確,一,男主和主人設都有問題。
這個倒是從劇本會時就一直有人提的,但編劇當時也沒辦法再給男主換人設,這個人設是他照著合同寫的,他也不是一開始就設定出這個人設的,他寫了好幾版人設表和劇本主要容提綱給投資人選,最后確定人設與提綱后他才開始筆寫劇本的。
也就是說,這個劇本和男主人設真的不關他的事。他真的就是一個打工人,碼字機。
編劇皺眉,把這幾份意見表拿出來推給梁平:“這個我改不了,除非你說服投資人現在再換提綱,咱們重新走一遍流程,從選劇本開始。”
這本就不可能。劇都拍完了,投資人瘋了重新換劇本再拍一版,有錢也不是這麼造的啊。
梁平點點頭:“我知道。”
編劇嘆氣,看剩下的意見表。剩下的都很簡單,就是覺得姜姬后面都不出現了很不合理,他們想看姜姬。
編劇想一想,覺得這個可以改,因為容易啊,加戲嘛。
編劇開始把話往回圓,看在《夏日》的份上,他可以把說過的話再咽回去。
他說:“看完片,我覺得還是有點平了。”
梁平:“嗯嗯。”
編劇:“可以再改一改劇本,有點起伏。”
梁平:“嗯嗯!”
編劇:“比如給姜姬在后面加幾場戲,富一下人設,看看有沒有用。”
梁平一拍大:“對啊!你跟我想的一樣!”
編劇:“這樣吧,加一場皇帝強姜姬的戲,怎麼樣?”
梁平:“……”
編劇:“……要不你說怎麼加嘛,我聽你的還不行!你不要撕那個!”
梁平拍著合同:“那就我說,你寫。”
編劇很好說話:“ok的,我全ok!”
有“人質”在手,梁平強迫編劇補寫劇本,兩人一邊寫一邊罵,從會議室到酒店房間,最后到片場。
咖啡共黑夜一,煙頭與晨并行。
陸北旌一直開著手機,時刻等著去勸架。早晨,他和助理帶著咖啡早餐趕到片場。
片場會議室里煙霧燎繞,跟太上老君的仙爐似的。
編劇形似僵尸,咬著香煙屁,手指機械的在鍵盤上劃。
梁平抱著一疊新劇本正在看,眼睛瞇著,湊得很近,一副準備近視一千度的樣子。
陸北旌很客氣,很溫,很,親自把編劇扶起來:“辛苦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編劇就像見到了救世主,趕表白:“我已經把那幾場都趕出來了,都趕出來了!”陸北旌:“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了啊。”
編劇:“你先看看!”
陸北旌讓助理打開所有門窗空調換氣,把吃的喝的都擺上讓編劇和梁平吃喝,他認認真真的坐下來仔仔細細的看劇本,還一本正經的讀了起來——姜姬的劇本,當然是姜姬的緒。
所以陸影帝很盡責的反穿了一下,拿腔調。
編劇吃喝都不香了,生怕這回再被打回來,一直盯著陸北旌看。
梁平坐過去,聽讀,沉思,腦已經開始擺上攝像機,安排好配角,設想怎麼調-教主角來演了。
陸北旌演完一節,問他:“覺得怎麼樣?緒到位嗎?”
這一段加的是姜元剛死的時候,姜姬聽說姜武帶兵勤王,權臣上來說要問姜武擁兵自重謀反的大罪,姜姬肯定不讓,權臣說可是他把蔣家都殺了啊,蔣家未問罪,怎麼可以無旨殺人呢。要拿姜武下獄,姜姬攔住權臣,最終接權臣的條件,讓兩個弟弟功繼位,一為魯王,一為太子,也保住了姜武,但條件是姜武必須離開蓮花臺。
這就把姜姬在保護兩個弟弟之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段給圓上了。
權臣:龔香。
梁平點點頭:“可以。”就是不知道柳葦能不能演得出來。不過那是另一回事了,劇本搞好,剩下調-教演員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段加的是姜姬被送往凰臺,與姜武在凰臺見了一面。姜武要帶逃走,回魯國,姜姬卻擔心逃走以后會連累魯國被皇帝怪罪,所以為了保護魯國人民,保護兩個弟弟,甘愿犧牲自己!
姜武不服,回國開始糾集勢力準備造-反。
這就把姜姬為什麼到了凰臺不加反抗給圓上了。人家是為了國家和人民!崇高得很!
編劇想在這里加一段姜姬與姜武巫山的畫面。
梁平暗暗的答應了。
陸北旌讀到這里:“……拿筆來。”
梁平:“等等,這是水到渠!!片!片搞一搞很正常!”
陸北旌鐵面無私的給刪了,連電腦里的文檔都找到給刪了。
編劇雖然心疼被刪掉的文字,但看到梁平吃癟還是很開心的!!
第三段,就是姜武把天下打下來了,要讓姜姬登基。
姜姬痛哭流涕:“都是我害的你!你怎麼可以做出如此惡事!”
姜姬:“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份罪惡!我們一起承擔!”
于是姜姬就抖啊抖的坐到皇位上去了。
被迫登基,真是太難為大了。
演最后一節時,陸北旌的眉皺得死死的,一臉嫌棄樣。
編劇又又又張起來了:“怎麼了!哪里不好!我現在改!”
陸北旌實話實說:“有點惡心。”
編劇再看一遍,仔細會,不解:“他們很相啊,很浪漫啊,哪里惡心了?你是不是沒談過啊。”
陸北旌:“……”
雖然陸影帝確實沒談過,但正常人都會覺得惡心啊。
他看梁平,尋找支持。
梁平也認認真真的看了第三段,說:“不惡心啊。”
陸北旌懂了:“中年男人的浪漫。”
就是喜歡人哭哭泣泣的,口口聲聲說他,沒他不行,什麼委屈自己跟他一起承擔什麼的,簡直中了中年男人的g點。
梁平:“滾,你也沒比我小幾歲!裝什麼!”
他哪里老了!他才不是中年男人呢!
陸北旌投降:“可以,我這里通過了。”
編劇終于獲得釋放,快樂的抱著新合同回家睡覺去了。
梁平打個大哈欠,決定也回去睡覺。
陸北旌:“回家?”
梁平:“不,回酒店。”
到片場來是因為編劇昨晚上寫到半夜說沒靈了,需要一點刺激。梁平就大半夜把人拉郊外的片場來了,大燈一片,空無一人,靜得像墳地。編劇就靈如泉涌了。
回家又沒熱飯熱水,還是回酒店舒服。
梁平:“我睡醒了就去見思思,看看我的主角這段時間學得怎麼樣了。”
陸北旌沉思片刻:“……”
梁平很警覺:“怎麼了?不是去學校上學了嗎?讓老師教壞了?誰教的?”他要去罵人啊啊啊啊!
陸北旌:“沒有教壞,人好的。”
梁平:“那有什麼問題?”
陸北旌:“就是變活潑了點。”
梁平睡到七點,仍然堅定的開車去了別墅,到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別墅里晚飯都吃過了。
他把車停在院子里,開門進去,在玄關就聽到了悉的聲音“……真相只有一個!”
梁平:“……”
他走進去,看到客廳電視正放著柯南,一屋子人都在看柯南。柳葦懷里抱著貓,腳邊趴著狗,手里還拿著一只健康冰淇淋——自制,減糖減油版。
柳葦一臉不自覺的甜笑,主題曲響起時還跟著輕輕搖晃。
梁平:“……”
他想起新加的那三幕,全是苦大愁深的劇。
怎麼辦!
梁平開始認真思考重新讓主角吃回健餐會不會有助于找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