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娘掀起皁紗,聽著風中傳來的的哭聲。
“有人在哭嗎?”丫頭在後問道,跟著看過去。
這邊的院子位於程家的最北邊,位置略高,原本是用作探查防護用的,但太平盛世也用不著。
二人居高臨下聽去,聲音似是從東邊傳來。
“是老夫人那裡的。”丫頭說道。
“程家的老夫人嗎?”程娘問道。
“是,老夫人不管家事,一心向佛,怎麼出事了嗎?”丫頭說道一面向那邊看。
出什麼事,也不管的事,程娘低下頭,擡腳邁步。
還有一圈今天就轉夠五圈了。
但估計錯了,這件事還真跟有關。
程老夫人看著面前兩個都在哭的兒媳婦,頭疼裂。
“所以說你是說當初不怪你,老大卻要罰你去祠堂思過?”問道,覺得有些糊塗。
方纔不是在說單獨給誰開小竈其他人卻沒有的事嗎?怎麼又扯到這裡了?
不對,不對,最早的時候好像說的是誰買了一把扇子?又好像是花?
這都什麼七八糟的!
“都給我住口!”程老夫人將手裡的佛珠重重的拍在憑幾上喝道。
兩個兒媳婦都掩口住聲。
“我聽明白了。”程老夫人說道,面容銷售,神卻是矍鑠,目掃過兩個兒媳,“你們心生芥,是因爲那個傻子。”
仔細的想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因爲那個傻子的丫頭作怪,讓周家人藉機鬧,老二媳婦在那時了委屈,纔對自己不滿。
程大夫人點點頭。
其實那件事還不算最早,如果不是因爲那傻子母親留下的嫁妝的事當家的大嫂從來不提的話,自己也不至於在周家人鬧的時候覺得白白委屈。
不過,說到底是這還是跟傻子有關。
程二夫人也點點頭,搭搭的淚。
“真是丟人!就爲這點破事,你們加起來比我歲數都大的人,鬧到我跟前來!”程老夫人哼聲說道,“老大媳婦,你有錯,當時你爲什麼不主站出來認錯!”
“是,媳婦錯了。”程大夫人俯說道。
“老二媳婦,他大伯爲什麼要說你有錯?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周家人不知道。”程老夫人說道,“那種時候,難不還要當著外人的面,你們仔細先掰一掰自己誰的錯嗎?你如此就委屈了,實在是錯了!”
“是,媳婦錯了。”程二夫人拭淚俯說道。
程老夫人吐了口氣,端起煎茶一口喝了。
“那花,老二媳婦退了,這花草就是愉悅人心的,不分貴賤,看了高興就是價值千金,看了不高興的那就是一文不值。”說道。
程二夫人應聲是。
“各屋子供應的飯食點心瓜果,老大媳婦你也別那麼苛刻,口腹之慾人之常,只要不是窮奢極,吃食上莫要節省。”程老夫人說道。
程大夫人應聲是。
“咱們程家弟兄們都是不分家的,弟兄們在外邊倒還沒什麼,只是你們這些媳婦們日子要難一些,上下牙還有磕絆的時候,人們又都是針尖大的心眼,有什麼也不說,非要憋在心裡,一句話的事到最後都能鬧出不共戴天的仇來。”程老夫人說道,神肅穆,“你們現在心裡怎麼想,不用說我也都知道。”
說到這裡,目掃過兩個垂首而坐的媳婦。
“你自己心裡怎麼想,對方也都知道,就是今日不知道,日後也會知道,這世上哪裡有什麼傻子,不過是一個早知道一個晚點知道而已。”說道。
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低著頭俯應聲是。
程老夫人吐口氣。
“還有,那個傻子跟我儘快弄出去。”說道。
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都愣了下,擡起頭。
“母親,可是,要是周家的人問起來……?”程大夫人說道。
程老夫人哼了聲。
“他們不會問的。”說道。
“可是,前幾天纔來爲了那傻子鬧了一場,要不然我和弟妹也不會起了嫌隙。”程大夫人說道。
程二夫人低下頭。
“你以爲他們是爲了那個傻子鬧的嗎?”程老夫人瞪眼道。
啊?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不解,難不還是爲了那個丫頭鬧的啊?
“人家過來,就是憋著勁要鬧,不過是正趕上那個傻子那裡給遞了刀子,哪裡就是特意爲了傻子。”程老夫人說道。
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對視一眼。
“他爲什麼帶走了那個丫頭?不就是贊這丫頭伶俐,讓他合心意歡喜嘛。”程老夫人說道,“就你們還蠢乎乎,要是真心爲了那傻子,至於在這裡連一晚都不住就走了嗎?可曾多問過一句那傻子的吃穿坐行?”
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恍然。
“你們心裡沒底氣,自己先矮了三分。”程老夫人說道,“有什麼沒底氣的!那傻子姓程!不姓周!我們家的孩子,到他們外姓人來指點嗎?真要指點,讓他們帶走!”
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頓時坐直子。
對啊,怕什麼啊!這是們家的孩子!
“這麼個生事的傻子,誰讓你們一開始就留下的!”程老夫人越說越生氣,“就該回來的當時就給我送道觀裡!”
程大夫人和程二夫人終於徹底恍然了。
“當年因爲這個傻子,老太爺鬱鬱而終,老夫人心裡恨啊。”程大夫人低聲說道。
們已經從程老夫人那裡出來,妯娌兩個互相道歉,面子已然恢復以往。
程二夫人扶著程大夫人,二人緩步而行。
“所以,老夫人在傻子這個問題上,是絕對不會讓步的。”程二夫人點點頭。
“那就把送走?”程大夫人問道,“可是要是周家的人知道了來質問……”
“就如老夫人說的,他們來質問,也不一定真的是爲那傻子啊。”程二夫人說道,“人這一輩子,鬧來鬧去的,不過是一是面子,二是……利益。”
“面子,利益?”程大夫人問道。
“面子已經鬧過了,那接下來再鬧大約就是爲了利益了。”程二夫人含笑說道,手裡的象牙扇子已經換了,此時拿的是竹扇子,拍了拍程大夫人的手,“比如,嫁妝。”
嫁妝?
程大夫人愣了下。
一個僕婦急匆匆過來,對程二夫人耳語幾句。
“賤婢!”程二夫人咬牙說道,攥了手裡的扇子,出一笑對程大夫人施禮,“嫂嫂,有點事我先走一步。”
說罷跟著僕婦疾步而去。
程大夫人在原地尚有些出神。
“嫁妝。”重複一遍,看著程二夫人遠去的影,終於徹底恍然了,“原來,是爲了嫁妝!”
說罷苦笑一下。
“半芹,半芹。”
不知哪裡傳來喊聲,程大夫人嚇了一跳。
這個名字可是記得很清楚。
“半芹?”問道,“不是那個跟周家走了的丫頭嗎?”
“不是,夫人。”一個僕婦笑道,“是新送去伺候娘子的丫頭,娘子給改名半芹。”
程大夫人不知該做什麼表。
“真是…傻子。”說道。
擡腳邁步,才走了沒幾步,又聽得哪裡傳來哭喊聲,聲音很小很短,似乎立刻被人按了下去。
“又怎麼了?”程大夫人皺眉說道。
幾個僕婦忙匆匆而去,在程大夫人回到屋中坐下時,們回來了。
“二夫人要發賣二爺的一個侍婢。”們低聲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程大夫人過來人自然心裡明白,擺擺手不再問了,手掐著額頭。
真是前所未有的糟糟,只覺得疲憊之極。
果然不是面子就是錢,這人心真是淺啊,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這麼說起來,還真是多虧了那傻子的歸來呢。
誰想到一個傻子怎麼就引來這麼多麻煩呢?
就像一滴油,落了平靜的水面,不溶不解,將整個水面都攪渾了起來。
這傻子,不能留在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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