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住在慈局。

與小容一起有十幾個孩子，後來大家急著像正常人一樣過日子，有的去給人當學徒，有的去給人當婢子歡天喜地的離開了，只有小容一個人留在這裡，一來年紀小，二來什麼都學，但又什麼都學不好就耽擱了。

可憐兮兮的一個人住在這裡。

慈局對於世人來說是可憐的，但對於小容來說並不是，從未有過家也不知道什麼業，所以家業對來說完全沒有吸引力。

慈局位於城繁華的街上，院子不大，房屋結實幹淨，冬天不風夏天不雨，房產隸屬府，不用擔心潑皮無賴擾，旁邊是府的藥局和義塾，拿藥讀書都不花錢，附近住的都是家清白的小民。

放眼整個黃沙道，沒有地方比這裡更好，跟人做學徒，住在低賤破敗的地方，忍著打罵肚子，算什麼好日子。

這是府的地方，只要能讓自己在這裡變習慣，就沒有人會趕走，目前來說一切順利，靠著皇后娘娘顯靈在黃沙道城人人皆知人人敬畏。

雜的腳步聲讓慈局門前變得熱鬧。

“小容姑娘，小容姑娘。”

伴著喊聲，慈局閉的門開了一條，郭子安看到一個小姑娘探頭，一些時日不見還是瘦瘦小小。

“什麼事啊？”問道，一副驚的樣子。

那幾個婦人噗通就跪下來。

“小容姑娘快救命啊。”

啪的一聲，小容人不見了門也被關上，裡面傳來驚恐的聲音：“我不會看病，你們別來找我。”

門外婦人們依舊連連哀求，男人們也將門板放下來。

“小容姑娘要是不救就沒人救的。”他們也跟著說道。

郭子安皺眉：“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治病？”

“小容姑娘可是神，能通鬼神的。”邊的人道，轉頭看他，咿了聲，“你不是那個被小容姑娘去年在城門點化的兵嗎？”

點化....都過去那麼久了，竟然還有人認得他，郭子安皺眉，他知道這不是他面子大，而是小容引人矚目.....

“這麼久了你平安無事，就是小容姑娘的護佑啊。”

他平安無事是他自己的事，怎麼就了那小丫頭的功勞！郭子安打斷路人：“怎麼會治病？”

“不是會治病，是會治命。”路人低聲道，“慈局古婆婆的外孫子的命就是請神治好的。”

......

......

去年冬，古婆婆的外孫子得了病怎麼也好不了，大夫說沒救了，一家哭的死去活來，小容當時說了一句也不一定，古婆婆的兒跪求神，小容卻又不說話。

“然後呢？”郭子安問道。

路人看向慈局的閉的院門，道：“三天後古婆婆死了。”

啊？郭子安不解。

“古婆婆死了以後，的外孫子病好了。”路人意味深長，“所以這是換了命了。”

什麼七八糟的臆想，郭子安皺眉。

“小容這是託了閻王爺，換了一條命。”路人說道，“不是誰都能說閻王爺換命的，小容在閻王爺面前有面子，因爲是見過皇后娘娘的神....”

那邊慈局門前婦人們也在哭道拿我的命換兒子的命吧，慈局的大門始終未開。

“你們別這樣，嚇到。”

“是啊，你們表明了心意就是了。”

嚇到？郭子安看著閉的大門，雖然不知道那小丫頭在裡面做什麼，但肯定不會被嚇到，今日這一切不就是想要的場景，他轉出人羣走開了。

雖然走開了，郭子安一直關注這件事，知道那天小容還是開了門，但只說讓把這個病人送城西城隍廟裡並沒有許諾什麼，三天之後在城隍廟裡的年緩過來，擡回家吃了幾天藥保住了命，而且親人們沒有一個丟命的。

民衆們大喜都說這是小容跟閻王爺求來的，一時間名頭更盛。

......

......

“其實那人的病好了，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吧？”

昏昏燈下，郭子安看著坐在小椅子上的孩子。

孩子還是跟上一次一樣在泡腳，挽著著一雙腳，只是頭上五彩繩只紮了兩條辮子，不似先前織繁雜。

“以前古婆婆給我梳的，我也沒學會，死了就只能隨便扎個辮子了。”小容說道，手絞著垂下的小辮子，看著郭子安嘻嘻一笑，“哥哥，那人死了跟我沒關係，是他自己命該如此，好當然跟我沒關係，但大家非要認爲是我的功勞，我也沒辦法，看，你不也有些信了是不是。”

郭子安道：“我怎麼會信。”居高臨下看著，“我是在問你有沒有做什麼不該做的。”

比如給人下藥故意害人命然後做出救人的神奇姿態，這種江湖把戲多的是。

“哥哥，我哪有那個本事。”小容屈，“我只是知道古婆婆病了要死了沒告訴別人罷了，至於其他的事，那可都是他們自己想的，我可沒有說過也沒有承認。”

只是說沒有本事，卻不是沒有膽子，如果有那種本事的話，一定毫不遲疑就去做，郭子安看著，昏燈下黑瘦的孩子也像塊石頭。

同樣是從黃沙道址出來的孤兒，黃居做到無人注意，小容則一心要耀眼引人，但他們給人的覺相同，都很危險。

這危險也是雙向的，對別人危險，他們自己也是行走在危險中。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多危險。”郭子安道，“裝神弄鬼聚名引，一旦有事府就砍掉你的頭。”

小容道：“現在不是沒事嘛，至於以後，我可管不了。”渾不在意嘻嘻一笑，“哥哥，你找我有什麼事？總不是來關心我教訓我的。”

郭子安默然一刻。

他找當然不是關心或者質問有沒有害人騙人作惡，他又不是地方，又不是路見不平的大善人，每個人都有私心，在這個不知善惡的小孩面前瞞不了。

“我想請你幫個忙。”他道。

小容道：“好啊。”

.....

.....

室安靜一刻，然後嘩啦水聲，小容有些頑皮的將腳在木盆裡踩，打破了沉默。

“我還沒說什麼事，你就答應了。”郭子安道，“敷衍嗎？”

小容道：“沒有啊哥哥，我幹嗎騙你啊。”

郭子安道：“你幹嗎不騙我？我們不，我們無恩無義，我讓你幫忙你就幫？”

小容咯咯笑了，道：“哥哥啊，難道跟我跟我有恩有義我就該幫忙啊？可不是這麼算的。”

那是怎麼算？郭子安看著。

小容嘻嘻一笑：“當然是算能不能讓我過好日子。”

郭子安再次默然一刻，道：“這件事很危險，不一定能讓你以後過上好日子。”

小容笑道：“哥哥，你又錯了。”

被一個孩子接連被說錯，已經不再是孩子的郭子安也忍不住幾分火氣：“我又錯哪裡了？你難道不是一個無無義不分好壞只談好的人？”

小容對於他的評判毫不惱，或者對來說本就不覺得這是好話還是壞話，笑嘻嘻道：“以後的日子是好是壞我不在意，那都是不著看不到的，我啊只管現在。”

現在？

“現在我幫了哥哥的忙，哥哥一定會護著我，我就不用怕被人趕走被人當妖魔鬼怪殺了。”

嘩啦一聲小腳丫從水盆裡擡起，人靠在小椅子上，小眼笑瞇瞇，五彩線纏繞的辮子晃啊晃。

“這麼好的事，我當然幫忙啦。”

郭子安看著，但這一次沒等他問話，小容先擡手擺了擺。

“啊，哥哥，至於我爲什麼這麼信任你，其實不是信任你對我好，是信任你對你要幫的那個人好。”

“我上次說過了，你看到我想的是別人，跑來見我也是因爲別人，我怎麼樣你並不在意。”

“過了這麼久你又跑來找我，當然也不是因爲我，是爲了那個人啦。”

“你要幫那個人做很重要的事，既然是有關那個人那麼重要的事，你一定會謹慎小心.....”

嘰嘰咯咯囉嗦，郭子安轉走了出去，舊但結實的木門發出啪嗒響，打斷了小容的話。

真是煩死了，這些孩子爲什麼一個兩個的都妖妖的。

屋子裡年人離開了，小容將腳了，又啊了一聲。

“還有，其實我也是相信你的，雖然你年紀小也不是什麼大人，但是你一定能對我說到做到，那些大人反而不可靠不可信。”

將腳的布有些頑皮的嗅了嗅，一扔。

“大人都酸呼呼臭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