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生開始,駱無瑕就一直是個小仙,這會兒雖然已經認了自己自作孽的結果,但對于來說,自己現在這模樣,最好還是越人瞧見越好,瞧見的人最好還都是以后不會常見到的。不然以后再見面,估計總不免要懷疑那些人會不會面上待恭恭敬敬的,心里頭卻在因為今天自己的丑樣而暗自嘲笑,那樣就太累了。
在藥廬住下的前幾天,雖然駱無瑕蠻想和宋伊套近乎的,但一直沒有機會。聽靈珠說,宋伊看起來很忙的樣子,不是給來求診的人看病,便是趁著日頭好的時候曬藥材,有時候缺了藥材還要去外頭采買,或者去山上采藥,總之幾乎就沒有清閑的時候。而呢,被養得有點兒氣,一點兒小傷就疼得起不來,當然,也不想頂著現在那張紫青浮腫的臉到晃悠。
那天有一個婦人帶了個飯吃的不卻總也不長的小姑娘來看診,小姑娘雖然瞧著瘦得很,神卻很好,在娘去抓藥的時候,就躥到駱無瑕跟前來了。本來蠻活潑一小姑娘一看見,先是一愣,然后就放聲大哭了起來,給駱無瑕打擊頗大。此前哪個小姑娘見到不是呆呆地問,“小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嗎?”
“主子,藥不燙了,可以喝了。”
自小到大,駱無瑕最不喜喝藥,父皇說,這是隨了母后的,母后每回喝藥也總耍賴。
傷在臉上有諸多不便,本來喝藥駱無瑕一般是要配著果脯的,但果脯得用嚼的,張喝藥都覺得臉疼,更不要說那味道很不賴的果脯了。于是原來可以趁著喝藥的時候大快朵頤的果脯,現在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喝了藥,臉才能早點好。’駱無瑕默念了幾遍之后,開始用勺子喝藥,沒辦法,除了眼睛睜不大之外,也沒法張得太大。短時間,可能不會再想要騎馬了。
除了實在沒法起的,幾乎不可能會有人能連續躺上半個月時間,駱無瑕又一直是個好的子,不間斷地躺了三四天之后,駱無瑕實在是躺不住了,在靈珠的幫助下起了,然后做賊一樣地開了門。
那一頂駱無瑕為了應付父皇而帶著卻一直沒用上的帷帽,最初的用意是為了遮住的驚世容,現在麼,是為了避免見到的人被的臉嚇到。想想也是很郁悶的了。
不知是不是下了雨的緣故,今天藥廬外頭很安靜,一個來看診的人都沒有,雨水淅淅瀝瀝地落在藥廬外頭的那條黃泥路上,讓它看起來更加泥濘難行。
不用看診,沒法出門采藥,不能在院子里頭曬藥的宋伊,就那麼靜靜地坐著,微微仰著頭,注視著雨水從空中滴落。駱無瑕看著的側,只覺得此刻的瞧著比初見的時候更了幾分。這樣的人怎麼能與人為妾呢?還是那樣一個不著調的人。
自他們在這里住下開始,靈珠也沒有閑著,偶爾會出去外頭打聽消息,聽說這兒雖然是蕭家藥廬,但蕭澈在這里待著的時間卻遠沒有宋伊待得長,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麼,一月能回來兩三次就已經很好了。好些人都在背地里說,說宋伊等于是在守活寡。有些人替鳴不平是出于真心,有些人則是覬覦宋伊的貌。
似是聽到了的腳步聲,宋伊回過了頭,看了帶著帷帽的駱無瑕一眼之后,復又轉頭,重新抬頭觀雨。
天熱,即便下著雨,帶著帷帽的駱無瑕也覺得悶悶的,想著反正這兒也沒有其他人,宋伊是知道的況的,駱無瑕就把帷帽一摘,往邊跟著的靈珠手里一遞,“你先回去吧,我和宋伊說說話。”
“你在看什麼呢?”駱無瑕扶著有些躺僵了的腰,慢慢彎腰坐在了宋伊邊。這麼往下一坐,發現宋伊不止站著比高,坐著也比高些。
宋伊沒有搭理。
駱無瑕想,這肯定是平時太有人和說話了,慢慢地就變得寡言了。然后在心里又問候了一下蕭澈以及他的祖先。好好一個人,既然納了,就該好好對人家啊,這麼扔在一邊算是怎麼回事?
“我本來想你小伊的,但默念了幾遍之后,覺得你這名字有些占人便宜的意思。要是口齒不清的人你‘小伊’,多說幾遍,聽起來會不會像是‘小姨’?”
“宋伊,除了我娘親之外,你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姑娘了。”
“你這樣好看的姑娘要是擱駱家軍那些個……跟前,肯定很多人要找婆上你家提親的,妁之言,八抬大轎……”
即便駱無瑕是個話不的,但那種邊明明坐著個人,卻像是自言自語的覺,實在是不大好。而且剛才說得興沒覺得,這會兒一停下,覺得臉有些疼。
“你……說句話呀。”駱無瑕手了宋伊的胳膊。
一直默不作聲的宋伊終于回過了頭,“你想讓我說什麼?”聲音依舊清冷,還帶著些微微的不耐。
“說……說說你師傅吧。”駱無瑕覺得,得先了解清楚,蕭澈對于宋伊來說到底算是什麼,是師傅,恩人,崇拜的人,尊敬的人,依賴的人,還是……
“他?沒什麼好說的。”
聽了宋伊的回答,看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駱無瑕眼前一亮,這明顯不是傾心于他的回答。
“我聽說,你師傅的醫特別厲害,當年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就阻止了京城的一場大瘟疫,救下了蠻多人的命,別的大夫或多或都拿了銀子或者別的好,他則什麼都沒要。”
“要了。”
“嗯?”
“他要了一張賜婚圣旨。”
駱無瑕忍不住笑了,然后齜牙咧地疼,緩過來之后,齜牙開了口,“那算什麼呀,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沒讓圣上賜婚呀,想來是沒有遇上真正喜歡的姑娘。如果遇上了,圣上做大,那姑娘肯定得高興壞了。”無瑕說話期間,一直盯著宋伊的反應,但終究不免失,因為宋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失或者不悅的神。這到底是太能掩藏自己的心思, 不愿意被外人看出的心傷,還是時間長了,已經對蕭澈不抱希了呢?
“蕭……你師傅他什麼時候會回來,你知道嗎?”看來還是要見見蕭澈,看看他們待在一起的時候是個什麼模樣的。
“你想見他?”宋伊的目在駱無瑕面上停頓了一下,而后幽幽說了句,“我師傅眼很高的,只喜歡人。”
駱無瑕快被氣炸,哪里不是人了?是從小到大的好嗎?至于現在,也不能怪,那不是馬有失蹄嗎?但一點兒也不想給蕭澈看,那小子不配。
“你吃醋啦?你放心,我是不會和你搶你師傅的。我以后要嫁的人,只能有我一個。”說這話的時候,駱無瑕的下微微上抬,帶著些與生俱來的傲氣。
父皇和太子哥哥都說了,如果他答應了卻做不到的話,那就讓他進宮做監,然后重新再給召個駙馬。母后卻讓做決定之前好好想清楚了,如果真當遇人不淑,那麼也是要傷害的。說比起上的傷,心上的傷更難痊愈。
“不過你師傅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能傷他的人不多。”
“聽說你師傅長得很不錯。”不過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萬一他哪天和人兩相悅,給你帶個師母回來,你有什麼打算?”是繼續安安分分給他做小妾,以后除了養活他,還要養活他媳婦,他們的子子孫孫?想想都可怕。
“聽說?你是聽誰說的?”
“額,京城里頭的很多人,都說過啊。說當初你師傅在佑安堂坐診的時候,可多人排隊看診就為了見你師傅一面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如果你師傅給你找個師母回來,你是會繼續守著他呢,還是離開他?”
“他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才剛反駁,駱無瑕便瞪大了眼睛,“難道你師傅他……喜歡的其實是男子?哦,我知道了,他之所以要納你為妾,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讓別人以為他喜歡的是子。”怪不得當年太子哥哥給準備了那麼多‘嫁妝’,蕭澈都想也不想地就拒絕了,原來不是嫌棄長得不好,而是嫌棄是個小姑娘,如果太子哥哥把自己送給蕭澈,指不定蕭澈就答應了?
“喜歡男子?”低低地,宋伊笑了起來,那張本來帶著些清冷的面龐,被這驟然而起的笑意帶得鮮活了起來。
“你……笑起來很好看的,該多笑笑。”
“這張臉好看?”
“好看!”駱無瑕重重點頭。
“我師傅也覺得這張臉好看,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當初收留了我,把我養大,教我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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