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江山是不是要靠蘇家尚在襁褓中的皇太孫來拯救這件事除了蘇家,尚且無人在意。
大周各部衙門依舊井然有序,做主的上峰不在,下頭的人便不做事了不?
工部衙門之幾個員正對著賬冊上的名字,一條一條逐條核對,看看有無紕。
尚書大人留在宮中,可這貪污大案還是要繼續查的。
“伯爺。”同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正伏案認真核對賬冊上容的姜兆抬頭向同僚了過去:“王大人。”
雖說有爵位在,可這爵位實在落魄,同他爵位相干之事是沒有的,便是上朝也多是聽聽同衙門相關之事而已。
因著這些時日工部衙門事務繁忙,他便干脆告了朝假。滿朝文武不缺他一個每日站在下頭喊“吾皇萬歲”的,左右工部衙門的事,有尚書大人一個人上朝去聽一聽便好了。
也因為告了假,倒是沒有被滯留宮中。
同僚遞了一盤切好的西瓜過來,道:“伯爺拿去降降暑。”
姜兆“嗯”了一聲,道了聲謝,接了過去,在同僚面前他一貫沒什麼架子。
一個空頭爵位擺什麼架子?
井水里沁過的西瓜口,涼意上浮,驅除了不心底的燥意。
兩人有一岔沒一茬的閑聊了起來。
“伯爺的那位千金好些時日沒有著人送吃食來了啊!”王大人笑著說道,“小丫頭去了一趟寶陵,越發孝順懂事了。”
自從那位姜四小姐從寶陵回京之后便時不時總會打發下頭的人送些吃食來衙門。
倒也不是什麼金尊玉貴的吃食,什麼冰糕、涼、鹵食之流的,都是小食,不過一邊做事一邊吃小食,倒也可以解去不做事的枯燥煩悶。
事是小事,各家也都有廚子,有時候都不必親自手,一聲吩咐就是了。難得的是能記得這些事。
豈不見他們這些人里頭,也就東平伯家里那個小丫頭記得吩咐了麼?
不管外貌皮相如何,小丫頭心地是好的,也算天真純善。
或許那位季世子相中的就是這小丫頭的心地善良?王大人心想著。
只是,那小丫頭好些時日沒有出現了。
“阿去城外莊子上小住了。”姜兆吃瓜的手頓了一頓,說道,“是季世子的莊子,前兩日小午回來說了一聲,說要過幾日,阿才回來。”
“那當是那幾座避暑的莊子中的一座了,”王大人聞言不由慨了一聲,“世子圣眷頗深,當年長安城外幾座避暑莊子都歸了陛下,陛下便給了一座給世子,連太子……”
提到“太子”兩個字時,王大人的聲音不由小了些,小聲道:“連太子都沒有呢!”
當時的太子還為此鬧了好一通,甚至跑到世子面前放狠話,道要看他的父皇對這個外甥偏疼到什麼時候。
結果現在,世子圣眷依舊,太子和二殿下下了天牢。
“聽說是陛下那里丟了重要東西,在場的晏老神醫還被人襲擊了重傷。”王大人小聲道,“至于是怎麼回事,丟了什麼東西就不知道了。”
他們只知道這些天,鐘會把那些高朝臣弄的夠嗆。
不,不止那些高朝臣夠嗆,還有……王大人瞥了眼放在姜兆手邊的話本子,總覺得鐘會一出來,這本話本子就出來了,好生巧合呢!
“他若是沒天牢,我想當是堪比狄公,被寫話本供后人傳頌的傳奇人,”王大人一邊吃瓜一邊忍不住唏噓,“眼下倒是好了,這傳奇人算是沒了……”
“也不一定。”一旁的姜兆打斷了他的話,指了指桌上的話本子道,“不好說,指不定是另一種傳奇也說不定呢!”
哪個有這樣大的膽子敢揭君王的底?
當然,閑話歸閑話,待瓜吃完了,還要繼續做事就是了。
……
……
外頭傳言也好,宮中形勢張也罷,這些都同趴在床上養傷的季崇歡沒有干系。
一頓棒落下,這大熱的天,也只能被迫趴在床上養著了。
即便國公府沒有著他用冰,可這般趴著,滿的燥意卻是多冰都去不掉的。
“季兄啊!”幾個前來探季崇歡的狐朋狗友翻著手里的話本子,說道,“這就是這幾日傳的最熱鬧的話本子了,沒想到你這里也有!”
他這里當然有了,趴在床上能做什麼?作詞作詩還是外出喝酒?都不能!只能翻翻這些無趣的話本子解悶。
小廝跑了一趟書坊,將坊間這些時日最流行的話本子都搬了過來,其中自然包括了這本。
“沒意思!”季崇歡說到這里,語氣中滿是不屑,“俗氣的很!”
不過就是些武夫同權臣之間的謀謀,哪有他們春白雪的高雅?
“我家幾個兄長卻是喜歡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了。”其中一個唏噓道。
這一聲唏噓引得一旁幾個狐朋狗友跟著一同點頭:“我家那幾個兄長亦是如此,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可不是?”有人跟著說道:“我說了一句無趣,還被我大兄打了一頓,罵我懂個屁!”那人說著憤憤不已,“我懂的可多了,我大兄那等人才不懂!”
在外守著的小廝聽到這里,忍不住嘆了口氣,握著的拳頭了,復又松了開來。
原本以為世子給他的,注意二公子向這件差事是件輕松的活計,可真做了,才發現不輕松。因為要時時刻刻忍著不要出手揍那些紈绔子弟一頓的沖。
對無趣的事,里頭的幾人匆匆幾句便帶過了,很快便說起了正事。
“季兄,你道害你落得這般田地的那個姜豬去哪里了?”
“不在自己家里還能在哪里?”季崇歡冷笑道,“又沒嫁進來呢,難道還能來我們安國公府不?”
不說這件事還好,一說這件事他心中怒氣便上來了。
“這個家里,有便沒有我,嫁進來當日,便是我離府之時!”季崇歡恨恨道。
幾個狐朋狗友聞言卻是沒有如以往那般順著他的話接下去,幾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忍不住道:“季兄,你祖父和爹為了進門的事都將你打了一頓了,你若是這般個有沒我法,這出去的怕不是是你了!”
“出去就出去!”季崇歡怒道,“我家又不是沒有莊子!”
說起莊子倒是提醒了一眾狐朋狗友,有人一拍腦袋,忙道:“季兄,那個姜豬去你家莊子上住了!”
至于他們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
“不是還有個姓姜的堂妹嗎?昨日我等外出,那姜堂妹和三嬸在我等面前提的,說這些時日姜豬不在府中,去了季府的莊子了。”
一句話說的季崇歡一口氣當即堵在了嚨口,臉也漲了豬肝,頓了片刻之后,怒道:“這還沒進門呢!就敢去我季家的莊子小住?誰給的膽子?”
其中一個狐朋狗友說道:“聽姜堂妹和姜三嬸說是你那大堂兄接他去住的!”
季崇歡聞言,氣的更是大罵:“真是敗家!家里的莊子姜豬住過了還怎麼住人?便是個家里不要的莊子都不能姜豬住……”
話未說完又被人打斷了。
“不是不要的莊子,是你一直說的那個冬暖夏涼還有溫泉的莊子!”狐朋狗友們說道,“陛下賜的那個!”
一席話說的季崇歡臉更難看了,卻是本能的不敢相信:“你們沒弄錯?是那個建朝時賜下來的莊子?”
“對對!”一個狐朋狗友說道,為了讓季崇歡相信,又多解釋了一句,“就是那個你一直想要向你祖父借了開詩會沒借的那個。”
另一個跟著說道:“就是你都沒進去過,只在外頭轉著看了一圈的那個!”
季崇歡臉眼可見的黑了,聽到這里,頓時然大怒:“他怎麼敢?敢把這莊子借給姜豬住?待祖父從宮中回來,我就是舍了這一的傷也要去祖父面前告狀去!”
呃……這……
幾個狐朋狗友對視了一眼,有人忍不住道:“還是算了吧!怕是沒用的。”
“怎麼會沒用?”季崇歡憤怒道,“那莊子……”
“那莊子是陛下賜給你那金貴大堂兄的。”其中一個狐朋狗友攤手,一臉無奈的說道,“昨日我等聽了也是同你這般一樣大怒的。待得回去問了問,便被家中父兄罵了一通。罵我們多管閑事。說這是人家的莊子,人家借給誰借給誰!莫說借了,便是送也不到我們多管閑事!”
季崇歡一張憤怒的臉頓時僵在了原地,頓了半晌之后,他恨恨道:“圣眷了不起?得寵了不起?我便看他這天子大外甥能得寵到幾時,來日待兩位殿下上位……”
“兩位殿下了天牢了。”狐朋狗友又提醒他,道,“上位不上位的,難說的。”
季崇歡看向面前這一群來探的狐朋狗友,氣不打一來:“你等便不能說些能聽的?非要氣死我才甘心?”
原本祖父和那大堂兄滯留宮中,無人管束他,也算一件好事,這些時日過的還算清凈。料這群狐朋狗友一來,便盡數將那些壞消息都帶過來了。
說些能聽的?
幾個狐朋狗友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想了想,道:“那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你家大堂兄也未必能一直得寵下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到三五年后……”
“他都得寵二十年了。”有人忍不住搖頭,“這不好說啊!”
季兄那大堂兄的圣眷還當真隆重的很,有這圣眷在,季兄這口氣只得生生的憋下去了。
“我便等著,等著看他什麼時候得不了寵了。”季崇歡恨恨的說道,“我就不信陛下一直這般寵著他!”
一席話盡數涌了在外守門的小廝耳中,他面無表,甚至還有種嘆氣的沖。
一筆寫不出兩個季來,若有朝一日世子當真不得寵了,二公子作為一個沒甚用只會作詩作詞的二堂弟又能好到哪里去?
……
……
一桶一桶的湯藥再次被搬了出去,香梨寫了會兒,在外頭挖完一盤山,又吃了兩塊綠豆糕,這才重新走屋中。拉了拉遮風的布帛,確保整個屋子不能風。又補了桌上的蠟燭,燭晃了晃,整個屋被橘橙的燭所籠罩。
香梨繞過滿地的冰桶,走到床邊,看了眼紗帳重疊間躺著的那個人。
呼吸平穩,兩手規矩的放在前,還是方才的作和模樣。
小姐還沒有醒呢!香梨嘆了口氣,回到桌邊。將吊好的人參湯舀碗中,了有些發燙的碗邊,一邊在湯里挑挑揀揀,口中喃喃了起來:“那麼多天,只吃湯,我想想都要膩了。小姐好生可憐!這幾日莊子上新摘的黃瓜一拍,吃了開胃的很,可惜小姐吃不到了……”
“吃得到。”一道輕笑聲自后響起,恍若驚雷一般在耳畔炸開。
湯匙落碗中,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香梨回頭,發出了一聲啊的尖。
“小姐!”道,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床邊,看向紗帳重疊間側臥著向看來的那個人,“你醒了?”
素手撥開重疊的紗帳,出紗帳中人的一角。
香梨抬眼,看向過紗帳來的那雙眸子,燭燈下,那雙含著笑意的眸子亮若星辰。
小姐真的醒了!香梨手了自己的眼睛,只覺得眼睛莫名的開始發熱泛,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哭腔:“小姐,你真的醒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哭腔,明明這些天似乎也沒發生什麼事,莊子里安安靜靜的,每日幫小姐換湯藥,吃的吃食小食沒有一樣落下的,可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有種想哭的沖。
“是啊,我醒了。”那雙亮若星辰眸子里帶了些許笑意,出紗帳的素手在眼睛下刮了刮,笑著說道,“莫哭了!我了,先弄盤你說的拍黃瓜來,我想吃飯。”
明明是悉的聲音卻恍若隔世:“香梨說的不錯!好好的飯不吃,吃什麼湯藥?”
想哭的沖立時被滿心的歡喜所取代,香梨點頭,大聲道:“就是!好好的飯不吃,吃什麼湯藥?”
“我要吃飯,還要看話本子!”那雙亮著的眸子眨了眨,帶著幾分笑意,“去方家宅子走一趟,告訴他們,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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