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纔剛出去的手瞬間僵在了那兒,很是尷尬,繼而連忙收回手,一邊忙抱歉道:“阿暖姑娘誤會了,我並不是想燙著阿暖姑娘的手,我,我只是……”
冬暖故很喜歡看司季夏誤以爲誤會了他的模樣,耳通紅神張,手足無措得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便是連尋日裡涼涼淡淡波瀾不驚的語氣都能變得磕磕,讓覺得這纔是真正的他,有有,會慌會。
“公子只是什麼?”冬暖故笑意不減,問得司季夏更顯張,無言以對。
“公子。”冬暖故並非得寸進尺無理取鬧之人,也沒有過要逗弄司季夏故意看他張慌的意思,很快便斂了斂面上的笑意,也收回了落在司季夏面上的目,喚了司季夏一聲後輕呷了一口茶才緩緩道:“若是公子不介意,日後我可否換個稱呼稱呼公子?倘公子介意的話,我還是以公子相稱。”
從說出嫁給素未謀面的他那一刻起,就沒有想過要離開,就算沒有同房沒有爲真正的夫妻,總是公子公子這般的稱呼,總給一種陌生的覺,令覺得不自在。
不過話雖是這麼問,冬暖故倒沒想過司季夏會答應,畢竟他不是,他是個有著深固男授不親觀念的古人。
然,出乎意料的,司季夏竟是回道:“阿暖姑娘想如何稱呼都好,隨阿暖姑娘的意。”
司季夏一驚又一喜,卻不敢把這樣的心表現在臉上,不忍抑或說不捨拂掉冬暖故這樣的想法。
喚過他公子,喚過他相公,也喚過他平安,也有可能會像殿下一樣喚他一聲阿季,說的換一個稱呼,會換哪個稱呼?
這一刻,司季夏竟很是張。
冬暖故這才又擡眸看向司季夏,眉目和,淺笑著道:“那我喚公子小名平安可行?”
公子,相公,平安,季夏,阿季,冬暖故把這些個稱呼在心裡過了一遍後挑定平安,覺得還是平安這個名字最是合他,覺得平安纔是他真正的名字。
司季夏的心尖了,詫異卻又有些驚喜地看著冬暖故,只覺自己的心在看到眉眼間及角的和淺笑時和了,似擔心冬暖故會反悔般竟是有些急道:“好。”
冬暖故笑得眉眼彎彎,“那公子是否要把阿暖姑娘後面的姑娘二字去掉?”
司季夏一怔,然後微微垂了眼瞼,眼中的驚喜盡數化爲苦,“我怎能直接這麼喚阿暖姑娘。”
是那麼好的一個姑娘,“阿暖”這個稱呼,不應由他來喚。
他有何資格這麼喚。
冬暖故不笑了,只是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司季夏,也轉回頭,捧著手裡的茶盞又呷了一口,任香醇的桂花香盈口撲鼻,當將手垂下時,聽得平平緩緩道:“平安,我嫁給了你,不管你是生還是死,我都沒有想過要改嫁。”
沒有斥責也沒有質問,有的只是平和地說出心深的想法,口吻很輕也很淡,卻帶著不可撼的堅決,較之方纔的“這兒很好,我很喜歡這兒”還要令司季夏的心波,不,當說是震撼才更爲準確。
司季夏震撼得險些將他手中的茶盞碎,想要轉頭看冬暖故一眼卻又覺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因爲,他配不上,所以他不敢。
阿暖阿暖,他是否有資格這麼喚一聲?不是在旁人面前而需的作假,而是出自心的喚一聲阿暖,可他何德何能,值得將他上了心?
“公子若是介意,那便罷了。”司季夏的沉默讓冬暖故幽幽一笑,昂頭將還滾燙著的茶一飲而盡,燙得嚨生疼,方纔才說好的“平安”這一刻又變回了“公子”,因爲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心既沉悶又酸,奇怪得。
冬暖故喝完茶水後將茶盞擱在了桌上,站起了,用淡淡的語氣道:“時辰不早,我回房休息了,公子也早些回屋歇下吧。”
說罷,冬暖故大步走出了廳子。
司季夏還是微垂著頭的姿勢,聽著冬暖故離開的腳步聲,心中有一想要將拉回來的覺,卻僅僅是覺而已而不是衝,他甚至沒有擡頭看一眼,抑或說他沒有勇氣擡頭看,便是連背影他都沒有勇氣去看。
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且還四肢不全的殘廢,有什麼資格霸著那麼好的一個姑娘,更不值得哪個姑娘家把心留在他上。
他算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良久良久,司季夏才慢慢擡起頭,慢慢站起了,沒了收拾桌子的心思,擡腳就要往廳子外走,卻在邁開腳步的瞬間注意到了桌上的那隻雕花檀木盒子。
司季夏靜靜看著那隻檀木盒子,頃才出手,將盒子拿在手裡,出了廳子,拐向冬暖故那屋。
冬暖故的屋裡亮著,房門卻是閉著,司季夏在屋外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擡手敲響了門木,“阿暖姑娘。”
屋裡的冬暖故並未睡下,而是坐在牀沿上揪扯著銀環蛇,的腳邊有三五條小蛇在竄來竄去,聽著敲門聲與說話聲,小蛇們包括小銀都直起了脖子呈防備狀,冬暖故則是輕輕點點腳尖它們便都安靜了下來,然卻沒有竄走藏起來,反是挪到了冬暖故的腳面上。
冬暖故將它們踢開,站起走到門前,看了一眼繞在腰上的小銀及跟在後的小蛇,本想命令它們藏起來,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必要,便這麼拉開了閉的屋門。
夜風涌進來,帶著司季夏幾縷髮拂到的面上,令的心莫名煩躁。
司季夏在看到冬暖故腰上及腳後邊的各大小蛇時眸一抖,卻是沒有說什麼問什麼,只是將手裡的檀木盒子遞給,微垂著眼眸不敢看冬暖故的眼睛道:“阿暖姑娘忘在廳子裡的東西。”
“多謝公子了。”冬暖故擡手接過木盒,“公子若是無事,我便關門了。”
司季夏沒有反應,冬暖故眼神一沉,往後退一步便將房門關上了,過門看司季夏愈變愈小的臉最終隨著房門的闔上而看不見了,心裡的煩躁更濃烈了,只是站在那兒並未轉就走向牀榻。
不知過了多久,當冬暖故以爲司季夏早已離開時,只聽他低低沉沉的聲音隔著門扉在屋外響起,“阿暖姑娘,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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