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沖道:「對大康來說我是個背信棄義的臣,而對大雍來說,我又何嘗是什麼忠臣?我戎馬一生,鎮守北疆,到頭來竟然連個歸屬之地都沒有。」
胡小天道:「岳父又何必多想,就算朝廷看不見,百姓卻看得見您的功德,若不是您駐守北疆,擋住黒胡人的進軍,一旦黒胡人突破北疆防線,那麼倒霉得絕不止是大雍的百姓,整個中原都將陷戰火之中。
尉遲沖道:「那又如何?歷史絕不會因為你做過什麼而為你歌功頌德。」
胡小天道:「既然如此,岳父大人何不自己來書寫歷史?」頓了一下又道:「畢竟歷史是人在書寫。」其實他的這番話已經在很明白地暗示尉遲沖,只要尉遲沖肯和自己聯手,那麼中原天下早晚都是他們的,自己統一了天下,尉遲沖就是未來江山的功臣,歷史怎麼說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尉遲沖緩緩搖了搖頭道:「是想我當三姓家奴嗎?」
胡小天道:「小天絕無這個意思。」看到尉遲沖如此搖擺不定,胡小天心中一橫,看來不下點猛葯,尉遲沖是不會下定決心投自己陣營的了,他恭敬道:「岳父大人可知道李沉舟和薛道銘的事?」
尉遲沖點了點頭道:「自然知道。」為大雍臣子又豈能不關注這大雍朝最強大的兩政治勢力,即便是他不關注,這兩政治勢力也從未放棄過對他的爭取。
胡小天道:「岳父在北疆防線拼死拼活地抵黒胡大軍,而他們非但沒有想過國難當頭一致對外,反而無時無刻不在琢磨著如何除掉對方,此番北疆戰事陷冬歇期,請恕小天直言,大雍國必然會出現前所未有的變局。」
尉遲沖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不知胡小天因何會說得如此肯定,可既然他這樣說就證明他掌握了消息。
胡小天道:「大雍皇帝薛勝康亡之時曾經留下了一份函,這份函不久前被薛道銘找到,其中竟然包括大雍當年的派臣子前往大康潛伏的。」
尉遲沖愕然道:「什麼?」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
胡小天道:「那個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前往大康潛伏三十餘年的大雍忠臣也是名門之後,他出靖國公府,姓李名明佐。」
尉遲沖道:「李明佐這個人我倒是聽說過,他三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假死罷了,當年死的應該只是一個替,真正的李明佐改頭換面潛大康,進京趕考,從一個普普通通的秀才做起,憑藉著他的才華和心計,這三十年間竟然已經為大康位高權重的國之重臣。」
尉遲衝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此說來這李明佐當真是忍辱負重,對大雍來說這樣的人當得起忠心耿耿四個字,更讓他到心寒的卻是從胡小天剛才的這番描述中不難聽出,這件事最早應該是薛道銘查出來的,而薛道銘查出的事已經傳到了胡小天的耳中,整件事細思極恐,分明是薛道銘要犧牲李明佐,大雍如此對待一位忠心耿耿潛伏敵營的臣子本就是恩將仇報,尉遲沖道:「李明佐如今以何種份在大康潛伏?」
胡小天道:「大康太師文承煥!」
尉遲沖嘆了口氣,文承煥是大康重臣之一,而且他在和大雍的關係方面是最堅定的主和派,所以胡小天揭開,尉遲沖覺得很正常,也很合理。
胡小天道:「文承煥必死無疑,可是大康絕不會全他的名聲,大雍也不會承認這個忠臣,非但如此還會利用他達到對付李沉舟的目的。」
尉遲沖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他突然發現薛道銘比起先帝更狠,更加不擇手段,卻沒有先帝的雄才偉略,為了掌控大雍的權力甚至罔顧國家安危,對這一切他只能表示同,因為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
胡小天道:「大雍朝廷如此狠心絕,岳父大人以為自己以後會是怎樣的結局?」
尉遲沖道:「我的結局早已想過了,我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一是因為北疆戰事急,他們不敢輕易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握北疆軍權不放,無論是皇上還是李沉舟掌控權柄,一旦北疆局勢穩定,他們首先除掉得都會是我。」
胡小天心中暗嘆,尉遲沖的頭腦倒是夠清醒。
尉遲沖道:「自從上次被召返京,我就看出大雍氣數已盡,我回來之後,皇上和李沉舟都在想方設法增強對北疆駐軍的控制,對此我並未答應,反而逆勢而為清理了一批他們的心腹親信。」
胡小天心中暗忖,尉遲沖這樣做的結果難免會得罪雙方,若是從長久的觀點來看他的做法並不明智。不過若是尉遲沖有了自立門戶之心,清除異己,將北疆駐軍打造為一個牢不可破的團,無疑是極其正確的,莫非尉遲沖早就有了打算。
尉遲沖道:「北疆將士大都是跟隨我出生死多年的兄弟,若無他們的浴戰,我本就沒有保住北疆的可能。」
胡小天道:「我還聽說一件事,你們的糧草供應好像出現了一些問題。」
尉遲沖淡然笑道:「算不上什麼問題,不然我們也不會撐到冬歇停戰之時。」其實他心中早已因此而忐忑,眼看一年最冷的冬季就要來臨,他們的糧草供應始終沒有按時抵達,他已經幾番上書,可是仍然沒有起到太大的效果,他約覺得或許朝廷會利用這件事製造文章。
胡小天道:「岳父有沒有想過,若是朝廷當真出手對付你,你怎麼辦?」
尉遲沖瞇起雙目,拿起了桌上的地圖,目盯住了大康的方向,凝視良久方才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幫我說服我的兩個兒,將我的骨灰灑在庸江之中即可,我不想在這世上留有任何的痕跡。」
胡小天點了點頭,他明白尉遲沖是不想死後被人清算。
尉遲沖道:「我若是跟你聯手,死後必遭罵名,即便是跟隨我的這些將士也會在家鄉故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可是我若是被大雍朝廷害死,必然激起將士們同仇敵愾之心,大雍若是當真我,就等於了王國的基,你明白嗎?」
胡小天久久凝著尉遲沖,心中忽然明白,尉遲沖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本沒有想過要活著離開大雍,甚至準備好了用自己的死來全手下將士的想法。
胡小天敬佩之餘又到尉遲衝過於執著,其實自古以來王敗寇,只要你最後站在功者的陣營之中,誰又會去詆毀你的功績和名節,既便如此,你只當聽不見就是。然而胡小天又明白自己無法說服尉遲沖,時代決定認識,一個武將的氣節和尊嚴在尉遲沖的心中早已超越了他的生命。
談到氣節,文臣何嘗不是如此,文承煥在深夜被捕,隨之而來的是文府被查抄,因為他的份特殊,所以七七特地將查辦他案子的重任給了丞相周睿淵。
周睿淵和文承煥在朝堂上可以稱得上是老對頭了,他們見面的次數連自己都數不清,可是像現在這樣的方式見面卻是第一次,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卻已經淪為了階下囚。
文承煥被除去頂戴,掉服,手足都被上了鐐銬,再也沒有昔日的神采飛揚,更談不上任何的威,不過文承煥的表沒有毫的懼怕,平靜著這個生平中手無數次的對手,輕聲道:「周大人,不知老夫犯了何罪?」
周睿淵緩步走到他的邊,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靜靜審視著文承煥,這個自己在政壇上幾乎二十年的對頭如今終於暴,如果不是大雍方面主揭穿他的份,自己本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大雍潛伏的,儘管他不齒文承煥的作為,可是如果站在大雍的角度來看,文承煥無疑是一個忠臣,他的命運卻又是極其悲慘的,為國犧牲那麼大,到最後卻因為大雍的權力鬥爭而被拋棄。
周睿淵道:「貪贓枉法!虧空國庫!收他國財,出賣大康利益。」
文承煥呵呵笑道:「文某對大康忠心耿耿,自為以來兩袖清風,想要污衊我嗎?拿出證據。」
周睿淵道:「加之罪何患無辭!」
文承煥的臉一凜,周睿淵顯然在告訴他,這些罪名本不需要證據。
文承煥道:「我要面見公主殿下,親自向解釋!」
周睿淵道:「何必去做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我是應當稱呼你為文太師呢還是應當稱你為一聲李大人?」
文承煥愣在了那裏,可馬上呵呵笑道:「周大人說什麼?文某可聽不懂。」
周睿淵道:「這世上每件事都有跡可循,或許你已經不記得當年和薛勝康之間通信的容了吧?」
兩更送上,求幾張推薦票支持,最近的票票寒酸了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