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樓已經很是寂靜,深夜掛急診的人本來不多,所以四下更是寥落,周昌全和侯衛東低聲聊著嶺西人和事,時過境遷,位置轉換,兩人已沒有場面上的可以,一切是隨意率,一點也不尷尬生分了。
侯衛東圍著周昌全還是一貫的默契,特別攙扶著老領導去衛生間小便的時候,彷彿回到在沙州做書的時候,時間就是沙裡面的沙子,流失的無聲無息,其實世間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就像一個哲學觀點,唯一不變的是變化。
對於久歷場人事的人,慨時間變遷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兩人同師徒,如今一個如日中天,一個夕西下,周昌全更會出不帶出幾個嫡系人馬何等寂寞,可有的帶出的嫡系微妙反目的也不見。問題出在權力場,這裡就是這樣的怪異。
侯衛東忙前忙后,周昌全也不客套,退下燒清爽好多舒適半躺下來,嘆了嘆道,「人不服老不行啊,什麼免疫力都下降,多吃一口海鮮就打了吊針。」
一般況周昌全很碎,平時也只問侯衛東場人事。歲月不饒人,只有落寞的人,才不再惜字如金,侯衛東見周昌全很有談興,就呵呵道,「海鮮這東西,還是和飲食習慣有關,我們不像海邊的人,他們的腸胃和我們不一樣,那是基因決定的,別說您,就是我前幾年格很好的時候,去青島參觀,晚上猛吃了次大排檔,晚上也跑了幾次衛生間的。」
周昌全呵呵笑了笑,帶些思考道,「說起青島,他們那些海邊城市優勢真是得天獨厚,拋開上層政策這一條,就是海運港口,海景觀旅遊,海產養捕撈,招商引資便利,又有歷史發展的積累,可謂要什麼有什麼,我們陸省份無法比擬啊。「
侯衛東也嘆道,「特別像茂雲這樣的陸山區,除了礦產資源,好地無三分,好路無百里,人事關係又複雜,談發展難啊,在任期能把茂雲的經濟總量追平2005年的沙州,我就心滿意足了。」
周昌全皺了皺眉頭道,「茂雲的發展框架搭建的很好,可以說一個地市經濟上升途徑,雖然說要因地制宜,可都是大同小異的,今年茂雲gdp增長點是多?」
侯衛東嘿了嘿,道,「中央近幾年一直是8,我們茂雲市委市政府也是力爭上8的,前段時間市委市政府優化經濟發展環境,忙於搭好發展架勢,其實財政稅收形勢還是很張的,說到gdp增長量這裡面玩的多是統計伎倆,數字遊戲,老百姓說gdp,除了g和d,剩下就是屁了。基層也有順口溜是:鄉哄縣,縣騙市,市瞞上,一瞞瞞到黨中央呢,依我看還是踏踏在基層踏踏實實幹幾件實事好些。」
侯衛東有意把打黑除惡說優化經濟發展環境,也很得意自己這點變通,那個提法過去不在意,現在看太直觀,目的達到就可,口頭文章還是要注意,這樣提法是和省委低調和諧發展的基調保持一致的。
周昌全不在意侯衛東這一點改變,對侯衛東的gdp看法倒覺得很有提醒的必要,原茂雲市委書記祝炎就是做足gdp數字的文章,疏通人脈關係騰達上去做了省委組織部長了的,在嶺西省,省部級領導主要起飛的機場是嶺西市、鐵州和沙州三個地市。
嶺西市是省會城市,省委常委兼任書記、市長,鐵州和嶺西經濟總量一直爭執第一,嶺西本地幹部對鐵州不怎麼冒,上次省委班子微調,鐵州沙州本來就是起飛省部級幹部的飛機場,結果鷸蚌相爭就給了原茂雲市委書記祝炎進省委常委的機會。說到提拔重用,上層看什麼,只有比人脈看政績,政績是什麼,就是數字,至於含不含水分,就看有沒有人和你較這個真。
周昌全冷峻中帶著慎重,道,「衛東,中央定的這個8可不是隨意定的,裡面是有科學考量的,改革開放說到底就是發展增量帶存量改革。通俗來說就是先把蛋糕做大,再來解決分配的問題。gdp增長點保8,源在於就業力,要知道一個gdp增長點大致能創造二千萬到三千萬個就業崗位,8個點就能基本解決就業問題。不管是不是承認,我們的失業率是很高的,就業問題可是保持社會的基本穩定問題。衛東,你想想,當前社會保障系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人民群眾沒有工作或者說沒有飯吃,價穩定的工作又很難控制,整個社會會是個什麼況?」
侯衛東握了握手,態度很恭謹但臉紅也是不紅的,在老領導面前侯衛東這點厚臉皮是可以有,現在上下級都講修養,批評都是含蓄的,一點重話也不給的。在省政府副書長位置上,侯衛東跟著周昌全歷練過,視野開拓不,可是畢竟是就事論事,說來還是書工作多一些。
侯衛東不是從政要求要懂得政治、領悟政治,要對政治興趣。究其個人的本和素養,還做不到怎麼將自己政治理念與發展地方經濟有機相結合的,那種擔當天下的氣魄不是廳級幹部能有的。
侯衛東的政治理念說的通俗些,是有大有小的,侯衛東眼裡的大政治就是中央的紅頭文件,如果紅頭文件學不好、看不懂、領會不,做什麼事都不得要領。所謂小政治就是嶺西省委常委們一個個的臉了,當然侯衛東最關心的是錢永年的臉,作為市委書記到了他這樣的位置,也只能以省委一把手為中心。
侯衛東已經很疲憊,周昌全委頓還可以打個盹,下完已經是二點多了,侯衛東一邊攙著周昌全下床活疏通筋骨,一邊道,「洪想過來看看您,你看是不#8211;」侯衛東知道周昌全強勢,不喜好別人看到自己委頓病態的一面。
周昌全沉思道,「來就來吧,老書長嗎?只是他別太費周張,我看他是又想了。寧月要上去了,沙州班子誰又能沒個想法呢,可此一時彼一時啊,現在嶺西很複雜,我看這個招呼不好打。」這些侯衛東或多或知曉的,細節周昌全不說,侯衛東就不可以問,現在侯衛東考慮的都是自己一畝三分地,不管他人是與非的。
就在侯衛東和周昌全在北京奔波病房的時候,幾千裡外的茂雲☆局看押聞天強的駐地,正進行一場談話,一個是冷麵的鄧鐵軍,一個是落水狗失魂落魄的聞天強,這個抑冷的地下審訊室,一霉變的味道魂不散的漂浮著,似乎預示一切另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