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崔氏低頭問兒子:“晟哥兒想去嗎?”
晟哥兒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那就去吧。”
崔氏松開手。
旁邊有個娘的模樣的人,下意識道:“夫人……”
崔氏沒有理。
福兒往這里瞧了一眼,沒說話。
晟哥兒來到圓圓面前,圓圓突然發現這個小蘿卜頭竟然比自己高點,圍著對方轉了個圈,又上下打量了下對方。
“我怎麼覺得你有些眼。”
這話把幾個大人逗笑了。
肯定眼了,見過好幾次了,只是沒有在一起玩過,小孩子記不好,自然記不住。
“這是你表哥。”趙秀芬笑著道。
“竟然又是一個哥哥?為何不是弟弟?”圓圓大驚失道。
這話又把眾人逗笑了。
這麼多孩子,鈺哥兒最小,圓圓倒數第二小,其他孩子都比大。
圓圓轉頭拉著鈺哥兒,有些唏噓地了他的頭。
“鈺哥兒,圓圓只有你一個弟弟。”
鈺哥兒懂事道:“圓圓姐姐小公主。”
“就不要小公主啦,姐姐就好,姐姐只有你這一個弟弟。”
一旁的晟哥兒見圓圓對鈺哥兒那麼親近,出羨慕的神,小聲道:“我也可以你姐姐……”
“你比我大,你我姐姐,娘會揍我的……”
里這麼說,圓圓忙著幾個小家伙走了,走到外面還能聽到私下和晟哥兒謀,‘你可以我姐姐,別給我娘聽見了就行’。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尤其趙秀芬和寶寶,都笑得直不起腰了。
福兒怕崔氏心里不樂意,似真似假嗔道:“哪能這麼欺負哥哥?這丫頭回來要教訓。”趙秀芬忙說,“可不準揍我乖孫。”
崔氏道:“晟哥兒一向向,妾倒希他多和兄弟姐妹多在一起玩耍。”
其實最近這幾次的見面,福兒能看出崔氏有許多改變,知道改就行,就怕撞了南墻還不回頭。
見大人們在說話,大郎看向其他人。
“走吧,我們也出去。”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跟著出去了,王玉沒去,還站在牛蓉兒邊。
牛蓉兒推了推,低聲道:“你也去。”
“娘……”
王玉有些不愿去,弟妹們都比小太多,唯一一個歲數離的近的,是堂弟王玉堂。是個男孩子,一個大姑娘家去像什麼。
牛蓉兒往大郎背影使了個眼,又推了王玉一把,還示意王玉也去。
“你倆也去,杵在這做什麼,都是兄弟姐妹,不用講什麼男大防。”
牛蓉兒話說到一半時,王玉就走了。
王玉臉頰通紅地看了娘一眼,想說什麼,言又止,只能跟在妹妹后也去了。
坐在上首的福兒看到這一幕,目閃了閃。
.
圓圓領著幾個小家伙去云山勝地看兔子。
考慮到這地方踞石巖而建,樓也高,大郎有些不放心,便領著其他人,也去了云山勝地。
如今大郎和二郎三郎就住在這里,整個云山勝地樓面闊五間,有兩層,建在一石巖山坡上。
其中假山奇石林立,樹木蔥郁,樓背后就是湖區,站在樓上可眺意湖,風景十分優。
眾人剛來到樓前,二樓的欄桿后,出一顆狗頭。
正是蘇勒。
由于天熱,蘇勒上的被修剪得很短,只有狗頭上的還留著,看著不如往日威風,甚至還有些丑丑的。
其實蘇勒不耐熱,衛傅說它是寒地的犬種,但養了這麼多年,哪里舍得將它留在黑城,孩子們也舍不得,就帶到了京城。
來到京城后,蘇勒還算能習慣京城的天氣,就是夏天不好過,要把剪短了,再待在放了冰的屋子里,它才不會難。
去年就是這麼過來的。今年夏天來了承德,剛到云山勝地,蘇勒就把二樓的云臺給霸占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里吹吹風,四逛逛,直到晚上才回屋里。
其實按照狗的年紀來算,蘇勒的年紀也不小了,幾個孩子就不像以前,行走都要把蘇勒給上,都是讓它自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蘇勒!”
圓圓抬頭了聲。
狗頭從欄桿后消失,不多會兒從一旁的假山石道上下來了一條狗。
是的,云山勝地樓是不設樓梯的,登樓是直接借用外面的假山石道,這也是大郎為何不放心幾個小家伙來這里的原因。
蘇勒下來后,聞了聞圓圓的手,圍著轉了兩圈,十分歡快的模樣。
幾個孩子對蘇勒都還算悉,并不會怕它,倒是晟哥兒沒和蘇勒接過,見這麼大的狗跑過來,下意識就往后退,并出哭相。
“你別怕,蘇勒不咬人。”圓圓忙道,“不信我帶你它?”
晟哥兒臉上掛著兩顆淚珠,模樣有些可憐。
“真的嗎?”
“你我姐姐,我怎麼可能騙你。”圓圓又對蘇勒道,“蘇勒,你坐下。”蘇勒就坐下了。
圓圓牽著晟哥兒的手,去了蘇勒茸茸的大腦袋,并似模似樣地對蘇勒吩咐:“他是晟哥兒,是圓圓的弟弟,是自己人。”
三郎用肩膀撞了下二郎:“你看咱們圓子,多會忽悠人。”
“你讓小妹聽見,又要跟你鬧。”
圓圓最討厭別人圓子、小圓子,其實也就三郎這麼。
蘇勒聞了聞晟哥兒的手。
晟哥兒心里很害怕,但看鈺哥兒都不怕,想想自己都四歲了,便也不好意思出害怕的神。他到一溫熱的鼻息噴上的他的手,下一刻一個的東西到他的手。
是蘇勒用鼻子撞了撞他手心。
“你看,它是不是不咬人?”
晟哥兒點點頭,有些神奇地看了看手心,不自地又了蘇勒的頭一下。
圓圓松開手,拍了拍蘇勒的腦袋。
“蘇勒,我們去看小兔子。”
蘇勒甩了甩尾,轉在前面帶路。
圓圓忙領著其他人在后面跟上。
兔子養在一樓的耳房里,是臨來承德之前蘇勒在草原上抓的。
有一大四小五只小灰兔。本來蘇勒掏兔子窩,是為了玩,誰知圓圓見了十分喜歡,就留下了,一路帶到了承德。
“這兔子好小。”
幾只兔子裝在一個方形的筐子里,上面墊著一層白棉布,棉布下墊著許多干草,四個小兔子像一朵朵灰的棉花,蜷地蹲在那兒,十分可。
兔媽媽也在,是一朵大的灰棉花。
似乎考慮到圓圓會經常過來看兔子,筐壁并不高,剛好是三四歲小站在一旁能夠到的高度,四周被打磨得十分。
見幾個小的圍在一起看兔子,大郎示意宮母照顧好幾個小的,就領著其他人出去了。
“我們進里面喝茶吧?若是不想喝茶,也可以四看看風景,或者去后面游湖。”
這不是大郎第一次招待客人,所以他很是有板有眼。
他今年十一歲了,算是一個小小的年郎,本來打小就老,這一年多的宮廷生涯,在父親安排的老師的教導下,他學了許多東西,越發有皇長子的儀范。
像王玉堂,明明比他還長幾歲,反而以他為馬首是瞻。
“大哥,我就不進去了,我們去湖邊玩。”三郎道。他二郎,二郎不去,說要跟家寶下棋,王玉堂要陪大郎,自然也不去,最后三郎上王玉龍,兩人一同往湖邊去了。
不用大郎代,自會有人跟著三郎,以防兩個孩子遇到什麼危險。
大郎領著剩下的人進了樓中,二郎和王玉周拿著棋盤去了窗下下棋,大郎則和王玉堂喝茶說話,剩下王玉和王玉兩個孩子,就有些尷尬了。
“表姐,若是覺得無趣,我讓人領著你們去游園?”大郎道。
王玉了手絹,似乎在猶豫什麼,反倒王玉十分爽快道:“我去找小弟他們玩吧。”
說著王玉便要走,卻被王玉拉了一把。
“他們男孩,你去做什麼?”
“男孩怎麼了?”王玉渾不在意道,“跟小弟他們一,權當游園了。”
王玉瞅了大郎一眼,終究覺得留下太尷尬,遂跟著妹妹一同去了。
.
等大人們幾個孩子時,已經是兩個時辰后了。
臨走時,幾個小的依依不舍。
圓圓安他們:“你們明天再來找我玩兒。”
趙秀芬:“就在這一個行宮里,何時想來就來了,你們明兒再來就是。”
“正是,明天還來玩。”福兒笑著道。
幾個小的互相約著明天再到一起玩,晟哥兒也興地許諾明日再來,之后就各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崔氏問兒子:“晟哥兒今日玩得可開心?”
晟哥兒興地點點頭:“我們玩了小兔子,玩了大狗,圓圓還拿了糕點給我吃,還有冰碗子……”
說到冰碗子時,晟哥兒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忙住了口。
一旁的娘道:“晟哥兒怎麼能吃冰碗子,那東西多涼,吃多了該鬧肚子……”
晟哥兒小聲道:“我沒有鬧肚子,圓圓也吃了。”
“小公主吃了,那是因為經常吃,你怎麼能跟別人比……”
“行了,不過是點冰碗子,吃了也就吃了。”崔氏突然打斷道。
“可……”
娘囁嚅地住了口,但顯然神還是不贊同的。
崔氏看著娘的臉,腦海里突然浮現丈夫說的那些話。
一開始,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對,后來覺到自己不太合群,似乎融不進去那家里,每次去定國公府,就覺自己像另一個世界的人。
還有晟哥兒。
這是唯一的兒子,難免細。
娘篤信的這些道理,曾經都是篤信的。不能隨意跑,以免摔了,太涼的不能吃,以免鬧肚子,太熱的也不能吃,以免燙到。
晟哥兒養到四歲,看著似乎和其他人家的孩子別無不同,但帶到王家去,就能覺出區別。
晟哥兒似乎也不太合群,和堂兄弟姐妹們玩不到一起,子似乎也不如那些孩子康健。且向,話也。
的不合群,導致的兒子也不合群,要知道晟哥兒也是王家的孫子,卻不如另外幾個孩子得寵。
此時看著娘,崔氏突然到丈夫以前看的心。
是不是也覺得不可理喻,難以忍?
幸虧,還能改。
“那晟哥兒明天還想來找小公主玩嗎?”晟哥兒忙點了點頭:“想。”
“那我們明天還來。”
.
當著爺的面,王玉一直忍著。
回到自己屋里,就哭了起來。
“這莫名其妙的,你哭什麼?我還沒問你,你跟著出去可有和大皇子說上話?”牛蓉兒道。
不提這還好,一提王玉更是哭得委屈。
哭得牛蓉兒頭疼不已。
“你說你哭哭哭,你哭什麼哭……”
王玉在一旁冷眼瞅了一會兒,見大姐就是悶著不說,娘越發煩躁,沒忍住道:“大姐能哭什麼,還不是哭你讓跟大皇子搭話。”
牛蓉兒一臉詫異:“我讓跟大皇子搭話怎麼了?這不是為了好……”
“你這是為了我什麼好?”王玉哭道。
“怎麼不是為了你好?你想想,那可是大皇子,日后要當皇帝的,跟你又是最親的表姐弟,要是你能嫁給大皇子,咱家里就又能出個皇后了。你難道瞧你姑姑當皇后不眼氣?”
“你怎麼不看看大皇子幾歲,我幾歲了?”
一個十六,一個十一,差了五歲了。
“差五歲怎麼了?大三抱金磚,大四福壽至。再說,我可是打聽了,一般皇子們親都早,咱家跟你姑姑家是什麼關系,只要你倆投意合,婚事就好說!”
王玉本就是個口笨舌拙的,見娘歪理一套一套的,不又是氣又是惱又是又是怒。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反正我不愿意,娘你以后別讓我再干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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