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歡不是壞人。”蘇清歡咬牙道,“若是能花銀子替解決最好,不能花銀子解決,你,能不能嚇唬嚇唬對方,讓他們退步?”
杜景:“……夫人,我是,不是匪。”
“跑出來,定然不是做了壞事,”蘇清歡篤定的道,“是害怕被人冤枉懷孕,我敢肯定。”
初見時,大歡對於懷孕的焦慮害怕,至今令印象深刻。
杜景覺得自己算是見識了蘇清歡對邊之人的維護。
如果說對世子好,是有所圖,那對認識不久的林三花、大歡都如此掏心掏肺,杜景心裏有些。
“也許你覺得我這般不妥,”蘇清歡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掉落的碎發,“但是大歡對我真是極好的,我也不能辜負。”
這世上,回報真誠的,唯有赤誠而已。
人心叵測,但是蘇清歡永遠不會做率先以惡意揣測別人之人。
“並無不妥。”杜景拱手行禮,“夫人宅心仁厚,豁達通,子然敬佩。”
“原來你字子然,”蘇清歡笑著道,微微屈膝行禮,“拜托子然了。”
“不敢不敢!”杜景忙側躲過。
可是,有些事,並非想象得那般簡單。
因為已經五月多,白晝長且天氣炎熱,蘇清歡索把飯桌擺到了院子裏的樹下,也沒有分席,眾人都坐在一吃飯。
月子裏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林嫂子自己在屋裏呆著照看,啃的蹄膀。
“錦奴,你今天是不是又下水了?”
這裏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蘇清歡飯桌上就虎著臉問世子。
世子低下頭:“娘,我會鳧水了。”
“淹死會水的!”蘇清歡恨恨給他夾了一筷子,“周圍有沒有大人看著?”
“有!我記著娘的話,沒有大人照看,不會下水的。”世子頓時來了神。
蘇清歡嫌棄地道:“還有,弄髒的衫,一會兒吃完飯自己洗了。”
從前這時候,大歡都要站出來說“他個男孩子洗什麽裳,我給他洗了就是”,但是今天似乎出神了,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米,像在數著米粒一般,什麽都沒說。
世子覺得有些異樣,看看蘇清歡,又看看大歡,道:“大歡姨是不舒服嗎?”
“嗯,不太舒服。”蘇清歡搶著道,又對大歡道,“快吃點東西,晚上我跟你一起睡。”
決定開誠布公地跟大歡說,即使過去有什麽事,隻要沒傷天害理,自己就願意幫,讓不必如此憂慮。
大歡心事重重,難得連蘇清歡的話都沒有回答。
世子見蘇清歡擔憂,便轉移了話題,道:“娘,晚上給我做個毽子……”
蘇清歡笑著答應。
兩人正說著話,大歡忽然跺跺腳,沒頭沒腦地了一句道:“娘子,晚上我把我的事都告訴你,明天我就得走了。”
不能留在這裏拖累和他們。
蘇清歡溫聲道:“好,我聽你說。”卻隻字不提走的事。
剛吃過飯,蘇清歡就被村裏人走,說是有孩子發燒了。
在的大力普及下,孩子發燒這事,村裏人終於不首先請神婆,而是請大夫了。
回來的時候,暮四合,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杜景和世子站在門口,持著燈籠在等。
蘇清歡道:“我又沒出村裏,不用來迎。”
聽見說話聲音,大歡也推門出來,臉憔悴,懷裏抱著柏舟,“娘子,你終於回來了。”
“嗯,孩子還沒睡?我洗手抱抱……”
“夫人!”杜景忽然警惕地道,整個人像一張繃的弓,“有人!”
院門尚沒有完全關閉,忽然就有許多人,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舉著火把,把院子團團圍住。
飛魚服,繡春刀,氣勢凜然,不容小覷。
杜景臉變了變,扭頭對蘇清歡道:“你們先進去!應該是衝我來的。”
老對頭了,竟然能追他到這裏。
蘇清歡搖搖頭,看這聲勢,事不會小。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姿筆,眼神無畏,坦站著,風骨卓然。
本想用形擋住世子,示意他進屋,但是世子反而向前邁了一步,和並排而立,握著的手。
外麵的錦衛並沒人說話,而是整齊列隊,像是在等什麽人。
半晌之後,錦衛分兩行往兩邊散開,有馬蹄噠噠的聲音響起,火把越來越近,一個四十多歲,著黑常服,頭戴金冠的男人,騎在白駿馬之上,雙手握著韁繩,徐徐而來。
他麵容蒼白,眼角高挑,眼神冷,像塗了鮮紅的口脂一般,耳邊兩綹白發,妖冶得懾人。
“撲通!”
蘇清歡聽到後一聲響,立刻回頭,詫異地看著大歡抱著孩子,跪倒在地,眼淚盈眶。
“老爺,我錯了,是我自己跑出來了,不怨別人。”哆嗦著,顯然很是害怕,但是眼裏又有著莫名的喜悅,“我跟您回去,您怎麽罰我都行,別牽扯其他人。”
來人冷笑一聲,抬起手來了耳邊的白發,眼神冷冷掃過四周,看蘇清歡們的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聲音:“大歡,這次你真的惹怒我了。我不僅想罰你,簡直想弄死你呢!你說,這可怎麽辦?”
蘇清歡看到他翹起的蘭花指,再聽到他的聲音,立刻猜出他是太監。
那他是大歡的……
蘇清歡突然不寒而栗。
大歡說,“爹”知道懷孕,會很生氣……說,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說,家裏很窮,後來忽然就有錢了……
杜景也愣住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原來錦衛不是衝他來的。
也是了,他的級別,怎麽能讓錦衛指揮使,當今皇上最信賴的大太監魏紳親自出馬?
他隻知道魏紳金屋藏,對個人寵有加,也曾暗暗嘲笑,一個閹奴,竟也學男人玩人。
原來,他的人是大歡!
大歡哭著哀求道:“真不是您想象的那樣。當初,我以為我自己……”
“閉!”魏紳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