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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19.美名始流傳

可高岳暫時還不知道的是,因猛擊登聞鼓的事,他和韜棚實則已引起朝廷不人的注意......

次日在吏部都堂,劉晏便端坐著,似乎是興至而發問,「文房現在何啊?」

幾名整理文牘的吏員,即刻向尚書彙報,「現如今臨近三銓,劉宣州正落腳於宅坊的邸舍當中,希能經吏尚援手,量移遷轉,朝廷臺省為郎。」

劉晏點點頭,鬍鬚嘆口氣說,「文房仕途多舛,先後三次慘遭貶謫,而被貶去睦州(現浙江淳安)司馬這次,是我未能儘力幫他,有愧於他。不知文房此次前來請求遷轉,希謀什麼職務?」

「聽說蘇端被貶后,他希能接替蘇端,擔任比部郎中。」

劉晏搖搖頭,「郎中乃是清要職,此外若不歷員外郎拜者,無異於『土山頭果毅』,文房先前沒當過員外郎,假如直接讓他自司馬遷轉到郎中職務上來,不孚眾啊!」

原來劉晏所說的理論,正和先前薛瑤英為高岳所畫的八雋圖是暗合的。唐朝的員升遷,不是胡來的,一些朋(zuo)友(zhe)認為就是像打遊戲升級那樣,把品秩往上升就是了,但其實在唐人心目里,不但爵、勛、品、差遣使職這些要分開,是品也有職事品和散品(就像現在師長和將是兩個概念,國軍還有上校當兵團司令的奇葩現象,白居易當五品司馬還要江州司馬青衫)之分,此外什麼人走什麼樣的升遷路線也是有或默認或公開的規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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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在唐朝人的眼中,郎中這樣的職,理論上必須要從同樣為職的員外郎里提拔(見薛瑤英的八雋圖),而不是由州府司馬里直接遷轉的——就連白居易這樣的人生贏家,他從江州司馬任上回來,也要先當員外郎,而後再繼續往上升到禮部主客郎中,這是個固定的程序——假如直接從州府司馬當上郎中,那就好比長徵士兵(唐人譏誚這些士兵為土山頭,大概意指他們去邊塞多是守山頭的),一下被拔擢為邊塞果毅都尉那般,在為上這就做「不歷清資,便拜高品」,是要遭很大的非議嘲諷的。典型的例子便是景龍年間,彭州司馬趙謙直接朝當了戶部郎中,時為戶部員外郎的賀遂涉(賀遂為複姓)大打擊(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是該我先的),便寫詩嘲諷趙謙曰:

員外由來,郎中亦優。寧知署里,翻作土山頭。

所以劉晏是不可能同意這位「劉宣州」直接從睦州司馬回來當比部郎中的(比部歸刑部)。

於是一名吏員,大概是過劉宣州之託,便請求,「劉宣州說退而求其次亦可,希就任臺院史。」

臺院史,即侍史。

劉晏再次搖搖頭,「這樣好了,明年先量移至隨州刺史,再過上段時間,待有合適闕員,我會幫他回朝當上臺省的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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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結果倒也合合理,於是那吏員急忙替劉宣州拜謝,但劉晏接下來哈哈笑起來,說「你替本吏尚給文房帶個話,反正司馬是閑職,備員俸而已,回去不回去也無所謂,每月五萬五千錢的俸料錢照常拿著,讓他先在長安呆上段時間,等著出刺隨州,順便替我結識個人......嘿嘿,文房啊文房,我都幾乎忘記了,當年你在國子監,也是位棚頭來著。」

接下來這幾天,國子監里也熱鬧極了:高岳的韜棚,因先前擊登聞鼓的事而大發異彩,故而一下為諸位生徒心目中的偶像團,大有「我的boss我的英雄」之,於是此棚一下子擴充到了六十人上下,其中更有十來名家境相對殷實的棚友。

高岳當機立斷,改革了棚約,他模仿稅務制度,將棚友按照資產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的棚費更高,下等則減免部分棚費,這樣實行共產平均主義,可以更好地讓這個棚維持下去。

迅速的,「高三鼓」的名聲也流傳到了長安各街坊上去了。越傳越玄乎,說什麼高三郎躍過宮牆,直到西朝堂的登聞鼓上,打了第一鼓,京兆尹來見,第二鼓當朝宰相來見,第三鼓聖人天子都駕車來見了,所以「高三鼓」。

「別吹了,說不定明年我高三郎的人皮,就要被下來去蒙那登聞鼓了。」高岳在心中快樂也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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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氣和聲勢還是無法阻擋的,務本坊四周的小店肆、小邸舍,已開始隔三岔五地給給棚里送來些「茶果錢」,時而三百文,時而五百錢,漸漸也有小小吏開始登門來訪了......

不過高岳並沒有被沖昏頭腦,他還是很謹慎很謙虛地在每日早上系一系、提一提腰帶,然後就背著行李,去勝業寺寫經坊,繼續替吳彩鸞做事:為街坊鄰居抄寫書儀,順便鍛煉小楷和駢文,人人都誇他是有高風亮節的君子,很快勝業坊里關於他的好名聲也傳開了。

但郭小和他的手下們,也盯上了高岳。

一日,郭小親自帶著二三十名惡年出現在了寫經坊

「高郎君,七日之期限也到了,你要替我寫向宋住住的提親書儀了。」郭小站在抄經臺的對面,滿臉橫擰著。

「我不寫提親書儀的。要寫就讓我彩鸞師父寫。」高岳很淡然地回答說。

但他轉頭,發覺他師父吳彩鸞早已翻院子后牆跑了,連個背影都沒留下......

嘩啦啦,郭小的大手來,將高岳衫圈領給揪住,「你師父?你師父吳彩鸞可還欠我二十貫錢沒還呢,就讓你的書儀抵債好了!」

「諸位,為什麼非得要我寫呢?」高岳哭笑不得。

「簡單,因為你和蔡佛奴是好朋友,你一寫書儀,便能打擊到蔡佛奴,我就能功挑撥你們的友。你會失去蔡佛奴這個朋友,就只能來投靠我,看你書儀和名聲都還不錯,怎麼樣,我馬上就要去朔方軍當汾王帳下的親軍虞侯了,只要你以後願屈從我,將來朔方幕府里難道還得了你一份優厚差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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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位郭小也想和自己朋友啊,是個傲的惡年而已。

可我高岳堂堂國子監的學士,怎麼可能和你這樣的同流合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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