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三十二年春三月甲子。
明,整個未央宮都沐浴在春之中,花園鳥語花香,熱鬧非常。
劉徹抬起腳步,緩緩向前
兩位著甲胄的貴族,一左一右,攙扶著他。
歲月催人老,縱然是已經君臨世界,統整個八荒六合,他的頭銜也越來越多。
大漢天子、天單于、神皇、顯婆之子、阿胡拉之使……
但凡你可以想到的,當今世界上所有宗教的至高神,都已經與他扯上關係了。
就連西方歐羅人,也將他稱為『宙斯的私生子』。
然而,無論是昊天上帝泰一還是顯婆、阿胡拉、宙斯,都不能阻止他的衰老。
現在,他已經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了。
微微的腳步說明了他的已經衰老到一個極限了。
「劉啊……」劉徹緩緩回頭,著自己左側的那個貴族,著他的髮鬢:「朕聽說,你在毒那邊做的還不錯……」
「父皇過譽了,這都是群臣戮力,兒臣不過是垂拱而治,用黃老無為之,坐其而已……」這貴族立刻恭笑道。
他就是劉徹的第四子,夏夫人所出的晉王劉。
劉在十四年前封為晉王,隨即被派往彼時剛剛被衛青大軍所平定的印度次大陸,坐鎮於次大陸的中央,命統次大陸各地的諸侯、列侯、封君。
同時負責將次大陸的資源,運回本土。
十四年來,劉在印度那邊做的很不錯!
每年都有千上萬的棉花、黃金玉石、糧食布帛以及其他各種資源通過海路和陸路運抵漢室本土。
使得漢室的經濟持續十四年繁榮,國庫日益充實,僅僅是未央宮的黃金儲備就已經達到了空前絕後的一千萬金!
「以後,你要和太子,一起團結,努力維繫社稷!」劉徹著子的手,叮囑道:「朕打算退位,讓太子登基,開始接手國家!」
「晉王、秦王,都要放下分歧,共同輔佐太子!」
「諾!」劉右側的那個貴族立刻頷首。
這人正是如今的秦王,劉徹的第十子,同時也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兒子,卓夫人所出的小子劉慎。
當前漢室,由於帝國疆域實在太過廣闊,中央政府無法顧及和統治所有疆域。
所以實施了鎮守制與都護府并行的統治手段。
在長城之,是十三州構的本土。
長城之外,則以都護府與鎮守府統治。
都護府以異姓功臣、文主導,鎮守府以劉氏宗親坐鎮。
自二十年前,劉徹命自己的親弟弟劉閼親自坐鎮西域首都安西城后,鎮守府制度經過二十年嚴格,不斷演變,如今甚至已經為了帝國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組部分。
當前,漢室共有三個鎮守府。
分別是晉王劉坐鎮的毒鎮守府,統幾乎整個印度次大陸的帝國軍隊、諸侯、列侯封國軍隊,統一協調和管理、分配資源、任務。
秦王劉慎則坐鎮於故康居國的首都卑闐,統廣袤的中亞土地。
江都王劉閼則作為劉徹的影子,代替他親自坐鎮於西域的安西城,管理和統治整個西域與幕北地區。
而鎮守府之主,統統都是遙領其封國。
像是秦王劉,他的封國在河西的姑臧山一帶,江都王劉閼,他的封國則依然在本土的江都,以其子代為管理。
如此格局,像極了宗周之時,周公召公分陝而治的格局。
是故,時人以三大鎮守為三公,號為皇室三公,位在諸侯王之上,為國家宰輔一級的重臣。
而鎮守府之主,稱為鎮王。
除這三大鎮王之外,今日漢家諸侯王,遍布整個亞洲大陸。
從河西直至印度次大陸,八十餘位劉氏諸侯王星羅布,牢牢控制住了亞洲大陸的戰略和資源要點。
數百名列侯、國公的封國,則如星辰拱月一般,圍繞著這些諸侯王王國完了民。
而在帝國本土,工業發展極為迅猛,短短三十餘年,便已經將科技樹攀到了蒸汽時代。
第一條火車鐵軌在四年前,於安東鋪就,隨即,在齊魯、雒,相繼出現了鐵路。
府主持的火車軌道計劃,有條不紊的推進著,未來二十年,中國鐵路里程將可能達到數千公里,將本土的主要城市連接起來。
「燕王什麼時候回來?」劉徹忽然問道。
「回稟父皇,兒臣昨日從大鴻臚那裡得知,燕王的艦隊已經抵達了倭奴群島,想必也就這月余可以抵京……」晉王劉慎答道。
劉徹點點頭,燕王劉思,是卓夫人所出的長子。
這位商賈之所出的皇子,在年後與隆慮候陳之陳宛娘親。
因為自就是在陳的艦隊之中長,所以,年後對海洋表現出了異常的熱忱。
五年前,他主請纓,率領龐大的艦隊出海遠航,矢志於完他岳父隆慮候陳未竟的大業——找到傳說中的扶桑大陸,尋回殷商民。
只是,漢家畢竟剛剛學會如何在大洋航行,所以,想要橫渡浩瀚的大洋,去往彼岸,還是有些難度的。
「燕王回京,立刻讓他來見朕……」劉徹笑著道:「朕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他了……」
「諾!」兩位皇子立刻點頭。
「朕累了……你們退下吧……」劉徹擺擺手,在兩個侍的攙扶下,走到一涼亭前坐了下來。
這個涼亭位於未央宮花園之前,剛好可以俯瞰到整個長安城。
這是劉徹這兩年最的休憩之所。
凝視著眼前的長安城,劉徹唏噓了兩聲。
眼前的長安,與三十年前相比,已經徹底變樣了!
這座偉大的帝國神京,如今已經為了世界的中心。
城中星羅布著無數閭里,數百萬人口蝟集於此,遠方的城郊,一個個煙囪聳立,吐出滾滾濃煙。
渭河、灃水、潏水……統統被這些工廠和工坊排出的污染變一條條臭河。
空氣之中瀰漫著各種腐爛和發霉的味道。
城市之中,追逐著利潤與機會的資本家們,方興未艾,躊躇滿志。
如他當年所想,名為資產階級的可怕怪,已經被孵化出來。
喚作資本主義的恐怖怪,向整個世界出了它猙獰的面目。
上千萬的夷狄奴工和包工,被他們奴役、控制、剝削。
從長城一直到印度次大陸乃至於歐陸,這些可怕的存在,到撒播著戰爭、飢荒與剝削。
而資本無國界,這些人,不僅僅剝削異族。
就連同為諸夏同袍的同族,也沒有放過。
從長安直到臨淄,上千萬諸夏臣民被他們驅趕到工坊,從事著各種繁重枯燥而艱苦的工作。
托他們的福,大漢帝國國勢蒸蒸日上,國庫堆滿了黃金與珠寶。
各地糧倉,堆滿了糧食和銅錢。
最極致的罪惡,催生了人類歷史上最繁榮的帝國。
如劉徹現在所見,大漢帝國的人口,已經超過了一億五千萬,戶口達到了史無前例的三千餘萬戶。
「朕,看到了硝煙和戰火……」著眼前的城市,劉徹低聲說著。
他知道,革命的怒火,在私底下醞釀、沸騰、翻滾。
諸夏人民,已經很難再忍這樣的殘酷剝削和制了。
與其等陳勝吳廣揭竿而起,不如自己先揮起屠刀,斬掉那些貪婪與殘暴的權貴們的爪子。
「虎賁衛和羽林衛,已經集結了嗎?」劉徹問著旁邊的一個宦,這是他近幾年的親信。
「陛下,虎賁衛和羽林衛已經待命了!」
「飛狐軍和句注軍到哪裡了?」劉徹又問道。
「回稟陛下,剛剛得到的報,飛狐軍已經抵達雒,句注軍在太原下車了……」
「善!」劉徹點點頭:「等朕的命令……」
「大朝議后立刻手!將所有大城市全部進行軍事管制,發布朕的詔命,勒令所有訾產千萬以上商賈如實報告自己的產業和資本,讓他們都在五時辰工作製法令上簽字!」劉徹淡淡的吩咐著:「再去告訴墨家和黃老派、儒家各學苑山長,發學生,上街集會,宣傳『五時辰工作制』之必要與迫切!」
「派人控制法家各學苑,所有法家巨頭,直至天下底定!」
這是他在退位之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
說起來,也是充滿諷刺。
在資本興盛之後,抵抗資本的侵蝕最積極的就是墨家和儒家。
為了對抗資本,儒墨甚至前所未有的結了聯盟。
但歷史大勢浩浩,不是炮所可以阻攔的。
哪怕是劉徹,也對這頭已經形了階級,有了生命力的怪無能為力。
只能用槍炮迫資本家們低頭,對讓利,對下層讓步。
「諾!」這宦聞言,領命下去。
「朕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劉徹悠悠的嘆道:「未來天下如何,自有後來者來評說……」
但已經無人在他邊了。
周亞夫在元德二十一年病逝,第二年義縱去世。
晁錯還死在周亞夫之前,他在丞相任上就因勞疾,死於丞相任。
接班的是張湯,張湯在元德三十年,死於傷寒。
汲黯也在去年病故於家邸。
就連劉徹的妃嬪們,也都一個個先他而去,如今在他邊的,不過是些金雀而已。
於是,劉徹如他的父祖一樣,真正的了孤家寡人。
但這個世界,卻將繼續向前,未來的模樣,劉徹已經分不清楚了。
但他知道,自己選擇的路,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