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天子劉啟的臉上閃過一殺機。
聽到劉安這個名字,他就有些相信劉德了。
當年,劉安的老爹淮南王厲王劉長死在囚車之中,一時間天下議紛紛,民間更傳出了『一尺布,尚可,兄弟兩人,不相容』的民謠,為了防止事態擴大,更為了臉面,當年先帝才採納了袁盎的意見,將淮南國一分為三。分別封劉長的三個子為王。
老大劉安承襲了淮南王的名號與封國,老二劉當了衡山王,老三劉賜為廬江王。
對於這三兄弟,漢家朝廷從來都沒放鬆過管束。
可是,長久以來,劉安在淮南都很不安分,壽春(淮南國都城)中漢家朝廷安的監督大臣,每每都有傳報劉安訓練士卒,加強戰備,積蓄糧草的報告。甚至還有人傳言說,劉安揚言要為父報仇……
但天子劉啟心裡卻很清楚淮南王不得!
如今的漢家天下,有兩個諸侯王,就算謀反被抓起來,也殺不得,最多只能。
劉安正是其中一個。
另一個城王劉喜。
劉安不能輕易,是因為他老爹死的太慘,而劉喜不能是因為他老爹對社稷有再造之功——劉喜之父就是城景王劉章,在平定諸呂之時,曾發揮了關鍵作用,更親手手刃了呂產。
因而,晁錯雖然極力鼓吹削藩,但城王跟淮南王從來就不在他的削藩名單之上。
於是一直以來,所有淮南國傳來的消息和報告,全部被他了下去,甚至連丞相都不知道這些事,淮南王劉安在世人眼中,現在還是個乖順謙恭的賢王。
劉德不扯吳楚,也沒說膠西、淄川等,直接指名道姓,說是劉安,這就讓天子劉啟在心裡就相信了五。
天子劉啟站起來,方才陶青、王恢跟他說的話,此時全部被他拋之腦後了。
因為他很清楚,假如某個心懷叵測的諸侯王在長安有了應,那會導致什麼事發生!
再堅固的堡壘,也是從部被攻破的!
,永遠都是任何統治者最痛恨的敵人!
這麼一來,他就不由自主想了起來,去年跟前年,劉安都曾朝長安,而且都曾在長安逗留了不短的時間,特別是去年,劉安在長安逗留了兩個月之久,期間跟無數的貴族外戚見過面,大把大把的錢財撒了出去。
單單就是他這個天子心知肚明的就有四個宦收過劉安的賄賂……
當時他也沒往心裡去,因為這是漢家的傳統了,就是他的胞弟劉武來長安,也照樣對宮廷宦、外戚大臣出手非常大方。
但此刻,他卻不得不將這些事跟劉德的話聯繫在一起。
「真是好賊子啊……」劉啟心裡殺氣騰騰:「竟然敢勾結藩臣,吃裡外!」
對於劉安,天子並不惱火,因為現在背地裡想著謀反的諸侯不止劉安一個,只要劉安不真的豎起反旗,他也懶得理會!
但勾連藩臣,圖謀不軌的臣子,那就是就算千刀萬剮,也是必須的了!
「是誰跟劉安勾連?」天子劉啟看著劉德難掩心裡的怒火低沉著咆哮道:「劉德,你告訴朕,他的名字,朕保證,他活不到明天!」
「兒臣不敢說……」劉德弓著子彎腰拜道。
他當然不敢真的就指名道姓說是田家兄弟了。
還需要等一等……
劉德在低頭的時候,也在心裡祈禱著:「別讓我失,快點手啊,田蚡……殺伐果斷向來是你的特長啊……」
田蚡的手段,就算是敵人的劉德,在前世也是佩服的。
特別是田蚡陷害竇嬰,殺灌夫的那一套組合拳,簡直亮瞎了劉德的眼睛。
其下手之果決狠辣,就算是後世的政治家也不過如此了!
「朕讓你說!」天子劉啟此時卻只覺得自己的膛里全是怒火:「他是誰?!」
「父皇……」劉德唯唯諾諾的做出猶豫不決的模樣盡量拖延著時間:「兒臣……」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了王道的聲音:「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劉德這才一塊大石落下心頭:「田蚡,你果然沒讓我失啊……」
在他知道幕後主使者是田蚡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再懷疑他挖的坑,田蚡不會跳進去了。
實在是他太清楚田蚡的格和為人了!
前世他跟田家兄弟的恩怨連綿十幾年,一直到死,都從未間斷,期間相互鬥法幾十次,早就清楚田蚡兄弟的行事風格了。
田蚡的格,讓他不可能穩坐釣魚臺,他肯定會有作。
而且田蚡的膽子大的出奇!
屢屢做出讓人膛目結舌的誇張舉。
譬如前世,田蚡為了弄死竇嬰,居然放火燒了石渠閣中存放著皇室詔令的一個房間……
敢放火燒皇宮的人,怎麼可能沒膽子去滅口?
但劉德表面上還是裝作鎮定的開口問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王道在門外幾乎是用著哭腔稟報道:「回稟殿下,方才張市令派人進宮回稟說,那些被關在廷尉大牢的幾個人犯被人下毒了……」
「啊……怎麼會這樣?」劉德立刻就出一個慌張的神道:「張湯是怎麼搞的?堂堂廷尉大牢中關押的犯人,居然會被人下毒!」
但心裏面,劉德卻對田蚡豎起了大拇指:「果然是殺伐果斷啊,不愧是前世能玩死竇嬰的梟雄!」
只可惜膽子有些小,沒有給所有的士子下毒。
毫無疑問,被下毒的人,肯定都是有可能接過田蚡本人的人。
這等於是不打自招了。
只要順著這條線去查,總有蛛馬跡會被人抓到,田蚡怎麼樣也跑不掉了!
若是劉德來辦此事的話,肯定會給所有的人都下毒,起碼能混淆視線。
而且,劉德覺得下毒這種事太低級了!
嗯,在蝦或者螃蟹裡面摻雜點富含維生素c的水果啊蔬菜就高級許多了。
天子劉啟一聽這個事,立刻就怒不可謁,殺人滅口!!!!!!而且是在廷尉大牢里殺人滅口,這是**的挑戰漢家天子的權威!!!!
劉德轉過子,帶著極度失跟傷心的表跪下來道:「父皇,如今人證已經沒有了,兒臣就真的不敢說那人的名字了……」
天子劉啟看著劉德,看到劉德臉上的失跟傷心的神,他心裡難免一。
「劉德還是年輕啊!」天子在心裡慨了一聲:「太了……」
但這樣也正好符合劉德的年紀不是?
天子劉啟覺得,現在正是一個完的教育兒子的時機。
於是他道:「慌什麼?那賊子跑不了!」
在廷尉大牢里下毒的人,怎麼跑得了?
若讓此人跑了,那他這個天子也就不用做了!
他直接問道:「你告訴朕,先前那些士子說,是誰指使的?」
此刻的劉啟沒那麼多耐心去跟那個賊子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
「是……田勝、田蚡兄弟……」劉德帶著哭腔道。
天子劉啟一聽,也愣了。
居然是外戚!!!!!!!!!!
他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外戚勾結諸侯,更是該死!該死!該死!
但……
這事卻不能查下去了……
甚至不能讓人知道有過此事……
否則,一旦大白於天下,勢必朝野震,天下議紛紛,更會給關東諸侯多一個反對長安的理由——連外戚都反了,我們還要忍嗎?
但,此事不理,天子劉啟就只覺得膛里有刺,難的要命!
「來人,傳朕旨意,外戚田氏跋扈無理,屢犯國法,朕屢教之而不改,其令自裁!」踱了幾步之後,天子劉啟終於下定決心,做出了判決,作為天子,他想賜死兩個外戚,那真是極為簡單的事,一個宦就夠了,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劉啟卻多留了一個心眼,他接著道:「命中尉周亞夫監刑,並命廷尉張歐輔佐,查抄田氏產業!」
周亞夫、張歐都是他信得過的臣子,有這兩人配合,就肯定能從田家兄弟的家裡搜出足夠的證據。
而倘周亞夫、張歐沒有找到田蚡兄弟的罪證。
那麼,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劉德騙他!
倘若是那樣的話,那麼……
不是他信不過劉德,而是為天子,他誰都信不過!
想當年,他跟劉揖的有多好?
某段時間,他跟劉揖甚至是出則同車,則同塌,但一朝劉揖有了當太子的機會,對他的各種明槍暗箭還嗎?
「天子,天子,孤家寡人……」想到這裡,天子劉啟也不由得有些落寞了。
自做了天子之後,他確實孤單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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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中尉周亞夫忽然從城外軍營城,帶兵包圍了長安城裡的田氏兄弟的宅院,強迫田蚡兄弟飲下毒酒,然後,本來在休假的廷尉張歐也在天子旨意下恢復辦公,帶人查抄了田家的產業。
此事就像是一顆石子落湖中,漾出一漣漪后,就消失不見了——對於長安城的貴族來說,天子下詔讓兩個外戚自裁,這不過是小事,甚至都沒幾個人關注。
除了王娡姐妹在宮裡哭哭啼啼了好半天,發現連天子都沒派人來解釋安之後,就知道惹了**煩了,悻悻然的閉不敢再談這事。
一兩天後,長安的貴族們就將田家兄弟忘了。
貴族們向來如此,當年薄昭被自殺,到今天,還有誰記得那個當年威風八面的車騎將軍?
更別說田蚡兄弟這種連個千石職都沒有的小蝦米了!
而劉德的考舉,卻在天下矚目之中,到了關鍵時刻,要開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