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之后，小喬和老戴都回去午休了，他倆就住在博館文保中心附近，走路也就幾分鐘的時間，很方便。

　老戴極力邀請向南也去他家里休息一下。

　向南沒有午休的習慣，大好時，怎麼能浪費在睡覺上面？

　他婉拒了老戴熱的邀請，獨自一人回了古陶瓷修復中心。

　回到公共修復室里以后，向南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自己的工作臺前，對著面前這個破碎的青花云龍紋瓶，仔細觀察起來。

　這件青花云龍紋瓶，因為年深日久而火褪去，釉面澤變得溫潤和，線照在上面，似乎有微微的散，與新相比全然不同。

　向南曾經在金陵博院古陶瓷修復中心學習過古陶瓷清洗工藝，自然知道這種散現場被稱作“蛤蜊”。

　一些長時間埋藏于地下或窯藏的古，因為遭到環境質的侵蝕，會產生有不同程度的失現象。

　一般來講，年深月久，澤差異就越大。

　這類古的釉面之上，好像罩有一層極薄的明，線照其上會產生一定的散現象，給人一種彩虹的覺。

　這種現象通常被稱為“哈蜊”。

　“蛤蜊”的這層明，其產生的原因是釉面氧化過程中，釉水中的微量元素“泛”的程度不同，造折率改變，而形的。

　目前，人工也能仿作“蛤蜊”，但與自然形的截然不同。

　與“蛤蜊”類似的古年代舊貌特征，還有一種稱作“銀釉”。

　銀釉，是綠釉上所特有的一種自然舊貌，除在漢綠釉陶上常見到外（例如蜀省新津出土的“搖錢樹”底座），楓林渡在考察“十陵”古蜀王墓中也采集到許多這類標本。

　古玩界有一種說法，做“百年蛤蜊，千年生銀釉”。

　由此可見，無論是蛤蜊，還是銀釉，都是十分難得的。

　蛤蜊和銀釉，不同于表面上的污垢，一般不作為古陶瓷清潔工藝中的清潔對象，而要給予保留，使古陶瓷再現歷史風采和的表現力。

　向南面前的這件青花云龍紋瓶，就有著淡淡的蛤蜊，泛著歲月的厚重，只可惜的是，它已經破碎了。

　除了蛤蜊之外，這件古在靠近瓶足的位置上，有一塊厚厚的灰板結依附在上面。

　向南手輕輕了，這灰板結堅異常。

　他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不止是瓶足這一個位置上，在瓶頸斷裂口，也有這種板結。

　向南想了想，頓時了然，這灰板結，實際上就是土銹。

　古陶瓷的釉面，彩繪層或胎到地下水，微酸和弱堿和鹽等化合的長期侵蝕，使其表面或局部失，這種現象稱為土蝕。

　有些泥土變得堅板結，牢牢的粘附在表面，有些在放大鏡下觀察，葡萄狀的清品凝固不同形狀的土痕，特別堅。

　這種特征，就被稱為土銹。

　和蛤蜊、銀釉不同，土蝕、土銹都是需要被清除的對象。

　將這件青花云龍紋瓶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向南看了看時間，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整個古陶瓷修復中心里靜悄悄的，應該只有他一個人在這里。

　“待著又沒什麼事，不如先把瓶子給清洗了吧，反正這是老師讓我來練手修復用的。”

　向南心里這麼想著，腳下就開始移起來。

　這件青花云龍紋瓶，除了瓶上有些土銹之外，并沒有太多臟污的地方，估計江易鴻在找來之前，也大致清理了一番。

　因此，他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用機械清除法來清潔這件古。

　所謂機械清除法，是用刷或細銅刷，對表面施行干刷，去除覆在其上的泥土和雜，但對于胎質松或風化嚴重的，則止用銅刷去刷，以免損傷。

　為了以防萬一，向南并沒有選擇細銅刷，而是找來一柄刷，小心翼翼地將瓶從頭到尾細細地刷了一遍。

　用刷刷，實際上對干結的土銹沒有什麼太大的效果，對此向南并沒有到意外——

　依附在瓶上起碼上百年的泥，那種堅程度毫不比石頭差，要是這麼容易就被刷下來，就不土銹了。

　他轉從工柜里拿來一把錐子，準備用錐子來對付堅的土銹和瓶斷裂的泥土雜。

　用錐子來剔除土銹，就更需要技巧，也更需要小心謹慎了，因此錐子是尖利的工，一個用力過大，就有可能在將土銹剔除下來的同時，劃傷古的釉面。

　更嚴重一點，直接損傷到古本的胎。

　向南右手住錐子下方靠近尖端，這樣用力時，哪怕打了，也能掌控住幅度。

　再將瓶固定住，左手抓住瓶，開始小心翼翼地用錐子一點一點地剔除土銹。

　用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他才將瓶上不多的土銹全部剔除完畢。

　直到此刻，向南才長舒了一口氣，盡管修復室里開著空調，溫度恒定，他依然出了一腦門的汗。

　用機械清除法來清潔古，累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注意力始終要高度集中，一個不慎就有可能對古造二次損傷。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相對而言，清洗古書畫就要比古陶瓷輕松得多，用清水淋洗畫芯，只要稍微小心一些，都不會對畫芯造損傷。

　向南從桌子上的紙巾盒里了一張紙了額頭上的汗水，然后拿來一條巾，將清潔過的青花云龍紋瓶的瓶和那些零散的碎片全都拭了一遍，直到上面再也沒有了毫雜，這才作罷。

　此時再去看這件古，渾上下泛著和的澤，輕輕轉瓶，線在釉面上流轉，如同彩虹一般令人炫目。

　“這看著覺好像不是什麼贗品啊！”

　向南嘟囔了一句，之前老戴師傅說，老師拿給自己練手用的，肯定是一件贗品，因為實習生不可能一來就拿文來上手的，就連小喬當初來時，也是用廢舊古瓷練習了一年多時間。

　向南覺得老戴師傅說得還是很有道理的，當初他自己在金陵博院時，趙子和趙老師不也是一直讓自己清洗廢舊古陶瓷的嗎？

　“應該是一件做得比較真的贗品，現在的蛤蜊都可以造假了，還有什麼不可以的？”

　古玩界原先認為“蛤蜊”人工不能仿制，因此，把“蛤蜊”作為鑒定古陶瓷的重要標準。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現在造假者，用“電水”、真空鍍法制造“蛤蜊”。

　一些仿古瓷廠，改進了工藝配方，使得一出窯的五彩、彩瓷就有“蛤蜊”現象。

　甚至，高仿釉上彩的清代窯瓷，幾乎達到了以假真的程度。

　向南如果不用“回溯時之眼”，以他目前的水準，還真分辨不出來。

　不過，他倒是沒有開啟“回溯時之眼”來看手中的這件青花云龍紋瓶。

　一是他認定了老師不可能一上手就讓他修復真文。

　二是老戴師傅好歹也是資深古陶瓷修復師，他還能看走眼不？

　他說是贗品，那這件青花云龍紋瓶就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