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正費力地要開門,嗡了嗡,艱難地發出了三個字:“曜哥兒……”
曜哥兒?
兩個嬤嬤看了看彼此,只聽得懂似乎是在一個人的名字。
馬嬤嬤忙討好地說道:“不是不是,剛剛是督主經過。”
太夫人:“……”
蕭朔雖然沒有進來,馬嬤嬤還是看到了院子里頭那些番子們肅然起敬的樣子,就猜到是督主來過了。
督主待盛大姑娘還真是好啊,知道盛大姑娘關心太夫人還特意過來瞧一瞧。
“督主……”太夫人喃喃自語。
“是啊。太夫人。”馬嬤嬤把攙扶回了羅漢床上,知道腦子不太清楚,就放聲音,像哄小孩一樣哄道,“您別急,有盛大姑娘在,東廠不會怠慢您的。晚些等盛大姑娘收到消息,就會來接您出去的。”
太夫人終于沒有再堅持要出去,乖乖地坐了下來。
太夫人是一個很好相的老太太,大多數的時候,就是獨自坐著,也似乎已經習慣了孤獨,馬嬤嬤們只需小心別讓摔著就。
抄家搜府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整個安平侯府都被抄遍,也就榮福堂沒有人進來過,而且日常膳食外加夜宵都有人準時送到,全都是在京城里最好的酒樓買來的,頓頓不重樣。
所有人對太夫人都客客氣氣,在抄榮福堂周圍院子的時候,也是輕手輕腳的,毫沒有驚擾到。
等到把安平侯府全部抄完,又登記在冊后,申千戶就把賬冊一并呈給了蕭朔。
“督主。安平侯府還真是富貴。”
“不過,這京城候府里的東西,應當還不及嶺南侯府的十之一二。”
東廠抄過的人家也不,富貴的人家更多,安平侯府的富貴與別家不同,帶有一種歷史的沉淀。
從安平侯府中抄出來的除了古籍字畫,更有一些稀世珍品,這絕不是普通富貴人家所能有的,至也要積攢了數代,是世家的底蘊。
申千戶不由嘆了一二:“素聞嶺南王府歷經幾朝不衰敗,底蘊深厚,還真是如此。”
蕭朔目低垂,看不喜怒。
嶺南王府薛家與鎮北王府和平梁王府都不同,薛家在前朝時,就已經是名門世家,甚至在往前幾朝,薛氏還曾是門閥世族。
前期末年,薛氏家主跟著太/祖起義,傾全族之力為太/祖籌齊兵馬糧草,而家主更是驍勇善戰,助太/祖平定數州,最后就了這大榮的天下。
嶺南王府所擁有的財富全都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
不過,安平府來京,并不是舉家搬來的,就帶了一些隨,是這些隨就讓見多識廣的東廠也有些咋舌。
蕭朔平靜地問道:“還查到了什麼。”
“督主。”申千戶回稟,“沒有什麼特別的。”
蕭朔意味深長地問道:“就沒有先帝和南懷勾結的證據嗎?”
申千戶怔了怔,出沉之。
聽他聽懂了,蕭朔含笑又道:“那就再好好查查,不著急。”
申千戶拱手應是。
恭送了蕭朔后,申千戶就讓番子們接著抄,聽聞是督主不滿意,他們全都不敢懈怠,暗暗發誓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必要讓督主滿意了不可。
蕭朔直接回了宮。
因為蕭朔沒發話,閣和重臣們還都留在宮里,沒敢離開。
見到蕭朔回來,立刻起問安。
蕭朔含笑著點點頭,氣度優雅從容,不似狠手辣的東廠督主,更似富貴人家出來的公子。
他問道:“諸位大人可用過早膳了?”
林首輔代替其他人回道:“還未。”
別說早膳了,他們連昨天的晚膳都沒用,早就得前后背。
“來人。”蕭朔吩咐道,“去傳膳,別讓眾位大人們著肚子。”
蕭朔一聲令下,立刻就有人去膳房傳話。
林首輔連忙謝過,又道:“督主,昭王和鄭大人他們在里面。他們一早就過來了。”
蕭朔微微頜首,直接去了后頭的寢殿。
皇帝正板著臉靠在迎枕上,昭王和鄭重明也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凝重,直到見蕭朔進來,皇帝的臉才稍稍好看些,向著蕭朔道:“阿朔,你來啦,查得怎麼樣了?”
蕭朔笑道:“查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皇帝心念一,正要再問,忽然意識到秦惟還在這里,也難怪蕭朔賣了個關子,他也就把沒有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秦惟冷笑道:“皇兄,您這是在防著我吧。”
皇帝懶得理會他,打發他走了: “你下去吧。”
秦惟好心好意地過來看皇帝,本來是想著,皇帝好歹派人給他找兒了,他也算是投桃報李。
其實秦惟心里也懷著其他的小心思,他昨日本來沒有去皇覺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宮門也關了,只知道,皇帝不太好,怕是要中風。
皇兄一中風,那大榮怎麼辦?秦惟覺得自己論脈,論尊貴,是最適合監國的。
昨天進不來,他今天一大早就匆匆過來了,沒想到皇帝連半點好臉都不給他看。
秦惟不快道:“皇兄,那臣弟告退。”
秦惟拱了拱手,看都沒看蕭朔,頭也不回地走了。
鄭重明也跟著告退了,與秦惟不同的是,他的目在蕭朔的上落了一瞬,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長。
秦惟和鄭重明一起出去了。
皇帝皺了下眉,盯著他們倆的背影,他還記得,秦惟是和鄭重明一起來的。
這兩人一出去,秦惟就不忍不住說道:“鄭大人,你瞧見了吧,皇兄現在只信蕭朔,枉你我二人百般相勸,還是執迷不悟。”
“蕭朔此人猾異常,最是懂得揣人心,鄭大人,你離開這半年多,蕭朔已經把前朝宮都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在皇兄這兒,都快沒有你我的足立之地了。”
鄭重明深以為然。
他位高權重,又手握兵權,本來并沒有把區區一個司禮監宦臣放在眼前,可就是這區區的蕭朔,現在居然爬到了可以與他比肩的高位。
鄭重明眸暗沉,正當秦惟以為他懶得理會自己的時候,鄭重明開口了,說道:“要扳倒蕭朔并不難。”
秦惟眉梢一挑,來了興致:“怎麼說?”
他趕表明心跡道:“本王和鄭大人在這件事上是一致的,鄭大人若有需要本王做的,但凡能扳倒蕭朔,本王都義不容辭。”
鄭重明淡淡一笑。
他停下腳步,微微啟,聲若蚊蠅,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皇上對蕭朔信任,是因為他無無基,只能倚靠皇上,忠心忠心,可如果蕭朔是嶺南王府的余孽呢?”
秦惟:“……”
他驚住了,差點沒忍住驚呼出來。
整個宮都在蕭朔的掌控下,鄭重明也不便多說,只道:“……皇上是會繼續信他,還是恨不得他死呢?”
宦臣就是宦臣,再如何只手遮天,一切權柄也只不過來自于皇帝的信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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