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
梁國立即止住哭聲,一把拉住我的手
汗!
真是糊塗了,直接把兒子老子了,我可不敢如此僭越。
「梁師傅,我柳俊,是柳主任的兒子,也是梁科長的徒弟。」
「是是,柳主任可好了,昨天還來看過我……」
梁國有些語無倫次。
我微微蹙眉,問道:「梁師傅,你兒子是梁經緯?」
「對對,梁經緯……」
「在哪個部隊當兵?當的什麼兵?」
「在南方當兵呢。」
看來梁國也不知道他兒子的部隊番號。
梁科長說了一個部隊番號,我也不清楚這支部隊是否有參加「自衛反擊戰」,不過卻是赫赫有名的王牌部隊,上輩子還看過介紹這支部隊的傳記。
「經緯是步兵,正規野戰部隊的。去年他們師里大比武,他是個人全能第二名,部隊很看重他的,要給他提干。」
梁科長又加了一句解釋。
這就對了,也要這樣的猛士,才能在即將到來的作戰中穎而出,長為戰鬥英雄,為咱們向縣的驕傲。就沖這點,咱也一定得幫一把,不是幫梁國,而是幫梁經緯。
「你放心,梁叔叔,這個忙我幫定了。」
梁科長出欣喜神,不過仍是有點不放心。
「我去磨我爸就是了。要再不,我就直接去磨嚴伯伯,磨得他們沒法子,非得聽我的不可。」
我嘿嘿一笑,出小兒的狡黠神態。如此一來,竟然讓梁科長安下心來。倘若告訴他我早就有資格與嚴玉和老爸坐在一起商討縣裏的大事,任誰都不會相信。反倒這樣說,能讓人相信。
既然決意要手此事,這時卻不必饒舌。
「梁師傅,骨折的況嚴不嚴重?醫生說要多久才能出院?會不會留下什麼後癥?」
梁國目瞪口呆,這些問題他一個也答不出。昨天到今天,他的心思都放在兒子上,自己這條倒一點都沒在意。
「很嚴重呢,醫生說,要一兩個月才能下地……」
梁家小兒怯生生地口道。農家孩害,就算跟我這樣的小男孩說話,臉上也飛起兩片紅霞。滿懷愁緒里突然顯出一之態,別有一番風韻。
我點點頭:「傷筋骨一百天,一兩個月能下地算是好的。」
梁科長詫道:「小俊,你知道的真多呢。」
我搔搔頭,笑道:「都是聽大人們說的。對了,小梁姐姐,你什麼名字?」
見面沒幾分鐘就記掛著問人家漂亮孩子的姓名,看來上輩子那點「」的子一直不見好啊。所幸年紀小著,倒不令人生疑。
梁巧。」
梁巧的臉更紅了。
嗯,還好,雖然也很俗,總歸比「春花」、「麗麗」之類的要好得多了。
「國哥,來得急,沒買什麼東西,這點錢,你拿去買點吃的。」
梁科長掏出十塊錢放到病床上。梁科長這種級別的幹部,月工資也就在三十元至四十元之間,要養家餬口,一次拿出十塊錢算得很大方的了。
梁國慌了手腳:哪呢,都已經很麻煩你了。國強你自己家裏也不寬裕……」
「是啊,國強兄弟,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了。」
梁國的人也說道,拿起那十塊錢往梁科長手裏塞。
「哎呀,嫂子,你們的家底我又不是不知道,三伯(梁國老爹)還在吃藥,眼下又攤上這種事……醫藥費的事,七一煤礦怎麼說?」
梁科長堅決不收,倒問起醫藥費的事。
其實這話純粹多餘,不過是轉移一下話題罷了。梁國是盜採煤礦資源的「賊牯子」,被護礦隊抓了現行還武力對抗,打傷了那作活該,七一煤礦怎可能給他出半分錢的醫藥費?便是昨日凌晨送到臺山區醫院先行墊付的一些費用,那也是要追討的。
至於是不是追討得到,就要兩說了。
梁國當即垂下頭,很是愧。
梁國的人又泣起來:「說是要兩三百塊呢,已經了五十塊了,剛才又來催過……」
梁科長顯出為難之。且不說他家裏並不寬裕,就是很有錢,也要講究個親疏遠近。一兩百塊在當時絕對是個大數目。普通的雙職工夫婦帶一個小孩的三口之家,除去日常開支,一年下來也就能積蓄個兩百來塊錢。那全年的積蓄去幫助一個「賊牯子」,縱算是房親,怕也難能。
「巧兒姐姐,你姐姐呢,怎麼不見?」
我問梁巧。
梁巧泣著,搖搖頭:沒來……」
我看著梁科長。你不是說梁家大兒嫁了個有錢人麼?岳父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怎不見個面?梁科長明白我的意思,搖了搖頭,顯然他也不是十分清楚。
梁國人咽了一口吐沫,艱難地道:「大丫頭懷了,子重。」
正說著,一個肚子微微凸起的人裏著匆匆闖進來。
這人和梁巧很像,一般的瓜子臉,模樣緻,可能因為懷孕的緣故,要白凈一些,也顯得比較。只是凸起的肚子和臉上殘留的稚氣對比起來讓人心裏不大舒服。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就是,決不因為懷孕而稍減。但眼前一亮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極度的驚訝和錯愕。
原因在於後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材稱得上高大拔,穿件短袖白襯衫,如果從後面看,倒也算一表人才,像郭德綱先生說的——這小夥子長得,把臉遮起來,跟演員似的!
問題正在於,他的臉沒有遮起來!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呢?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橘子皮勉強用得上,但必須是風乾的橘子皮,剛剝開水靈的那種不算。
很顯然,這是天花留下來的後癥。
咋見之下,任何人都會猛地一愣,心裏先打個寒。
只不知梁巧的姐姐日日夜夜面對這張臉,日子該是何等的難熬難過。
我心裏忽然對梁國起了一厭憎,無論如何,都不該將兒賣給這麼一個人。何況還是那麼稚的兒。這個麻花,實際年齡看不出來,總也不會小於二十六七歲。
梁家大丫顯然不是什麼有主見的人,進來之後趴在床邊就是個哭,連話都沒一句完整的。
梁家婿倒是走到床邊,放下手裏提的一些東西,了聲「爹媽」,對梁巧了聲「小妹」,又對梁科長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梁巧似乎也很害怕他,張地往後了子,不過還是顧到禮數,怯怯地了聲「姐夫」,只是那聲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
人越來越多,我不願意繼續呆下去。畢竟梁國是「賊牯子」,我作為縣革委副主任的兒子不便涉過深,至面子上要撇清一下。這也有利於背後運作。國的事就是這樣,衝到太前面去,往往會喪失話語權。
尤其是,我不願意老看梁家婿那張臉。儘管我知道這不能怪他,說起來也是一樁年的不幸,應該給予同才對。無奈人都是厭丑的,心裏的覺靠理智有時確實扭轉不來。
「梁叔叔,咱們先回去吧。」
梁科長點點頭,和梁國打過招呼,也沖梁家婿點下頭,起往外走。
梁國的人和梁巧一直送到二病室外。
「國強兄弟,請你千萬要幫忙,不要……不要影響經緯……」
怎樣去給老爸說梁國的事,我頗費了一番思量。面上,梁國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我也想過找周先生聊聊這事,過他去向嚴玉說,或許更有效。然而最終的決定卻是直接找老爸當面鑼對面鼓好好談一談。
在我心裏,也很想知道,到底我現在可以多大程度影響老爸和嚴玉的決定。雖然我一開始就有資格參加嚴玉書房裏的「議」,總歸有點敬陪末席的味道。有什麼建議也總要拐彎抹角,因勢利導。
直截了當和他們談事,便是老爸,恐怕暫時也不認為我有這個資格罷?
從人民醫院回來,我直接去了老爸的辦公室。
老爸在批文件,江友信則給他整理些資料,難得沒見到其他人。當時縣級革委會的辦公室,不可能有套間,江友信也就不是一天到晚都跟老爸在一起,幫老爸整理完資料,還要回到辦公室書科上班。好在這個書科的辦公室也是在同一層樓。自然,回到書科江友信也不會有別的事,除了完老爸給他撰寫的一些發言稿,就是等老爸的電話吩咐。他的科長乃至辦公室正副主任,都不會傻到分派他去做別的事。
我探頭進去,江友信很警醒,馬上就發現了,立即笑著招呼。
「小俊,來了。」
說起來江友信這時也還是外人,但聽他我小俊,卻十分自然。上輩子,他已經這麼了二十多年了。
我笑著了聲「江哥」,就沖老爸說道:有事要和你說。關於梁國的。」
「哪個梁國?」
老爸一時回不過神。
我老實不客氣往他辦公桌前的椅子裏一坐,正要解釋,卻發現犯了個錯誤。辦公桌很高,又堆了厚厚一摞文件,而我個子太矮,這一坐下去,無論怎麼努力直脖子,都不到老爸的臉。
老爸笑起來:「有什麼事,到我面前來說。」
江友信恭謹地對老爸說:「柳主任,那我先出去了。」
老爸尚未回答,我已經搶在頭裏說道:「沒事,江哥你正好也可以參考參考,看這事該怎麼辦。」
老爸神就嚴厲起來,站起來瞪我一眼:「是公事?」
「當然,我不會在辦公室跟你說私事的。」
「好。」
老爸移開桌面那摞文件,很認真地看著我。
「你說,什麼事?」
「梁國,就是昨天被七一煤礦護礦隊打傷的那個社員,家裏況特別困難……」
我開始敘說今天在醫院了解到的況。
越往下聽,老爸的神就越嚴肅,當聽到梁經緯獲得了部隊師一級大比武的個人全能第二名,馬上就要提干時,老爸聳然容,止不住輕輕一聲。
「他是哪個部隊的?」
我說了部隊番號。
老爸更是訝異,自言自語道:「是我的老部隊呢。」
我心中大喜,這可是意想不到。
「這麼說,他還是你的戰友呢的老部隊那可是有名的王牌部隊啊!」
這支王牌部隊在解放戰爭中由最北打到最南,席捲全國,威名赫赫,乃是當之無愧的銳主力。凡在這支部隊里當過兵的人,無不引以為榮。
老爸吸了口氣,說道:「能在老部隊師級大比武中拿到個人全能第二名,這個梁經緯還真是不一般。」
我趁熱打鐵:你幫他一下?最起碼,不要把梁國的事通知部隊。梁經緯……可是他家裏最後的希了。」
這話不但聽得老爸微微點頭,江友信的神也有些激。他做書不久,尚不能做到喜怒不形於。出農家,都知道梁經緯的前途對這麼一個農民家庭意味著什麼。
老爸抬眼向江友信,江友信微微點頭。
這又是個新發現,他們配合不過一個月時間,居然就有了這種無聲的默契?瞧樣子,老爸很看重江友信呢,在這種事方面也會徵詢他的意見。這可不是普通書能有的待遇。
「這個事,我不好擅自作主。」
老爸還是有些猶豫。
「那嚴伯伯呢?他總能作主吧?你去跟他說,他一定會尊重你的意見的。」
「你自己為什麼不跟他去說呢?」
老爸淡然一笑。
「我去說有用?」
「你都沒試過,怎麼知道沒有用?」
其實只要說服了老爸,對於說服嚴玉,我倒是有信心。嚴玉年紀雖然比老爸大,經驗比老爸富,但有時候卻比老爸更衝,更容易之以。
可以跟嚴伯伯去說,而且估計也能說服他。不過,另外一個人那裏,卻要你去說。」
老爸一蹙眉:「誰?」
「到時候再告訴你。」
我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
糕糟糕,今天上午忙中出錯,發錯了章節,汗死!給私人老闆打工,星期一事多點,又恰逢停電,諸位看老爺多諒吧。今晚八點前再更一章。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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