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帶了一堆稿子回到家裡看
徵文活展開了將近半個月,況還是很喜人的,宣傳部收到了好幾百篇稿子。李承彥很賣力氣,組織了一幫子人初審,老爸帶回家的稿子,都是初審過關的。
我學習學習。」
老爸笑笑,將看過的稿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其實我並不喜歡看這種樣文章。我關心的是江友信的況,想在裡頭找一找有沒有他寫的東西。小舅那篇《以實際行向祖國獻禮》投到省報也有些日子了,尚不見音訊,我有點著急。
要說場的候補梯隊,我第一看好小舅,其次就屬意江友信了。這兩人都備了仕的基礎。
我裝模作樣的翻了翻,沒找到江友信的名字,不免微失。不過隨之安自己,好事不在忙中,大約還在構思罷。他應該不至於不參加這次徵文。
「看那麼快?」
老爸見我又去翻那些他尚未讀過的稿子,不覺有點詫異。
我趁機上眼藥:「都平平無奇,沒啥出的。」
老爸也不以為忤,笑道:「這還只是第一批初選的稿子,佳作自然有限。」
看來老爸自從在省報上冒名發了三篇文章,眼界見長呢。
先看著,我再幫小舅去寫篇稿子州日報》投過去。」
「怎麼,急了?」
我嘿嘿一笑:「娘親舅大,在老媽面前誇了海口,這事要辦砸了,不定怎麼收拾我呢。還是多做一手打算的好。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嘛。」
老媽正在廚房忙活,聞言問道:「你們爺崽崽背後說我什麼壞話呢?」
「嘿嘿,誰敢啊?得罪公安民警同志,豈不是自找麻煩?」
我調侃道。
老媽就笑罵了一句,心甚是愉悅。看來派出所的副指導員做得蠻爽的。
剛起,突然響起敲門聲。我跑過去問了一句:「哪位?」
「是我,謝艷華。」
謝老師。」
我慌忙跑過去打開門,一臉的恭謹。
老同學來訪,老爸自然要十分熱,連老媽也丟下廚房的活計跑出來接待。
上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謝老師和老爸關係不錯,現在看來依舊如此,謝老師和老爸寒暄了幾句,嘆一回,就直截了當說起了我的事。
「老柳啊,我看你兒子不用每天來上課了。」
不是小俊在學校很調皮,不服管教?」
老爸尚未回答,老媽已經著急起來。
「沒有沒有,阮姐你誤會了。你家小俊就是個天才。」
謝老師讚歎有加,隨即說了我今天的表現。
自從我拜了周先生為師,老爸就甚過問我的學習狀況。他毫無保留地相信周先生絕不會誤人子弟。但聽了謝老師的介紹,仍然有些出乎意料。想不到兒子的古文造詣已經超過自己了。
老媽更是咧開笑個不停。
「我看,還是讓他繼續隨周先生學習吧,人家是教授,水平比我高得多了。」
謝老師真心誠意地道。
「呵呵,艷華,怎麼謙虛起來,記得咱們同學的時候,你可是最傲氣的一個。」
老爸打趣。儘管周先生是大學者,總不能當面說人家謝老師不如人吧?
「什麼?我是最傲氣的?老柳,你這話有點言不由衷了。要不把所有同學都來問問,看誰才是最傲氣的?」
老爸笑著,也不否認。
我心裡卻是樂開了花。謝老師果是信人。
正聊得起勁,又有人登門拜訪。都是些我不認識的人,聽自我介紹,是臺山區的宣傳幹部。謝老師於是起告辭,老媽和我一直送到縣革委門口。
回來的時候,看見樓前的樹蔭下還坐著好幾撥人,不斷抬頭向上張。自然都是來拜碼頭的幹部。雖說七八十年代的幹部,遠比後世要淳樸,跑要那一套尚未盛行,但及時與領導通聯絡,還是很有必要的。看來老爸這一當,家裡是難得清靜了。
方文惕按照我的吩咐,打出回收廢舊電的招牌,生意不是一般的好。一天之回收到十幾個收音機收錄機電風扇之類,五花八門。開始的時候,方文惕還拆開機殼來看看,按質論價,到後來索就論斤兩了,如同廢品收購一般,只是價格比公家的廢品回收價格略高一點。反正這些東西擱在家裡也沒用,原本除了廢品回收站也沒地方去,如今能比公家的價格每斤多個幾分一的,大家還是很滿意。
再者公家的廢品回收站,這些東西都是拆開來收的,只對其中金屬部分計價,其它的一概不收,只能扔掉。方文惕這裡整機論價,大家都以為自己佔了便宜。
我對方文惕的明大大讚賞了一番。
這跛子,還真是個做生意的料,比我強。上輩子沒做過生意,不在行。
我當即手將回收到的傢伙拆開來看,一看之下,不覺苦笑不已。
都是些什麼貨啊?許多機子的電路板整個銹了一團,還有一兩臺機子,乾脆就連機殼都打不開。
「方哥,松節油不夠了,還得去買點。」
雖說差點,也並非一無是,拆下元件來,清洗一下,許多還能用。只是原來準備的那點松節油很快就告罄了。
方文惕一聽就不幹了:「不行,小俊,我沒錢了。」
「你的錢呢?」
「你還說,我統共二十幾塊錢,都花在這堆寶貝疙瘩上了。現在是無分文,連中午吃飯的錢都沒了,你還得管我的飯。」
就二十幾塊錢的本錢,這生意做得寒磣!
方文惕見我不說話,更是不忿。他知道我有錢呢,這些日子他分給我也差不多有二十塊。既然是做生意,賺了我要分紅,本錢都由他一個人出,難怪他心中不忿。
這個確實有些不妥,得改改。
我掏出錢來擺桌上,說道:「方哥,你過來坐,咱們商量一下。」
方文惕這才回嗔作喜,一瘸一拐過來,先就手去抓錢。我隨手起電烙鐵就敲過去,嚇得他手不迭,瞪眼道:「小俊,你這是幹嘛?哄我啊?」
「話沒說清楚,先就只管拿錢,忒沒出息了你!」
方文惕嘻笑道:「這不是窮怕了嗎?兜里一分錢都沒了,心中不託底。要商量什麼事,你說你說。」
「就你剛才說的那事,合夥做生意,怎麼個合夥法,該定下個章程。」
方文惕正道:「你還真打算和我合夥做生意啊?」
我眼一瞪:「怎麼,我又出錢又出力,還要用關係搞定那些地流氓,你以為我要幹什麼?你想剝削我?」
我只是隨口一說,方文惕卻嚇到了,張張地道:「小俊,千萬別說哪敢剝削你啊?你怎麼說就怎麼好,我沒意見。」
我才意識到,這時候講人剝削人乃是極其嚴重的問題,不能拿來開玩笑的。以柳家現在的權位,我若翻臉不認人,他方跛子就要萬劫不復。
我笑了,緩和一下氣氛:「瞧你張的,跟你開個玩笑呢。咱們是好朋友嘛。」
方文惕鬆了口氣:「是是,好朋友好朋友。」
「這樣,本錢一人一半,賺也好虧也好,也是一人一半,行不?」
「行。」
方文惕極其爽快,一點猶豫遲疑都沒有。他在縣城舉目無親,不靠我家的關係,本呆不下去,一個趙強就玩死他了。
「從現在開始,你每天都要記賬,收支出,一分錢一錢都要記清楚,我沒時間整天呆在這裡,但我會看賬本……曉得怎樣記賬不?」
我知道方文惕識字,不過可能沒記過賬。
方文惕搖搖頭,出難為的神。
「那你等會去文店買個賬本,我教你記賬。」
方文惕訝然:「小俊,你真的什麼都知道呢。」
上輩子鄙人基本屬於生意白癡,只不過做生意要記賬這樣的常識還是懂的。反正現在是小打小鬧著好玩似的,以後做大了,自然要藉助專業的財務人員。
「行了行了,我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你以後慢慢就會曉得的。快去買東西吧。」
我揮揮手,很拽的樣子。
方文惕屁顛屁顛的去了。
記得以前看過一本場小說,裡面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有些人,你把他當個人,他就把你當個鳥;你把他當個鳥,他倒把你當個人」。
這話真是有道理。
廢舊電回收的效益很明顯,今天幫人家修的兩臺收音機一臺錄音機,更換元件沒額外多花一分錢,都是在舊機子上拆下來。十二塊錢幾乎就是純賺。要買新的元件換上去,本都佔到差不多六塊錢。
我將所有廢舊電全部拆開來清理,檢測一遍,給其中一臺收音機換了個外殼,更換幾個元件,那玩意就像臺新機子似的播報起新聞來。
方文惕又驚又喜:跟新的一樣呢。」
我笑道:「看上去跟新的一樣,里還是二手貨,你就按半價往外賣吧。」
方文惕喜笑開:「半價太便宜了,最起碼也得六折。」
「那也隨你,反正議價的事歸你管。對了,出售二手電筒的牌子也得打出去,不然人家不知道。咱們在這一帶也沒什麼人朋友,靠人傳人太慢了。」
「有道理,小俊,你說的話怎麼都那麼有道理呢?」
方文惕欣喜之餘,還不忘拍我一記。
「滾你的蛋,拍馬屁。這臺收錄機賣相還行,就是里銹一團了,我得花點時間弄一弄,整好了能賣個好價錢呢。」
我說的是一臺廣州曙無線電廠生產的珠江牌單聲道收錄機,這在當時是很了不得的好家電,全新的好像要賣到三四百塊。今年才出產的新機型,估計是幹部家庭結婚時購的時髦玩意,不知道幾個月時間怎麼就銹這個樣子了,大約房間里氣太重吧。
收錄機這東西,也就是一兩年間才興起的,在向縣這樣的陸小縣城算是絕對的新鮮事,一般家庭添置不起。整個老街就三家修理店,沒一家專業維修收錄機的。估計打開機殼一看,立馬就給人家退回去了。那時節無論是廠家還是商家,服務質量都很差,好像也沒有保修期的說法。
方文惕咋舌道:「這也能整好?那可賺大便宜了。」
「行不行沒把握,先試試看吧。」
剛吃過中飯不久,就有人來問那臺二手收音機的賣價。方文惕夠黑,居然跟人家開了個七折。對方尚未還價,我已先自臉紅耳熱,不好意思了。
雙方討價還價,方文惕咬死六折再不鬆口。
「你這收音機是二手貨,舊東西,也不知道買回去能用多久,還要那麼貴,算了,我不要了。」
見方文惕死到底,對方也有些不樂意。
我忙道:「這個收音機,我們是保修的。」
「保修?什麼意思?」
汗!
連保修是啥意思都不明白,當時消費者的權益還真是無人過問啊。
「保修就是三個月,如果出了問題,只要不是人為損壞,我們都免費給你修。」
「還有這種好事?」
「當然了,我們賣出去的東西,一定要負責任的嘛。」
方文惕見我說得篤定,馬上就吹了起來。
「當真?」
我說道:「我們給你寫個收據,會註明保修事項。」
「那好,我要了。」
方文惕大喜,手忙腳找收據,卻是忘記買了。不得已,只好臨時找一張紙代替。好在當時的人都實誠,看了那張非驢非馬的「收據」,居然也沒異議,還滿臉歡喜,覺得撿了個便宜。
「發財了發財了,一天就把本收回來了,剩下這些都是白賺的。」
等人家一走,方文惕高興得什麼似的,著新嶄嶄的票子在房間里跳開了胡舞。
「小聲點,就知道咋呼!」
我笑著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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