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介紹完，小聲在妻子耳邊問：「你怎麼回事？從剛才起就悶不吭聲的。這些老闆很重要，你不要那麼心不在焉！」

江恰恰張了張，也不知道怎麼說，總歸從見到林驚蟄起就覺得很奇怪，尤其是在聽到對方的名字之後。

為此胡思想，甚至琢磨起了一個非常荒誕的可能，整個人都惶惶不安了起來。

垂首謹慎地打量著林驚蟄，林驚蟄與對視，態度毫無異樣：「自在鶯恰恰啼，江總好名字，看來家裡的長輩對您十分寵啊。」

江恰恰勉強笑了笑：「父親讀過幾本酸書罷了。」

不可能吧？應該不可能吧？怎麼可能呢？雖然都同樣的名字，雖然年紀差不多，雖然外表讓人覺說不出的悉，但眼前這個林驚蟄怎麼可能會是所以為的那個林驚蟄？那個林驚蟄現在應該還在讀書才對。

應該是重名吧？而且聽話里的意思對方好像也沒去過群南，江恰恰思來想去，仍舊覺得自己心底深的那個猜測太過瘋狂和不切實際了。

江恰恰離婚後和父親斷絕了關係，自那之後就再也沒回過酈雲的家，也從未想到要去探兒子。所說的「斷絕關係」，就如同字面意義里那樣毫不留，割裂了所有以往的背景，只當做自己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別說去探林驚蟄了，連兒子的照片都一張沒有。記憶中那個原本就很模糊的形象十幾年後早已經消散得刻意回憶都記不起來了。

思及此，江恰恰放下了些心。眼前這個林總年紀輕輕就氣度非凡，還獲得了如此驚人的就，明顯就是燕市那些大家庭里才能培養出來的，一個酈雲小青年？暗嘲自己真是想得太多。

臉上重新掛上了熱切的笑容，舉起酒瓶親手為林驚蟄重新斟滿了酒：「林總的名字也很好聽。驚蟄驚蟄，萬復蘇，您的家人想必也對您抱有厚。」

林驚蟄盯著的作，輕聲問：「是嗎？」

「一定是的！」江恰恰笑得討好，「為了名字，林總，我敬您一杯！」

親生母親對面不相識，還一臉恭敬為自己斟酒，林驚蟄看著的笑臉怔楞了一下，這種覺還真是奇妙。

自己喝了這杯酒應該會折壽的吧？他心中自嘲地想，因此那杯酒只百無聊賴地沾了沾，便隨手擱在了旁邊。

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上這兩個人，如果可以的話，他倒寧願自己一生都不要和對方相識。或許是一種逃避吧，但也允許他膽怯那麼一次。前世的江恰恰和齊清擊碎了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他的一切，他是倒在他們腳邊徹頭徹尾的手下敗將。

林驚蟄幾乎不敢去回憶父親去世後自己得知真相去找到江恰恰對峙的場景，那是一場亙古的噩夢，在以後的時中巍然不地佇立在他的夢境里。

那大約是在98年，臨近千禧了，群南的經濟發展已經欣欣向榮，齊清地產更是為了群南省最大的一家地產公司。

因為送出去的那批古董打下的背景，長期的政策傾向讓這家地產公司發展速度比火箭還快，早早便已經敲鐘上市。

齊清那會家斐然，看他的時候全程都是揚著腦袋的，眼神鄙夷又厭惡，簡直就像是在看一隻蒼蠅。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把怒火發洩在江恰恰上，因為那會兒的江恰恰手握了齊清地產接近百分之二十的原始，已經為了這個商業帝國除了齊清外持最多的一個東，聯合其他散東，可以輕易將齊清從董事長的位置上趕下來。

更何況，他們那時還有了「的結晶」，家庭構架為了穩固不破的三角形。

但早已在齊家站穩腳跟的江恰恰沒有了後顧之憂，卻仍舊不歡迎林驚蟄這個兒子，只出來見過林驚蟄一面，重點就是給錢，像打發一個頻頻擾的敲詐犯。

林驚蟄把錢甩臉上了，但是他幾乎萬念俱灰，又是那種臭脾氣，後續不知搗了多，幾乎讓江恰恰和齊清面盡失，且終日惶惶林驚蟄可能會報復他們「結晶」的威脅，雖然林驚蟄並沒有真的去做。

但再多的報復，都無法讓時倒流，也不能改寫既定的事實。

江恰恰不他，甚至看不起他，避他如蛇蠍，一切的親近只是為了利用。

林驚蟄決計想不到有生自己能看到對方如此恭敬討好的舉止，因為他沒有喝完那杯酒，江恰恰甚至還很是不安。

他沒有什麼諸如揚眉吐氣之類的緒，卻不想再去照顧對方的想法了。

汪全用一瓶酒讓自己從客人變了常駐嘉賓，也不知道他們原本是在談什麼事，總之敬酒之後汪全就再沒回去，恰逢一桌人飯吃得差不多了，他便自告勇，提出安排之後的活。

老男人們在生意場上還能有什麼活？林驚蟄是不太想去的，長青市的接待班子響應熱烈，桌上也有好幾個人蠢蠢，無奈之下，他也不好太不合群。

這年頭夜晚的銷金還著十分土氣的有年代的名字——夜總會。

長青做工廠和礦產生意的商人多，這都是最能來錢的生意，暴發戶推產業鏈，因此長青的夜總會奢華程度毫不遜燕市的幾個著名場所。

汪全明顯是這裡的常客，帶著一幫人剛進門便驚了夜總會的管理層，經理親自出面邀請眾人進了最頂級的包廂，上了一桌洋酒，隨後就是蜂擁而至的妖嬈人。

林驚蟄余看著齊清那邊，江恰恰對這種場景看上去沒有一點的排斥，和齊清結婚是為了什麼？齊清看上去還一點都不尊重，甚至主地跟朝自己敬酒姑娘乾了杯酒。

為之放棄一切的婚姻原來就是這樣的麼？

林驚蟄擺開坐在自己邊近過來給自己倒酒的孩，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鄧麥注意到這邊，有些擔心，剛想上前勸說他喝點，那邊玩兒翻的老闆們便生拉拽扯著他搖子去了。

林驚蟄心不怎麼好，他跟人應酬，推杯換盞，難得沒有推，對敬來的酒幾乎來者不拒。

這輩子他本來也沒怎麼花天酒地過，酒量遠不如前世的好，多喝了幾杯之後，腦子就迷糊了起來，周圍誰是誰都分不清了，只皺著眉頭賣力拉開為他倒酒的姑娘時不時到他上來的手。

坐在旁邊的肖馳眉頭微皺地看著這一幕，他只和有生意往來的幾個人喝了點酒，也不參與胡峰玩到飛起的諸如「誰子點最大誰親姑娘一口」這種荒唐無度的遊戲。他坐在這裡，慾的模樣就像是一個還沒剃度的出家人，格格不卻又格外人，因為模樣英俊，剛才他周圍也很是熱鬧了一會兒。

不過姑娘們沒一會兒就被他的冷淡擊退了，留下的那幾個也不敢放肆，只規規矩矩給他剝點瓜子什麼的，肖馳還嫌棄們上香水味重，不肯吃。

他只盯著林驚蟄，林驚蟄莫名緒低落的原因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對方這會兒大概是喝多了。

桌上一整瓶酒有大半進了他的肚子，喝得他臉微紅，連眼睛里都泛著微微的紅。林驚蟄本來就長得好看，他顯小，還白，平日里臉嚴肅時因為氣勢的緣故讓人不敢接近，喝醉後卻無端的一臉委屈，像了什麼大欺負，讓人特想拼命安他。

肖馳表現的油鹽不進後，四下孩們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他上，剛才為了誰去給他倒酒，還發了一暗藏硝煙的小鬥爭。林驚蟄卻全然不知，或者說注意力本不在這上頭。

嘿！過分了吧！都快人胳膊上了！

眼見這顆毫無自保意識的香餑餑已經於了群狼虎伺之下，肖馳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丟下邊還在剝他並不吃的瓜子的幾個人，上前拍了拍坐著林驚蟄的那個作越發過分的姑娘的肩膀，示意對方和自己換個位置。

那姑娘被他驅趕開，一臉莫名其妙地加了剝瓜子的隊伍。

肖馳按住林驚蟄端酒杯的手，低聲道：「別喝了。」

林驚蟄轉頭瞇著眼睛辨認了他一會兒，認出他來，擺了擺手：「我沒事——」

這近距離的一眼讓肖馳可算近距離看清楚了他的模樣，也總算理解那個對滿屋子腦滿腸的中年老闆都沒什麼興趣的姑娘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主了。他嘆了口氣，盯著對方水瀲灧的大眼睛，掐了一把對方的臉：「你喝醉了。」

林驚蟄拉他的手。

肖馳從果盤里揀出一塊金黃的哈瓜，塞他裡，林驚蟄頓時安靜下來，坐在那雙手著那塊略微有些大的瓜認真地吃著。

他用門牙在瓜上啃下一塊，然後慢吞吞咀嚼著，態度嚴肅認真，眼睛又大又圓，就像是一隻蹲在樹杈上吃果子的小松鼠！

肖馳嘬了一口自己拿完瓜後沾著甜水的手指，一時間看得挪不開眼睛，林驚蟄一心一意地吃完這塊瓜後發了會兒呆，好像又想去拿酒，肖馳眼疾手快又挑了一瓣西瓜，塞到他手上。

包廂的兩端玩得熱火朝天，音響里放著並沒有人會去唱的歌，唯獨中間這塊區域健康又安靜，肖馳什麼也沒乾，他餵林驚蟄吃了一晚上的水果！

而且完全樂在其中！

好容易擺了迷魂陣的鄧麥終於得以，林驚蟄那會肚子已經吃得溜圓了，打嗝都了一果酒的味道。鄧麥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也玩不下去了，看了眼時間，便提出第二天還要考察，不如先回招待所休息。

這一路舟車勞頓大家確實十分辛苦，這一提議頓時便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只是散場還需要片刻，代高峰便讓接待班子先開車載喝醉的人回去。

肖馳還有些事要和他談，只能怏怏地目送林驚蟄被鄧麥扛走，他留在原地，就長青市地塊發展的預估和代高峰開完短會，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這期間他在代高峰震驚的目中吃完了果盤里所有剩下的果子！

長青市的招待所雖然比市裡的其他酒店要好一些，但仍舊十分落後，肖馳走在昏暗的走廊中，凌晨一點，他非常疲倦，臉上卻看不出任何倦容，代高峰和曹市長一左一右走著，說是大家順路，但目的明顯是為了送他。

胡峰已經喝傻了，被招待組員一左一右扛到了別的房間，肖馳循著自己紅圈子的鑰匙上膠布上寫著的數字，找到了他的608房。

他打開門，回首，臉上的表讓還想跟進去繼續談工作的兩個人猶豫了一下。代高峰雖然在商場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仍舊忌憚自己這個高深莫測還背景驚人的遠房侄子，肖馳掃了兩人一眼，仍沈聲邀請了一句：「進來坐坐？」

代高峰停下腳步，看了眼他平靜的表，想想還是道：「不了，時候不早，你早點休息吧。」

這群考察團明面上是代高峰組織的活，實際上合作能否談關鍵點都在肖馳的看法上。曹市長原本想趁熱打鐵，但見狀也只能作罷：「是啊，肖總一路辛苦，有什麼話題我們明天再談吧。」

肖馳與他們客氣了幾句，進屋後，關上門，打開燈，這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服洗澡。他已經快被自己上服沾到的煙酒氣味熏吐了。

肖馳仔細地洗澡刷牙，回憶著這一天的工作有沒有出現什麼紕。長青這塊大蛋糕他是想啃上一口的，也看上了好幾塊不錯的地，代高峰問他意向時他挑揀著說了一些，但也有保留。代高峰雖然是他的叔叔，但生意場上，肖馳誰都信不過，就連胡峰，也未必知道他所有的籌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