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Z市的初夏雨水較多,連著幾天狂風暴雨把整個城市都浸得漉漉的,空氣裡彌漫著潤的水汽,沉昏暗的天讓人心極度抑,渾不舒服。
城北老區規劃拆遷的幾棟舊樓裡,已經沒有剩下什麼人家,該搬走的都已經搬走了,沒有搬走的,大概也不會在這種雨夜出來到溜達。
這片舊樓是八十年代鋼廠的職工宿舍,三十年前還是很繁華的地段,但現在看來實在是破敗蕭條得很,近一半的建築已經被拆一片廢墟,僅剩下靠裡的兩棟空屋孤獨地矗立在天地之間,在黑暗之中顯出羸弱的頹影。大門一盞年久失修的路燈,不知道是電路還是燈泡的問題,一閃一閃,把原本就安靜得讓人發怵的陳舊社區襯得鬼氣森森。
晚上九點,一個穿著黑連帽衫的男人從社區裡走出來,低著頭快速經過那盞快要壽終正寢的路燈,走到五十米外的一個電話亭前。
兜帽幾乎蓋住了他整張臉,不管從哪個角度都沒法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站在那裡左右看了看,確定四周沒有可疑的人才走進去,了張卡,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去年圈子裡幾個人一起投資的某個項目收尾,賺了不錢,李澤約阮傑吃飯,順便將項目的分給他。
兩人坐在BVLGARI酒店頂層的西班牙餐廳,李澤遞過一張新開的銀行卡,阮傑接過去笑著問了句:“有多?”
李澤說了個數,阮傑頗有點驚訝:“這麼多?”
“柯爺眼好關係,我們都是沾了他的。”李澤邊說邊拿起一旁的熱巾了手,“菜點了嗎?”
“點了。你看看還有沒有想加的。”阮傑把餐牌遞給他。
李澤隨便翻了翻,招呼服務生過來加了份賴比瑞亞火,然後問他:“聽說你堂弟從國回來,直接空降到公司當了個副總,有這回事?”
“他才職兩天,你這消息很靈通啊。”
“聽我媽說的。”李澤攤了攤手,“你知道,人對八卦的嗅覺一向是很敏銳的。”
阮傑笑了笑:“春節的時候回本家,老爺子的已經不太好了,我二叔急著把兒子弄回來跟我爭權呢。”
要說阮傑這個人,也只有在李澤面前會掏心掏肺毫無防備。因為兩人的母親是閨,他倆從出生開始就睡的是同一張嬰兒床,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三十年的自然要比其他人親得多。
阮家是大家族,叔伯兄弟都盯著華瑞掌權人的位子,宅鬥大戲一演就是幾十年,比什麼電影都彩。阮傑的父親就是權力爭奪下的犧牲品。
後來,阮傑為了奪權,對他二叔三叔和兩個姑姑都下了狠手,到現在也沒能翻。雖然手段用得過了些,但阮老爺子本也要整治家族部那些為了權利勾心鬥角不務正業的子孫,所以睜隻眼閉隻眼沒有理會。礙于老爺子的權威,眾人對阮傑均是敢怒不敢言,現在看著老爺子不好了,又都開始蠢蠢。
李澤知道他這些年過得不容易,所以對他用SM紓解力的行為並沒有過多干涉。他們這個圈子,玩兒得比阮傑出格的多了去了,SM真的不算什麼。
點好的菜很快上來,兩人邊吃邊聊。中途阮傑的電話響了一次,他摁掉了沒接。沒過幾分鐘,電話又響,他看了眼來電,依然沒有接,並將鈴聲調了靜音。
李澤問:“有事?”
阮傑說:“一個小M,不太想搭理。”
李澤不疑有他,吃完飯兩人一起到地下停車場。李澤開著車先走了,阮傑坐在駕駛座上,手機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他接了,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阮傑冷冷地勾起角:“事給我辦砸了,他還有膽子要錢?”
那邊大概是問他要怎麼理,阮傑的語氣明顯不悅:“這種事還需要我教你嗎?”
電話很快掛了。阮傑的車燈暗下去,偌大的停車場除了一排排靜止不的私家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在一下一下叩擊著扭曲的靈魂。
阮傑久久地凝視著昏朦的停車場——或許什麼也沒有看,然後給自己點了煙,深深吸了一口。
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就只能繼續下去,哪怕前面是漆黑一片不到底的萬丈深淵。
如果結局註定要墜落,那他寧願自己往下跳,也不會給仇人把自己往下推的機會。
連續幾天的暴雨終於停了下來,邊以秋也接到了法院的通知,自己的第一次庭審即將到來。
就算是證據確鑿板上釘釘,還是需要走個過場才能定罪宣判。而這也是柯司令給兒子的最後通牒——他的耐心有限。
庭審那天,邊以秋被戴上手銬,在獄警和武警的雙重看守下從監室裡提出來,由法警帶往法院。
暴雨過後的天空碧藍如洗,肆無忌憚地鋪灑下來,照得人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站在看守所門口,仰頭對著太瞇起眼睛,輕輕笑了笑。
原本不應該和嫌犯有過多流的某個法警辦完接手續,轉頭看他一眼,問了句:“心不錯?”
邊以秋點點頭:“天氣好嘛。”
好天氣總是會讓人心舒暢。
法警沒再說什麼,示意同伴一左一右鉗住他的胳膊,帶著他往停在路邊的警車走過去。
警車關得很嚴實,從外面什麼也看不到,周圍還有好幾個法警守衛著。
剛才跟他說話的法警打開車門,邊以秋彎腰剛要上去,視線居然先看到一雙裹在西裝下的大長。
他整個人愣在當場,還沒等他有所反應,裡面那人揪著他的胳膊猛力一拽,外面某個法警又跟著在他背上用力一推,直接讓邊老大以一個相當稽的姿勢撲進了車裡……不,撲進了那男人的懷裡。
柯明軒摟著他,眉眼帶笑:“這麼激?你是不是快想死我了?”
邊老大眨了眨眼,回頭看了看跟著上車坐在他旁邊的法警,擲地有聲地給了兩個字:“臥槽!”
其他法警也迅速上車,坐到前面兩排,中間的隔板升起來,將前後隔兩個空間。
“快別了,我冒著生命危險讓你倆見面,有話趕說,別耽誤時間。”那法警邊說邊把車門鎖死,命令開車,並且讓副駕駛的同事將車的監控做了下“技調整”,然後轉頭看向車窗,表示“你們想幹什麼幹什麼,當我不存在。”
當然,其實也幹不了什麼。
從梧葉山那場車禍到現在,他們已經快兩個多月沒見——之前在楓湖那次本就不能算。邊以秋不止一次地想,跟柯明軒再見面的時候要說什麼,要做什麼,但真正見面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任何言語在洶湧澎湃的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們什麼都不用說,只需要一個眼神,就什麼都能明白。
“你怎麼樣?”
“你傷好了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說完又同時笑了起來。
柯明軒:“看來你在哪兒都能過得不錯。”
邊以秋:“看來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柯明軒:“等你出來,咱們可以再打一架。”
邊以秋:“其實我現在一點也不想打架,我想去悅瓏灣泡個溫泉。二看什麼都好,就是洗澡的時間太他媽短了。”
兩人坐在車裡,居然就這麼旁若無人地閒聊起來。聊二看的環境和設施,聊外面的生意和市,也聊他們共同的朋友。
邊以秋念念不忘被錢贏那混蛋攪了局沒有看的那場電影,柯明軒說等你出來我們再一起去看。邊以秋又說影院樓上那家餐廳的焗蝸牛很好吃,上次都訂好位了,也沒吃。柯明軒只好說,那下次看電影前把焗蝸牛先吃了,聽得旁邊的某位法警十分無語,正要開口提醒他倆抓時間說兩句話,司機打著方向盤左轉,拐上了馥園路。
柯明軒轉頭看向窗外:“星河廣場。”
邊以秋也跟著看過去:“上回你跟蹤我就是在這兒。”
“嗯,我一直在你後,但是你沒發現。”
“我的注意力都放到那兩個蠢貨上去了。”
“我看著你在熙熙攘攘出來倒數的人群之中,徑直走向了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人。開始我以為你是故意想要引那兩個菜鳥現,後來我發現不是。”
邊以秋笑了:“我就是突然很想吃,但是走了兩步發現錢包沒帶。”
柯明軒:“你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麼嗎?”
邊以秋:“在想什麼?”
“我在想……”柯明軒收回目,認真地看著他,“如果你回頭看到我,我就給你買糖葫蘆吃,想吃多都行。”
某法警的牙齒有點酸,心想我還沒提醒你們呢,這話怎麼說來就來?還真當我不存在啊。
二看離法院並不遠,警車有規定,嫌犯上車之後不避紅燈不停車,也不能再打開車門,柯明軒沒法中途下去,所以滿打滿算兩人能有半小時說話的機會。
法警姓程,是顧淩在警校的同學,兩人關係相當鐵。顧淩找他的時候,大概說了一下柯爺和這位元邊老大的況,就這麼來的三十分鐘,連他都覺得時間太短不夠兩人互訴衷腸的,沒想到兩位主角完全沒有這個意識,談笑風生的樣子兒就不像被押著上法庭,倒像是開著自己的豪華座駕,帶著幾個保鏢出行。
他不知道的是,不管是柯明軒還是邊以秋,都堅定地認為他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所以本就沒必要把這次見面搞得太過狗煽——
直到警車停在森嚴宏偉的法院大門前,兩人才倏然驚覺,半個小時確實太短。
程警推開車門,邊以秋對柯明軒瀟灑地笑笑:“走了。”
說完轉下車。
“邊以秋。”柯明軒住他。
邊以秋一條踩上地面,沒有半點停頓,更沒有回頭。
柯明軒接著說:“你母親沒有等到的,我給你。”
邊以秋若無其事下了車,在兩名法警的押解下,踏上法院的臺階。然後在心裡回答了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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