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裴思遠辦事效率很高，下班前就已經聯繫上葉蓁，跟他商談份互持的相關事宜。

葉蓁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他知道如果邊以秋在，肯定不會同意。雖然現在邊以秋不占公司一分錢份，也沒有擔任公司任何職務，但所有人都默認公司的實際控制人還是他，這麼大的事自然也會以他的意見為準。

裴思遠沒想到會拒絕，在他看來玖安現在這種況，和晟還地湊上去要互持份，本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就和晟現在的市值和影響力，等於直接給瀕死的玖安打了一劑強心針，公關部隨便寫幾篇稿子在各大一遍，過不了幾天玖安就能起死回生，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拒絕。

最後實在說不通，柯明軒不得不親自出馬搞定葉總監，十分鐘後告訴裴思遠說可以了，讓他跟葉蓁確定一下份互持的流程手續。

裴思遠問他跟葉蓁到底說了什麼，柯明軒沒搭理他。

葉蓁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能把老大救出來嗎？”

柯明軒說：“能。”

葉蓁說：“你保證。”

柯明軒說：“我保證。所以我不想他出來之後發現玖安已經破產清算。”

葉蓁沉默了一會兒，說：“好。”

和晟的權架構相對簡單，東會基本上是柯明軒說了算，而玖安其他東知道這個消息，自然是舉雙手贊，所以流程走得相當順利。沒過幾天，各大財經版面的頭條都是關於“和晟玖安強強聯手”的新聞。

業人士從各方面分析了兩個公司“聯姻”的利弊和前景，又有所謂的“知人士”出和晟柯總與玖安前總裁邊以秋關係匪淺，並結合柯家的背景得出結論——玖安攀上和晟這棵大樹，簡直就像是在前面鋪了一條寬敞筆直金閃閃的通天大道。

於是玖安的價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噌噌噌一路上漲。銳意和弘源因為前段時間的負面消息而丟失的客戶很快主找上門來尋求合作，希通過玖安跟和晟搭上一星半點的關係。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對和晟這次的作表示贊同，網上也有不聲音直言柯明軒太過用事，聲稱和晟在這個時候與玖安份互持是嚴重的“決策失誤”，對自己的公司和其他東極其不負責任，認為兩個公司“聯姻”的前景並不樂觀。

和晟對類似的言論採取了視而不見的態度，而廣大人民群眾很快發現李家的澤貿易，趙家的啟天建工都陸續跟玖安高調合作，連恒亞這種和玖安的業務本都不搭邊兒的娛樂公司，都被曝出他們的總經理跟玖安的法律顧問在某高檔餐廳吃飯，關係可見一斑。

一時間玖安集團風頭無兩，價迅速漲至一個新的高點，而那些不看好兩個公司聯手的聲音也逐漸淹沒在了鋪天蓋地的利好消息之中。

週六晚上，楚奕替柯明軒攢局請幾個哥們兒吃飯，一來是為了謝他們這些天對玖安的幫襯，二來讓他們幫忙出出主意，怎麼能繞過他爹把邊以秋從看守所撈出來。

方睿聽完直接說：“看守所裡撈個人出來，這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要繞過你爹和你舅，這基本是個不可能完的任務。”

李澤又說：“你大概不知道柯司令在行之前，就給咱們各家打了招呼，意思是柯家的家事不希外人手。”

這事兒柯明軒還真不知道，他看了看其他幾人，大家都在點頭表示真有這回事，臉頓時就不太好看。

“實在對不住。那你們幫玖安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胖子說：“麻煩倒不至於，他只說不讓我們手柯家的事，沒說不讓我們幫玖安啊。”

柯明軒點點頭，了眉心。前路渺茫看不到半點亮，混沌的腦子一籌莫展，恨不能把看守所炸了直接帶著邊以秋私奔。

梁子嶽問：“你媽那邊怎麼說？”

“我媽估計還不知道這事。”

梁子嶽很驚訝：“這麼大的事居然不知道？”

“這有什麼稀奇，我被了快兩個月，我媽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胖子道：“這不科學啊，咱們幾個當中，就你媽最寵兒子。”

柯明軒苦笑：“所以柯司令才不讓來看我啊。”

方睿說：“他是怕你媽心，會放你出去。”

李澤想了想：“既然這樣就好辦了嘛，你先說服你媽，讓去搞定你爸。”

“行不通。我媽雖然疼我，但這種事一向是我爸說了算。更何況，想抱孫子的願比我爸還要強烈。”

胖子嚎了一嗓子：“就沒人能管得了柯司令嗎？”

坐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楚奕突然開口：“還真有人能管得了。”

胖子問：“誰呀？”

楚奕看著柯明軒，柯明軒突然福至心靈，口而出：“我外公？”

楚奕點點頭：“你要不要試試？”

柯明軒沉默了會兒，搖搖頭：“我外公和你爺爺不一樣。我跟你，也不一樣。”

這句話說出來頗有些無奈，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楚家人丁興旺，楚老爺子除了楚奕這個孫子，還有四五個孫子孫，而且都已經家，曾孫都上稚園了，楚奕完全沒有延續家族脈的力。加上他自己的父母並沒有在政界發展，對他的教育相對寬鬆開明，所以楚奕出櫃幾乎沒有遇到阻礙。

但柯家三代單傳，就柯明軒這麼一棵獨苗，柯老爺子臨死前最大的憾就是沒能見到自己的孫子結婚生子，所以柯司令才這麼強。先不說他外公能不能接自己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事實，就算他外公同意，也不可能著讓柯司令也同意，因為柯明軒要延續的脈姓柯，不姓馮，外公再怎麼強勢也不能做柯家的主。

一群人都沉默下來，最後胖子說：“要不你就先答應你爸結個婚算了，等邊以秋出來之後再找機會離嘛。”

李澤白他一眼：“你這主意還能再餿一點嗎？”

胖子表示不服：“這怎麼能餿主意呢？現在柯司令明擺著是用邊以秋威脅，檢察院那邊關於邊老大的案件卷宗早就準備好了，都不需要庭審，直接就能定罪宣判。真到那個時候，幹什麼都來不及了。”

“那你怎麼保證結了之後離得掉啊？先不說柯司令會不會用同樣的辦法威脅，能跟柯家門當戶對嫁進門的會是普通人家麼？方平白無故被人這麼耍會善罷甘休？”

“……”胖子張瞪了李澤半天，不得不洩氣地往椅子上一攤，“說得也是，柯司令肯定不會隨隨便便找個人當自己兒媳婦。”

“所以，這就是個死局。”柯明軒把燃到盡頭的煙摁熄在煙缸裡，歎了口氣，“這件事如果不能從源上解決，始終都是個定時炸彈。他能用邊以秋威脅我一次，就能用他威脅我一輩子。”

“源就是柯家的脈？”方睿皺著若有所思，“那如果給柯司令一個孫子呢？”

楚奕搖頭：“我覺得這個辦法也不靠譜。就算去國外找代孕，也不是立刻就能辦的。等孩子出生，最快也是一年後的事。而且我覺得源並不只是柯家的脈這麼簡單，柯伯伯現在認為明軒走錯了路，他打心底裡覺得自己的兒子就該結婚生子才是正道，這才是源。”

“對，我就算結了婚繼續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可能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但是不結婚絕對不行。”這就是癥結所在，且無法改變。

“那，要不……”胖子咽了咽口水，看了大家一眼，繼續出餿主意，“你就結個婚，然後繼續跟邊老大在一起？”

“閉吧你。”所有人異口同聲。

要邊老大委屈自己當柯明軒的地下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柯明軒也做不出這種害人害己的事。這主意真是餿得不能再餿了。

聊了半天還是原地踏步，哪條路都走不通。柯明軒有生以來第一次，後悔當初沒有走軍隊或者政治的道路。如果自己手上的權利足以和他爹抗衡，也不至於如此被。

平常那些對他和悅客客氣氣的員，看的並不是和晟的面子，而是柯家的背景。他爹只需要一個電話，就能把他上所有的環全部收回，讓他為一個毫無特權的普通人。不，比普通人還不如。普通人犯了罪，還能走正常的司法程式，還能申請前往看守所探，還能請律師進行辯護，而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所有人接到他的電話開場白都是：“柯爺啊，這件事很難辦吶，要不你回家跟柯司令好好通通？”言下之意就是，你們父子倆有什麼事自己部解決，不要讓我們為難啊。

老百姓都覺得二代很風，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有錢有權，可以囂張跋扈，可以恣意妄為，可以活得像只螃蟹，張牙舞爪橫著走。可惜，這他媽是個天大的誤會。

老天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他給了你一樣東西，必定會拿走你另一樣東西。你了作為二代的種種特權，相應的也要為這個家族盡自己的義務。，婚姻，自由，幸福，這些東西最好想都不要想。不然你就會把自己陷痛苦的泥沼，拔不出來。

他原本對這些東西就從未有過期待，可是誰又能想到，會偏偏出現一個邊以秋呢。

柯明軒都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個人的，或許是知道他跟阮傑走得太近心裡不爽的時候；又或許是在李澤發過來的賽車視頻中，看到他那張極度自信又極度張揚的笑臉的時候；也或許是越野的那天晚上，他在火堆旁捧著梁子嶽的手機看著兩歲的小孩出他從未見過的溫表的時候；更或許是每次被自己得渾發酣暢淋漓，直白熱辣毫不忸怩地喊著“真他媽爽”的時候……

不，應該更早。是去年秋天悅瓏灣朦朧的夜裡，兩人一起散步走回小別墅；是去年夏天，兩人因為一場烏龍的綁架水火不容；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兩人那句又蠢又二的自我介紹。

“秋先生，我姓柯。”

“柯先生，我姓邊。”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接著驚雷陣陣，暴雨傾盆，打斷柯明軒的思緒。

淩晨三點，十公里外第二看守所的監室裡，邊以秋從夢中醒了過來。

他剛剛居然夢到了九爺，被指著鼻子罵了一頓，罵他談個把腦子談丟了。

邊以秋笑了笑，九爺還是這麼睿智，一語中的啊。

想到九爺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時叔梅姨，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自己被抓了，他不想讓他們太擔心，尤其是時叔，萬一有個好歹，他真沒臉去見九爺了。然後又想到玖安，想起那些曾經跟他出生死好不容易過上安穩日子的兄弟，想到周明，不知道何敘有沒有找到他，有沒有把他給柯明軒……

想到柯大爺，思維就收不住了，七八糟東想西想，竟然直接想到了天亮，第二天放風的時候，他這個睡不夠會死星人站著都差點兒直接砸地上睡過去。

錢贏還是照例每天這個時候過來跟他煙，兩個人靠在籃球架下吞雲吐霧，別人忌憚他倆的份，也不敢過來。煙到一半看到獄警押著兩個戴著手銬腳鐐的重刑犯從邊兒上經過，鐐銬在地上拖出沉重的聲響。

其中一個往這邊看了一眼，目在邊以秋上一掃，又面無表地收了回去。

錢贏瞇起眼睛：“你認識？”

邊以秋看了看那個犯人的背影，以他對人過目不忘的本事，確定記憶中沒有見過這個人。

“不認識，看著眼生。”

“是個窮兇極惡殺人不眨眼的大毒梟，長期活躍在邊境線上，跟我爸有過兩次接，不怎麼守道上的規矩，所以沒合作過。這次被捕好像是因為分贓不均，被底下人給賣了，會在二看待到庭審完畢宣判執行，到他記得離遠點。”

邊以秋吸了口煙，表有點可樂：“錢爺居然還有怕事的時候？”

“我知道你牛，但這些喪心病狂的毒販跟咱們不是一路人，小心點沒壞。”

邊以秋懶洋洋地笑起來：“說得好像咱們是什麼好人似的。”

錢贏朝天吐了個煙圈：“壞人也分好幾個檔次吶，咱們屬於比較講規矩的壞人。”

邊以秋故意懟他：“你要殺我的時候講的是什麼規矩？”

錢贏一臉無辜：“我沒想殺你啊，我只是想跟你合作，可你自己非要找死，我有什麼辦法。”

邊以秋叼著煙瞪了他一會兒，竟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