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後殿。
一行宮中貴婦魚貫而行,走路細無聲,只聽見拖地擺沙沙的聲音,這群宮簇擁著一位頭戴金百花鈿釵冠,穿明黃鸞錦繡大衫的麗婦。
再後面跟著一群穿高腰花間的普通宮,有掌燈的,有捧香爐的,有拿團扇的。一路莊嚴又風的走來,迴廊里三三倆倆的命婦皆左右分讓開,低避禮於一旁。站在門侍連忙躬行禮,遠一群品級低的宮躲閃不及匆忙躲到牆柱,不見了影,只留下一角拖地的裾。
長樂殿,優雅的室,帷幕,一縷殘燈,旁邊架掛這服。下面是薰香.幾縷華麗的綢角拖地。來來往往的宮用金盆打來熱水,拱手侍立道:「公主,請漱洗。」
外面的鳥歡愉歌唱.又進一宮,用漆盛著鯉魚膾,駝峰,還有各式各樣的點心。
長樂公主洗漱完畢,宮為其穿,一層一層,最後是穿披肩襦披上華的披帛。殿外傳來太監尖利的聲音:
「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集下拜低,長孫皇后略頷致意,然後牽著兒的手坐到正席上,宮們合手立於門旁。
一旁宮進茶,為白瓷大碗的茶葉末,然後倒上用竹枝引導過來的甘甜溪水,再用茶末均勻攪拌。
「怎可勞煩母後到孩兒此,據禮節應是麗質到母後宮中問安。」長樂孝順地為母親了肩。
「你我娘倆還分得如此生分,麗質,過來娘親這裡,咱們娘倆說說己話。」長孫皇后把長樂拉到邊,輕的秀說道:
「你父王昨夜還問起你來,說:『麗質這些日子怎地終日魂不守舍?』我想我家閨也快過二九了,怕是到了春愁夢的年紀。」
「母后……」,長樂被母親說得臊不已,臻埋母親懷中。
「慶功宴上你老往你大舅那看,怕是想你沖哥哥了吧。過些日子母后請你竇妗母宮中,找個吉日讓你和你表哥完婚。」長孫皇后拿起茶杯緩緩喝著。
長樂聞言大驚,臉立馬蒼白,連連搖頭道:「母后,我不嫁與沖哥哥。」
「怎麼可以?這讓你父王怎麼向你大舅代呢?」長孫皇后便是疑了,當年給長樂提起親事的時候那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兒沒說不嫁到大舅家裡。」長樂地說道。
「那是……?」
長樂了母親一眼,咬咬牙,鼓起勇氣說道:「兒想嫁給凜弟弟。」
「啪!」一聲脆響,茶杯拿不穩被摔了個碎骨。長孫皇后搖頭示意宮先下去,「這更不可以,你這一鬧,可會把你大舅家給攪得犬不寧,這兄弟鬩牆可是家中最是忌諱的!」
「母后,請勿氣壞子了。」長樂見母親生氣,便是嚇得往地上跪下來,雙眸蒙上一層水汽。
「麗質,別再想他了,跟你沖哥哥婚吧。」長孫皇后嘆了口氣,是傳統婚姻道德的支持。
「母后!」長樂猛地一震,驚得聲說道:「……兒已和他有……有……」此生是非凜弟弟不嫁了。
「什麼?」長孫皇后大吃一驚,口問道。
長樂咬了一下銀牙,毅然地說道:「兒已是他的人了!」
兩儀殿上。
蕭氏要求住長孫府邸的言論一出,諸臣一片嘩然,眾說紛紜,唯獨當事人長孫凜和蕭氏一臉的淡然。長孫無忌也是滿頭大汗,心想這兒子跟他母親一樣,總是能招蜂引蝶。可他也只好同意了,畢竟其父長孫晟乃前朝舊臣,且他也沒有理由拒絕。
蕭氏向太宗行個禮說,「謝陛下恩準,臣妾告辭了。」其他無事的員也紛紛告退。
太宗目送蕭後走出大殿,這回把注意力放到了長孫凜上,若有趣味地問道:「朕聽說長孫家的三小子不負其祖當年威名,深突厥主營,劫持頡利敵出,不僅劍抵敵方的死**遏制其作,且分散了突厥的實力,逐個擊破敵方三軍,可有此事?」
長孫凜懶洋洋地走到中間,自得地說道:「不是聽說,這是事實,我既然說要以功抵過,自是不含糊,不僅要做到有功,而且是大大的有功,皇上,這份功勞是否遠遠出我曾經犯下的過錯?」
太宗看他這般不謙虛的模樣,倒是以為這侄兒還像個孩子,便笑著說:「我大軍此次北上不僅收服了東突之地,且死傷戰士較之以往甚多,三郎的妙計可是起到至關作用。自是功勞遠之前過錯。」
「那皇上今日是想讓我來賞的吧?這個獎勵可否由我來提出?」長孫凜難得見一次皇帝,自是不會放過此等機會。
「哦?三郎想要何?爵?珠寶?」太宗好笑地看著長孫凜,今日他過來本意就是想獎賞他的,沒想到有這小子竟然向自己先開口了。
長孫凜想了想,先是出乎意料地到長孫無忌面前叩了個頭,說了聲「爹,請原諒孩兒。」弄得長孫無忌這個胖子今日第二次一驚一乍的。
「那些外隨時都會有,現在我想要的是娶長樂為妻!」長孫凜的一席話宛若驚天雷般將兩儀殿里的兩個父親給炸開了。
「你這個不肖子!」「這怎麼可行!」兩個爹氣得同時跳了起來。
在現代哲學科學來臨之前,整個中國的傳統道德,不過是在孔孟儒家學說上作註解,或補充。兩千多年的中國歷史文明充斥著大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禮教。
「父母之命,妁之約」早在遠古的三代便已出現,從那以後便如唐僧對悟空的箍咒般,錮著禮法深嚴的封建社會年男年輕不羈的心,當然歷史也不缺乏卓文君當壚沽酒、梁祝雙雙化蝶等驚世駭俗之流。
穿越到初唐的長孫凜,此時不得不為他酒後的代價負責,去挑戰已經維持了將近上千年傳統權威——君王和父權。著氣得直捋鬍子的太宗和直哆嗦的父親,長孫凜不懷念起現代文明開放的社會。
「你這個逆子!我不會同意的!」長孫無忌在聽到兒子說完與長樂兩相悅,便再也聽不下去。幸好他沒往下聽,因為後面的事實也許會讓他本就圓滾的變氣球,有炸的危險。
太宗也是暴跳如雷,可他回想起曾經告之兒親事時,長樂那副不已的模樣。睿智的他認為這不過是眼前這放不羈的小子,覬覦自己兒舉世無雙的貌而想出的伎倆,在他看來,長樂應該是喜歡長孫沖的。
長孫凜不得不想辦法先讓兩位緒激的父親平靜下來,他的理由是即使是大理寺的死刑判決也要五復奏才能執行,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就將他和長樂的執行死刑呢?
太宗最先穩定下來,畢竟能做到千古一帝的就,他的心態和心理必然是高人一等的。他的逐漸鎮定自然帶了一旁已是氣糊塗的長孫無忌,兩人如同審判死刑犯人般,四隻眼睛惡狠狠地盯住眼前這個挑戰他們權威的頑逆之子。
「皇上,爹,我先講一個笑話給你們聽。」
兩位父親顯得不耐煩,但太宗還是讓長孫凜繼續說下去。
「以前有個大夫,自我宣傳說能醫治駝背。他說:「背駝如弓、如蛇、如曲環,只要請我治療,我保證早晨開始治,晚上就能使他的背脊像箭桿一樣直。」有一個駝背相信了他的話,就讓他治駝。只見那個大夫找來兩片木板,把一片放在地下,讓駝背在上頭,再把另一片在他上,然後醫生就踩在板子上,駝背的背隨即直了,但是人也死了。駝背的兒子要到府控告這個大夫,這個大夫卻振振有詞地說:「我的職業就是治駝背的,只管人直,哪管人死。」
長孫凜頓了頓,看到兩位父親面上怒有些消褪,他繼續說道:「正如強扭的瓜不甜,若是強長樂和沖大哥在一起,皇上不正如笑話里的大夫那樣不顧自己兒死活?」
「哼!荒謬!婚姻大事怎可和醫治疾病聯繫在一起呢!」長孫無忌生氣地甩了甩袖子,若這不是在皇宮中,他早就把這不孝子給狠揍一頓。
長孫凜看到太宗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道對方已經被自己說,他也顧不上自己父親的緒,繼續導地說:「我聽聞皇上在貞觀初年大量減免百姓租賦,甚至遣使賑恤。」
在兩雙疑問的目注視下,長孫凜不不慢地說道:「貞觀初年乃是大唐新建之初,不僅國家需要大量租賦來做建設之用,而且還面臨著北狄南窺的兵險。當時國庫財力虛空,就像飢之人正急切地期盼食一般,但飽戰的百姓卻非常貧窮,讓他們納稅,真如同挖腦出髓一般。
皇上若是為了國家之需要,催促下面百姓繳稅。老百姓繳不上稅,府恐上面責問,就對他們進行罰,棒加;痛打不說,還要丟進監獄,還要給戴上腳鐐手銬。老百姓因經不住折磨,為了繳稅,有借高利貸的;有的借高利貸不,只好賣新、賣新谷;有的賣掉新新谷還繳不上稅,就變賣家產;更有甚,還有賣妻子賣子的。如果是這樣,老百姓有可能繳上了賦稅,但繳上了賦稅,老百姓也就死上個十分之七八了。皇上徵稅的初衷是為了建設國家,可到頭來國家卻因為沒有百姓,國不國,家不家,何以為國家?」
「這國家稅賦之事又和婚事有何關係?」太宗似乎覺到一些東西,卻又無法抓住。
「長樂就好比百姓,長樂的姻緣就好比那稅賦,國家就好比那自古以來固定俗的『父母之命,妁之約』。皇上待民如子,在國家之事上都能做到寬待明理,怎可為了父權和約,而去迫自己的兒『繳稅』呢?」
長孫凜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通,其實婚姻自由在現代人看來再容易理解不過,可對於在六世紀的古人來說,還真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他只能從太宗較為悉的政事上下手。
也許是長孫凜的一番言論正對其胃口,太宗不語地思索了一番,然後卻是強言道:「既然你說長樂好比百姓,那麼此癥結就出於長樂的意願,我這個做父親的可從不知道長樂看上了你這個小子,怕是你這傢伙耍出伎倆來哄朕將這如花似玉的兒嫁予你吧。」
太宗此話一出口,便是後悔不已。如此畢竟兒的想法很快就能問到,長孫凜不可能為了幾分鐘的意而說出此番言論,他這話說出來不就是間接同意順長樂的婚事由自己做主了。
長孫凜就是等著對方鬆口,因為從太宗理事的態度和開放的思想來說,轉變一些觀念並不難,更何況長樂是他心頭最喜的嫡長公主。只要太宗搞定了,其他一切都將會順利,在此關鍵之時,長孫無忌的態度可以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