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攝影一切緒,《南城》開拍。
南城郊外有座小島,島上遍植桂樹,每逢金秋時節,富戶人家、平民百姓都會去島上賞桂花,船夫們也會早早撐船過來招攬生意。高長勝格豪爽材魁梧,手底下聚了五六個小弟,眾人正在船頭喝水聊天,忽見遠裊裊娜娜地走來三個姑娘,領頭的黃衫丫頭約莫十六七歲,全沐浴在秋中,那小臉又白凈又水靈,看得眾人移不開眼。
“這生意我搶了!”有人急地撐篙,其他人也躁起來。
“都給我老實待著。”
一直坐著沒的高長勝狠狠看了余婉音一眼,丟了中葉子,終于拍拍手站了起來,眼睛一掃,沒人敢跟他搶了。
男人高高大大,眼神也不像普通船夫那麼老實,帶著一種糙的侵略。兩個丫鬟有點擔心,小聲勸主子換個船夫,余婉音點點頭,然而其他船夫不想得罪高長勝,竟然都不肯拉。余婉音抿朝高長勝看去,男人吊兒郎當地盯著笑:“怎麼,怕哥哥吃了你?”
船夫們哄笑。
余婉音是倔脾氣,聞言眸一瞪,不顧兩個丫鬟反對率先上高長勝的船,氣鼓鼓坐在船頭,扭頭看山水。
高長勝咧笑,手,輕輕一撐,船便前進了一大段距離。
借兩個丫鬟遮掩,余婉音打量高長勝,男人結實寬闊的脊背,遒勁的雙臂,還有狂俊朗的側臉,都牢牢地吸引了這個大家閨秀的視線。忽然間,高長勝扭頭看來,黑眸準確地鎖定了,余婉音嚇得攥住帕子,慌轉過頭。
“good!”導演喊卡,這一幕結束。
兩條船都停了下來,現在要拍遠景,明薇這邊的攝影師挪到了導演這邊。明薇不用,化妝師給檢查妝容,隨意觀察工作人員,視線不知怎麼挪到了站在對面船尾的穆廷州上。視線短短撞了一秒,下一刻,穆廷州便別開了,神清冷。
他一直都是冷臉,明薇習以為常,吹吹湖風,繼續拍攝。
行船過程都是遠鏡頭,十分順利,船到桂花島碼頭,拍攝暫停,攝影師再次移到明薇這條船上,拍近景。
船穩了,一個丫鬟先上岸,準備接小姐,另一個丫鬟付了船費,然后扶住余婉音。可在余婉音一腳上船板時,下的小船突然劇烈一晃,嚇得驚,剛往左歪,兩只大手驀地攥住肩膀。
余婉音驚魂不定地回頭。
高長勝低頭看,對上水漉漉的大眼睛,他突地俯,好像要親。
余婉音本能地躲閃,高長勝卻在快親到時止住,看一眼,再挪到耳邊,低笑調.戲:“我高長勝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看到這麼標致的娘們,錢你收好,哥哥看你順眼,心好,白送你一程。”
余婉音如驚的兔子,紅了臉,卻沒勇氣反擊,等到上了岸,才氣急敗壞地將幾個銅錢砸到立在船頭的男人上,紅著臉罵道:“誰稀罕你送,一個破船夫也好意思裝大方,什麼時候開得起洋車了,姑或許會多看你一眼!”
說完大步往前走。
高長勝被銅錢砸中的手臂,眼睛卻始終直勾勾地著遠走的大小姐,跟野狗看包子似的,越看越饞。
這一幕拍了三次。
終于拍好,明薇臉上冒了一層細汗,沒辦法,十月的江南,白天還熱呢。
頭頂忽然投下一片影,明薇抬頭,看到一把青的遮傘,持傘的人,是穆廷州,這位影帝,真把自己當助理了。
“謝謝,我自己來吧。”頂著周圍工作人員八卦的眼神,明薇心虛地慌,有點小學生趁班主任有病,使喚班主任伺候的覺。
穆廷州看看,什麼都沒說,眼睛向前方,人卻青松般屹立在旁,一手高舉,為遮。他不聽勸,明薇抱著保溫杯轉過去,背對眾人喝水,水是溫的,看著地上并排灑下的兩道影,臉也溫溫的。
幾米之外,陳璋同助理說完話,一回頭,看到了斜對面的兩人。男人一黑西裝,修長拔,渾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孤傲,素來目空一切,現在卻旁若無人地為撐傘。小的低著頭站在傘下,離他那麼近,仿佛正與他說著悄悄話。
忙碌雜的拍攝現場,所有人都自覺地與那二人保持距離,像是默認了兩人的關系。
陳璋皺眉,將保溫杯遞給助理,他笑著走了過去。
“一會兒還要上島,走得嗎?”他稔地問明薇。
明薇回頭,對上著雙臂的陳璋。不得不說,陳璋材確實好,船上被陳璋握住肩膀時,明薇完全能到屬于男人的強大力量。
“這點路算什麼,你太小瞧我了。”明薇笑著說。
陳璋道:“那一起走吧,這邊景還不錯。”
“嗯。”人結伴而行,明薇沒有多想。
“我替你打傘,正好我也擋擋。”陳璋自然無比地去接穆廷州手里的傘。
“不勞陳先生。”穆廷州漠然拒絕,并非常突兀地擋在明薇面前,直視陳璋道:“公主不拘小節,不介意陳先生坦雙臂,但我為太傅,有照顧公主之責。拍攝期間我不管,拍攝結束,還請陳先生著裝整齊了再來與公主談。”
早看陳璋不順眼了。
陳璋知道影帝病了,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真正領教影帝的病。穆廷州是影帝,演技湛,作為一個后輩,陳璋由衷地尊重穆廷州,只是,關系到明薇,現在不是兩個演員的較量,他若妥協,便是矮了穆廷州一頭。
“這……你介意嗎?”意外過后,陳璋挪開一步,問明薇。
明薇尷尬極了,躲在穆廷州后朝陳璋搖頭。
陳璋笑:“那我不換了,這個天氣,穿外套有點熱。”
他笑容爽朗,只跟明薇說話,卻用行掃了穆廷州的面子。
穆廷州轉,面朝明薇,他幽深的黑眸古井無波,沒有任何責備。
但明薇莫名地愧疚,不敢看穆廷州,也不想強迫陳璋去穿外套,低頭時瞧見地上的影子,明薇靈機一,抬頭對陳璋道:“島上路窄,兩人共用一把傘不方便,我還是自己撐吧,你怕曬再去拿一把。”
說完去搶穆廷州的傘,穆廷州毫無準備,被微涼的小手一,他立即松了手。
明薇嘿嘿笑,放低傘沿擋住臉,默默松了口氣。
陳璋沒去拿傘,穆廷州也沒拿,兩人都在明薇后跟著。
到了島上,眾人繼續拍攝,中午才返回酒店。
明薇回房了,肖照去了穆廷州的房間。
“有事?”穆廷州解開襯衫扣子,準備沐浴。
“跟你談談。”肖照坐到椅子上,認真地看著他的好友。穆廷州真心要當明薇助理,他卻是跟過來照顧穆廷州的,上午穆廷州與陳璋的針鋒相對他全都看在眼里。肖照不是心理醫生,他不懂怎麼科學地幫助穆廷州,但他必須適當地提醒穆廷州一些事,或許有助于記憶恢復。
穆廷州坐到他對面,洗耳恭聽。
“陳璋喜歡公主,你看出來了吧?”肖照推推眼鏡,肯定地說。
穆廷州垂眸,默認。
“那我想知道,公主已經到了挑選駙馬的年紀,太傅為何反對陳璋接近公主?”鎖定穆廷州的眼睛,肖照犀利問,“是覺得陳璋哪里不妥,配不上公主,還是公主國天香,太傅不自了心,下意識想獨占公主?”
明薇值出眾、格討喜、拍戲認真,是個容易招惹桃花的,陳璋、穆廷州心都很正常。
穆廷州低頭解腕表:“陳璋言辭輕浮,配不上公主。”
“你呢?”
“我是太傅,對公主有保護之責。”放好腕表,穆廷州站了起來,目冷淡地斜睨肖照:“下次你再說這種無稽之談,我絕不理會,走吧。”
“說得好聽,到底怎麼回事,你心里清楚。”肖照深深看他一眼,出去了,反手帶上房門。
穆廷州原地站了片刻,了服,去衛生間沐浴。
他開了冷水,水流連續落下,穆廷州閉著眼睛,腦海里卻不控制地閃現幾個鏡頭。
病房醒來,安靜地坐在床邊,長長的睫撲閃撲閃,得像幅畫。
汽車后座,噘著靠著椅背,小的裹在窗簾中,委屈的,令人憐惜。
酒店客房,穿著紅闖進來,眼神明亮大膽,他看……
這是他的公主。
先帝臨終托孤時,只是公主,他對了解匱乏,一朝醒來,在他邊,不再是一個公主名諱,而是活生生的姑娘。生氣、哭鬧,撒、歡笑,當時不覺如何,事后回想,他竟然每一幕都記得,清晰地,像攝影回放。
為何會這樣?
他說不清楚,他只知道,是公主,他是太傅。
關掉淋浴,穆廷州抹把臉,去拿浴巾時,他腳步一頓,過了會兒,歪頭看鏡子。
鏡中的男人,雙臂修長,口結實,下面是四排對稱的腹,明顯又斂。
“其實,太傅材超好……”
耳邊突然響起戲謔的聲音,穆廷州神一變,抓起浴巾轉,胡頭。(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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