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這一桌的氣氛陡變微妙。

　阮念初看向那盒杜蕾斯, 萊因視線下移, 也看向那盒杜蕾斯。前者的角有一瞬搐，后者眸微冷，不過轉瞬便恢復如常。

　厲騰哪兒也沒看。把玩打火機, 他的煙, 蒼白的煙霧從他雙間逸出。

　短短幾秒, 阮念初回過了神。下一刻，便紅著臉抓起那盒杜蕾斯，打開包，放進去，到最底層藏好。作相當快。

　兩個男人都把這舉收眼底，也都不聲。

　藏好杜蕾斯, 阮念初抬起頭，又又氣地瞪了厲騰一眼——居然把這種東西明晃晃丟在桌上, 還是當著一個小男生的面, 他是瘋了嗎？也不怕教壞小朋友。

　厲騰只盯著，角緩慢彎起道弧。

　臉皮好厚。阮念初無法理解這人的某些怪心思，癟, 輕哼了聲, 別過頭去不想理他。

　這下，厲騰角的笑，漫了眼底

　萊因推了下眼鏡, 注視著眼前這幕。他們分明沒有任何的肢接, 甚至都沒有說話, 但就是教人覺得親。好比無形劃下一道洪流，對岸是他和，第三人，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連靠近都不可能。

　萊因朝厲騰笑了下，禮貌招呼，“厲哥，晚上好。”

　厲騰應得敷衍又冷淡，“嗯。”

　阮念初想起來，趕揮手服務員，道：“這里再加一副碗筷，順便把菜單拿過來一下，我們要加菜。”說完看向萊因，笑盈盈的，“跟我們一起吃，別客氣。”

　萊因顯然是有點不好意思，推辭說：“不用了念初姐，我晚飯吃了很多。”

　“這是夜宵，關晚飯什麼事。”阮念初看著萊因，細打量，發現他眉宇間的神態依稀有當初那名小年的影子，不由更覺親切，“多吃點。你們小孩子在長，一定要多補充能量。”

　萊因側眸看著，笑容溫和，語氣卻淡了些，“我可不是小孩子。”

　阮念初：“你今年多大了？”

　萊茵答：“二十歲。”

　“嗯。”阮念初臉上是一副和藹大姐姐的神態，點點頭，表示理解，“我懂你們。因為我二十歲那會兒，也有自己很的錯覺。”

　話音剛落，邊兒上的厲騰冷不丁冒出句話，淡淡的：“你在哪個大學搞流？”

　阮念初聽他語速偏快，不由低聲：“他中文剛學會不久。你稍微說慢點，不然他可能聽不懂。”

　厲騰沒搭腔，坐姿隨意，面無表地看著萊因。

　萊因答：“D大。”

　“哇。”阮念初夸張地低呼一聲，給小朋友捧場，“能來D大這麼好的學校流，你很厲害。”

　萊因臉微紅，靦腆地笑起來，“不是。只是剛好有名額，被我申請到了而已。”

　阮念初越看越覺得這大男孩和小時候很像，彎，鼓勵地拍了拍他肩膀。短短零點幾秒，卻那層衫下實的。

　暗詫異，一轉頭，萊因鏡片后面的目很澄澈，容俊秀，還是那副充滿書卷氣息的斯文樣。

　剛才大概只是錯覺。想。

　這時候，服務員拿著碗筷和菜單過來了，順便還上了一些菜。

　阮念初拆開塑封碗遞到萊因手里，熱道：“今天是你厲哥請客，隨便吃，想吃什麼吃什麼，不用跟他客氣。”

　萊因笑著說：“那先謝謝厲哥了。”

　下一秒，厲騰便冷淡接話，“我什麼時候說要請你吃飯。”

　“……”阮念初眉心抖了下，在萊因有點尷尬的目中，出一個無比尷尬的笑容，呵呵道：“幽默幽默。你厲哥跟你開玩笑呢，來，吃東西。”

　話說完，就從桌下抓住了厲騰的手，用力一。生怕他再說出些沒法圓的話。

　好在，厲騰之后就不吭聲了。

　直到這頓宵夜結束，他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阮念初和萊因倒是說得起勁，中文，英文著來，雙語流，相聊甚歡。

　萊因年紀小，雖剛來中國，接新鮮事的速度卻很快，微信，微博，各類聊天件都已練使用。阮念初興致高昂，一會兒跟他聊微博的實時熱搜，一會兒跟他分自己收藏的表包，兩個人說說笑笑，不存在代。

　厲騰坐在旁邊聽。越聽，臉就越是冷。

　什麼王者農藥，什麼跳一跳，什麼大吉大利，晚上吃，聽著七八糟。

　末了，阮念初和萊因互關了微博，添加了微信好友。還笑嘻嘻地說，要他下次吃帶一起。萊因笑著應下。

　厲騰徑直起結賬。

　吃完東西，萊因與他們告別，自己打車走了。阮念初和厲騰則一起回家。

　車上，全副注意力集中在跳一跳小游戲，沒有察覺到他面上的嚴霜，反而眼也不抬，樂呵呵道：“小托里以前就喜歡說話，活潑好，現在長大了也差不多。”

　人在落難時，最易分辨善意。阮念初當年被囚于柬埔寨叢林，孤苦無助，在心中，厲騰是救命的英雄，托里和阿新婆婆是唯一的朋友。

　這點，足夠激他們一輩子。

　所以，能再遇到小托里，阮念初是真的高興。小托里有了新名字，新份，煥然重生，也真的替他開心。

　厲騰卻只回了一句，“二十歲，不是小孩兒了。”

　這句話，跟萊因回給的如出一轍。

　阮念初轉眸瞧他，正抒發自己的觀點：“管他多歲。反正在我們面前，他以前是小朋友，現在是，往后也是。”年矮小瘦弱，躲在懷里瑟瑟發抖的模樣，阮念初至今記憶猶新。

　“七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厲騰語氣很冷，眸也暗得有些危險，“其他事我不管。但是阮念初，我話說前頭，你別跟那小子走太近。”

　“噗。”沒忍住，直接笑出一聲，“厲首長，你一把年紀了，托里是你看著長大的。你怎麼連個小孩子的醋都吃？”

　厲騰抿一條線，直視前方，不吭聲。

　“知道麼？”阮念初靠更近，咔，補刀：“你這種行為，就‘稚’。”

　“嗯。”對方坦然自如，“我就這麼稚。”

　“……”看來，他今天不止不講理，還有返老裝的跡象，實屬風。阮念初癟，不理他，只低下頭，繼續玩兒的跳一跳。

　剛好喬雨霏邀請多人接力，進游戲房間，看見江浩和托里都在里面。

　連著兩局都是阮念初墊底。

　喪喪的，皺眉，摁摁摁，把音量調到最大。一時間，死寂被打破，歡快的游戲音樂充滿整個車廂。

　這次，發揮超常拿到了第一名。

　退出游戲界面后，看到消息界面有新容。點開一看，是托里發來的私聊，寫道：念初姐真厲害。

　是念初不是十五：承讓承讓【抱拳】

　萊因：我等下要開幾局游戲，一起麼？

　是念初不是十五：嗯嗯。

　是念初不是十五：但是我現在還沒到家。

　萊因：那你回家之后跟我說一聲。

　是念初不是十五：好。

　回復完，便退出聊天界面，去刷朋友圈。

　阮念初格懶散，不主，人際往中的技巧，算計，和笑里藏刀，一向不，也沒力去學。因此從小到大，邊的朋友都不多。

　微信好友倒是有幾大百。同學，同事，還有掃碼打折加來的微商。朋友圈里的容，除了賣東西的，就是曬娃曬自拍的。

　手指無意識地翻，看見一條態，很另類——那一天你來，就比如黑暗的前途見了彩。你驚醒我的昏迷，償還我的天真，讓我知道天是高，草是青。

　發送人是萊因，頭像是一片湛藍的天。

　濃濃的書卷氣息。

　阮念初眨了眨眼睛，留言：不明覺厲【大拇指】。

　只過了幾秒鐘，對方便回：最近在看中國詩人徐志的詩集，剛好讀到這首《翡冷翠的一夜》。摘錄學習。

　阮念初低著頭，看著手機笑起來，隨口嘆，“哎呀。男大十八變。”誰能想到，當年那個黝黑，笑起來便出一口白牙的小托里，被七年的一打磨，長了個文藝小青年。

　厲騰沒有搭的話。

　他神如常，只是眼底凜冽的寒氣，徹底凝冰。

　這一晚，新買的杜蕾斯用掉四分之一。阮念初玩完幾局游戲之后，上床睡覺，差點丟掉半條命。

　在過程中哇哇大哭，邊哭，邊夾雜哭腔生氣怒斥：“你瘋了？吃相這麼難看，又沒人跟你搶。就不能、不能溫一點嗎！”

　厲騰總說自己在這事上沒放縱過，阮念初一直都不信。但這晚之后，信了——他以前不放縱，再生猛，也只是泰迪修煉的人；放縱了，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野。

　他適合經百戰的妖艷狐貍，憑這顆小白菜，哪招架得住。

　厲騰由阮念初哭鬧，咬牙摁死，力道，速度，毫不減。

　誰說沒人跟他搶。

　他這姑娘又傻，又呆，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

　事后，阮念初是真被掏空，在被窩里奄奄一息，連腳趾的力氣都沒有。閉著眼，乎乎的，開始慎重思考要不要跟他分房睡。

　沒多久，就呼呼睡著了。

　厲騰看著阮念初酣睡的，傾，在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眼底濃黑彌漫。然后裹，盯著窗外的夜，直至夜盡天明。

　*

　被折騰得太狠，次日，阮念初連排歌的時候都哈欠連天。演出團的同事們見這麼虛，都很關切，問有哪里不舒服，可以請假回家休息。

　阮念初只能干笑著，婉拒大家的好意。

　沒哪不舒服，就是累，好累，相當累。但再累也只能抗。因為房事過激而去請病假，那也太丟臉了。阮念初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萊因的出現沒給生活帶來太大波瀾。

　但變化還是有的。

　在萊因的引導下，年近二十六的阮念初終于徹底拋棄之前那個養男人的小游戲，一頭扎另兩個手機競技游戲中。開墾一段時日之后，又在萊因的帶領下，將魔爪向電腦上某人氣火的大型推塔網游。

　至此，阮念初的興趣好得到了質的飛躍。

　萊因雖文藝，但游戲卻打得很好，作，意識，全都是上游水平。經常一局游戲結束，就有隊友和敵方給萊因發好友驗證，抱大，高呼大神。

　有這樣一位大神帶自己大殺四方，阮念初很開心。

　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上萊因和喬雨霏夫婦，開四黑。推塔，打團，搶人頭，低端局雖沒什麼技觀賞，但勝在過癮。很適合阮念初這種新手。

　厲騰近來工作上的事忙，玩游戲，他就坐在旁邊看文件。偶爾，瞥眼的電腦屏幕。

　這姑娘的作，非常爛。敵人一來，就嚇得跑。實在跑不掉，就滾鍵盤，一通技能毫無章法地丟。

　他見大眼亮晶晶的，注意力全在游戲本，也就由去了。

　時間一到，再抱上床。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這周五下午，阮念初照例回家就蹲電腦前，殺殺殺。他們的游戲小分隊，分工較為固定，江浩中路APC，喬雨霏打野，阮念初和萊因走下路，一個ADC，一個輔助。上單則是路人。

　“草叢給個眼。”耳機里傳出萊因的聲音，說的英語。

　“哦。”游戲里，拽著小熊玩偶的小姑娘蹦蹦跳跳，放了一個眼進草叢。

　剛點亮，埋伏已久的敵方打野就跳了出來，和敵方下路一起，把給殺了。萊因救不，反殺掉一個之后只剩幾十點，回城購置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