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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樁尚未察明的案子,之所以會驚柴晏,是因為案子再次轉到福平縣時,出了人命。
陸錦行和鄔二公子剛到江寧府,便聽說了此事,兩人一邊趕往福平縣,一邊六百里加急,往黃縣送來急信,哨子每天都會去黃縣驛查看有沒有信件,于是陸錦行的這封急信,剛到驛就被哨子取了回來,片刻也沒有耽誤。
黃縣比江寧府距離福平縣更近,且,柴晏從黃縣另一個人牙子那里,聽說了一個消息。
王大寶在綁走王培和王懷之前,來過縣城,找人牙子問過價錢。
劉二娘不是他找的第一個人牙子,他還找過其他人。
那個人牙子名張三,如今張三已經金盆洗手,不做人牙子了。
現在他在黃縣開了一家薦人館,類似后世的職業中介。
據張三回憶,王大寶到黃縣后,最先找的就是他,直接向他打聽,十歲左右的男孩子什麼價錢。
張三不認識王大寶,便問他是哪個鎮哪個村的,王大寶沒敢說實話,謊稱是溫家莊的,張三見慣了這種人,一聽就知道他在說謊,也沒有揭穿他,報了個五兩的價錢,就把王大寶打發了。
王大寶對一個孩子五兩的價錢很不滿意,就去找了劉二娘。
黃縣有很多人都知道劉二娘給老公行合作,經手的男孩,十個里有六個是送去當太監的,因此,劉二娘在黃縣的名聲很不好,遠遠比不上張三。
王大寶去找劉二娘的事,張三當天就知道了。
張三不認識王大寶,可是縣城里有人認識他,前臺村王老公的侄子啊。
因此,張三便對王大寶多了幾分留意。
后來前臺村出了大案,王大寶和兒子都死了,王太監也死了,張三一打聽,原來王大寶賣了王太監的干兒子,把王太監活活氣死了。
張三是行家,一猜就知道那孩子一定是讓劉二娘給送去白秋了,他也只是付之一笑。
不過,他也同時打聽到,王太監不是只有兩個干兒子,另外還有三個。
恰好這個時候,張三認識的一個拐子出事了。
那拐子被人打得全是傷,脅骨斷了幾,只留下半條命。
張三和這個拐子是多年的合作關系,拐子出事,他上門看,一問才知,原來這拐子盯上了三只小羊,盯了兩天,原本以為就要得手了,可是那三只小羊卻搶在前面出手,把這個拐子揍了一頓。
據那拐子說,這三只小羊是往福平方向去了。
那拐子只能自認倒霉,他做的就是損德的人,挨打也不是頭一回了。
張三原本也沒在意,可后來劉二娘橫死,張三就想起了這件事。
也正是因為劉二娘死了,才讓張三萌生了改行的念頭,劉二娘死后的第二年,張三就開起了薦人館。
在沒有接到陸錦行來信之前,柴晏和雪懷便準備去福平縣看一看了,現在收到信,兩人立刻來了福平。
福平縣里死的是京城來的一名史,名周利。
前面說過,睿親王被史們盯著找病,太子也煩了,索將一半的史派出京城排查地方刑獄,周利便是其中之一。
周利二十三歲,皇帝登基后的第一批進士,前程一片明。
陳大鐵的案子被翻出來后,江寧知府責令福平縣詳查,刑部一名龐志俠的員與周利一起去往福平縣督辦此事。
龐志俠和周利在路上再三商議此案,他們一致認為,如果陳大鐵就是陳漢,那麼問題就出在天牢里。
可陳大鐵只是一個鄉下混子,沒錢沒權更沒有家勢,陳家不可能,也沒有錢去買“白鴨”給他替死,何況全婦人并不知曉此事。
所以如果全婦人帶回的尸不是陳大鐵,那麼這個案子比起其他的斬白鴨案更加復雜。
福平縣的大牢,甚至福平縣衙大大小小的員,都有嫌疑。
再三商議之后,龐志俠和周利決定分頭行事,龐志俠在明,周利在暗,龐志俠帶著兩名刑部的差役出現在福平縣衙,周利則只帶著小廝微服私訪來到縣城。
福平知縣姓武,武知縣很配合,不但把福平大牢的獄吏和獄卒全都過來,就連已經不再衙門當差的前獄卒也一并找到。
當年每一個發現陳大鐵越獄的人,當年刀砍死陳大鐵的人,一一核對。
最終結論,陳大鐵確實死了,死在福平大牢里。
眼看這個案子沒有頭緒,龐志俠正在一愁莫展時,卻收到了周利讓人送來的字條,字條是一個小孩送來的,周利在字條上說有線索,約龐志俠在王記茶樓見面。
龐志俠到了王記茶樓,等了整整兩個時辰,也沒有等到周利。
眼看茶樓要打烊了,龐志俠只好離開,可是他剛剛走出茶樓,就看到一隊衙役急匆匆從他面前跑過,一問才知是旁邊的胡同里發現了兩死尸。
龐志俠忽然想起了周利,他心中有了不祥之,便跟著衙役們一起去了旁邊的胡同。
那兩尸正是周利和他的小廝。
兩人皆是一刀斃命。
據龐志俠所知,周利強壯,并非文弱書生,他的小廝學過武功,普通壯漢不是他的對手。
聽說死去的是朝廷派來的史,福平知縣大驚,傾整個縣衙之力去抓捕兇手。
龐志俠給留在江寧府另外幾位同僚寫信,告知了周利被殺的事。
可是殺死周利的兇手尚未抓到,卻又出了兩條人命。
這兩個人是福平大牢的獄吏,和一位獄卒。
這名獄卒便是第一個發現陳大鐵越獄的人。
那晚兩人都是白班,一更時分,他們了班,沒有各自回家,而是一起去了離縣衙不遠的一家小酒館,他們是這家小酒館的常客。
他們一直喝到二更天,這才勾肩搭背地離開。
兩人的尸是在小酒館后面的一條小路上被發現的,三更時分,打更的在那里經過,看到有兩個人躺在路邊,走過去一看,發現全都死了。
和周利一樣,這兩人也是一刀致命。
福平縣距離黃縣一百余里,柴晏一行沒有進城,而是在福平縣十里外的一個做馬家集的小鎮上落腳。
當天晚上,琉璃和琥珀趕在城門關閉這衫進了福平縣城。
次日傍晚,琥珀一個人回到馬家集。
“龐志俠對外宣稱患了風寒,住在后衙養病,什麼人也不見。今晚琉璃會夜縣衙,與龐志俠見面,所以只有小的一個人回來了。”
“我們找到了周利此前住過的客棧,據客棧伙計說,他曾看到周利的小廝,在客棧后巷里,和兩個花子說話。”
“我們找到了福平縣城的花子頭兒,花了五十兩,花子頭兒把那兩個花子找了出來。”
“周利死后,這兩個花子擔心會連累自己,已經躲了好幾天。”
原來,這兩個花子和陳大鐵以前便認識,據他們所說,陳大鐵賭錢,以前常來縣城賭錢,他們常在賭坊附近乞討,一來二去,就和陳大鐵認識了。
陳大鐵欠了賭坊不錢,還曾找他們商量一起去劫道搶錢的事,這兩個花子覺得陳大鐵沒啥本事,只當他是胡說八道,也沒有當真。
他們最后一次見到陳大鐵,陳大鐵拄著拐,說是骨折了,過陣子就好了。
陳大鐵雖然瘸著,可是容煥發,還和他們吹牛,說他被貴人看上了,他就要發達了,還讓這兩個花子,以后跟著他一起混。
兩個花子本沒把他的話當真,敷衍了幾句就走了。
第二天,這兩個花子又到賭坊外面乞討,卻意外地聽人說陳大鐵把欠賭坊的銀子連本帶利全都還清了。
足足一百八十兩。
兩個花子后悔不已,早知道陳大鐵沒有吹牛,昨天他們就應該讓陳大鐵請喝酒,再從陳大鐵手里騙點錢花。
周利問他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兩個花子很肯定,這事之后不到十天,陳大鐵就打死了人,被抓進縣衙了,陳大鐵在縣衙過堂的時候,他們還去看熱鬧了。
琥珀核對了日期,周利見過這兩名花子之后,便給龐志俠送了字條,當天晚上,周利和他的小廝就被人殺死了。
得知茶館附近死的,就是白天找他們打聽消息的人,兩名花子嚇壞了,他們連忙躲了起來,若不是花子頭兒找他們,他們現在還藏著不敢出來呢。
柴晏說道:“陳大鐵的妻兒如今何?”
琥珀說道:“他們回族里,沒在縣城。”
柴晏點點頭,讓琥珀先去休息,他和雪懷商量此事,兩人意見一致,都對陳大鐵口中的貴人很興趣。
雪懷笑道:“這陣子我聽到的貴人,都是同一個人,你說,都死了,怎麼江湖上還有的傳說呢。”
柴晏啼笑皆非,說道:“陳大鐵可沒說是男貴人還是貴人,萬一這位貴人是男的呢,那和柴姝就沒有關系了。”
雪懷了珍珠過來,讓他明天帶上哨子去趟陳氏族里,把全婦人和兩個孩子接到馬家集,話剛說完,雪懷就皺起眉頭,說道:“算了,我還是親自去一趟陳氏族里吧。”
全婦人在陳大鐵死后,還能到族里庇護,說明陳氏族里還是很厚道的,而全婦人無論是在江寧府告狀,還是轉到福平縣告狀,都能平平安安,說明這兩次告狀,陳氏族里應是有人隨行保護的。
若是讓全婦人帶著孩子來馬家集,說不定陳氏族里的人也會跟著一起來,這樣太容易暴了,倒還不如親自去馬家集。
柴晏也想去,雪懷沒讓,一來柴晏需要留在馬家集等琉璃的消息,二來全婦人是子,柴晏去了怕是也不能從全婦人口中問出什麼,還不如雪懷自己過去。
有周掃塵和珍珠同去,柴晏倒也不太擔心,即便如此,他還是撥了十名侍衛隨行。
陳家村離馬家集僅有二十多里,雪懷一行到了陳家村,便向人打聽全婦人的家。
們剛到全婦人家里,陳家族里的兩名嬸子便也到了。
珍珠手里的是琉璃的憑,琉璃經常出京辦差,柴晏給他弄了個正七品的虛職。
婦人們哪里見過憑,連忙讓人請了里正過來,陳里正和陳家的族長一起來的,兩人仔仔細細看過憑,聽說他們是來調查陳大鐵一案的,又見有子同行,便放下心來。
珍珠在堂屋里和兩位老爺子談話,雪懷則在里間屋里詢問全婦人。
全婦人三十五六歲,材瘦削,但是眼睛很亮,目堅毅。
雪懷讓說說是怎麼嫁到陳家村的,全婦人苦笑:“我娘家只有我一個閨,原本我爹想要招贅,后來陳家來提親,我爹說陳家家風嚴謹,陳家那小子雖是養子,可是有族里的人看著呢,想來也是個不錯的。”
雪懷一怔,連忙打斷了的話:“你說的養子,是陳大鐵嗎?”
全婦人點點頭:“就是他啊,他不是我公婆親生的,是收養的孩子。”
又是一個被收養的孩子?
雪懷只覺得,兩輩子遇到的養子,加在一起也不如最近聽說的多。
先有嚴培,嚴培就是王培,他便是嚴家的養子。
后有王太監的五個養子。
這便是六個了,如今再加上陳大鐵,加在一起就是七個養子。
雪懷讓說說是怎麼嫁到陳家村的,全婦人苦笑:“我娘家只有我一個閨,原本我爹想要招贅,后來陳家來提親,我爹說陳家家風嚴謹,陳家那小子雖是養子,可是有族里的人看著呢,想來也是個不錯的。”
雪懷一怔,連忙打斷了的話:“你說的養子,是陳大鐵嗎?”
全婦人點點頭:“就是他啊,他不是我公婆親生的,是收養的孩子。”
又是一個被收養的孩子?
雪懷只覺得,兩輩子遇到的養子,加在一起也不如最近聽說的多。
先有嚴培,嚴培就是王培,他便是嚴家的養子。
后有王太監的五個養子。
這便是六個了,如今再加上陳大鐵,加在一起就是七個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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