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南城。

　六萬余災民在一，難免出現臟況。

　盡管朝廷救助得當，安排了吃住，可災民一路逃難而來，病的病的，尤其是現已冬，寒的災民更是數不勝數，朝廷也沒有足夠的人手將他們一切都安排妥當。

　宋琪蹲在六個火爐旁，揮舞著扇子，六個火爐皆燉著藥湯。

　宋琪字俶寶，幽州人氏，因后晉割讓燕云十六州，為契丹國治下的漢人。

　隨著時代的進步，契丹已經不能用蠻夷來形容了。他們也開始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文化。會同四年契丹就仿造漢制，在燕云地區開設貢舉，招募人才。

　宋琪前往應試，一舉中第。起初擔任壽安王耶律璟的王府侍讀，后又被幽州節度使趙延壽征辟為幕府從事。在燕云獲得了不小的譽，與同鄉的宋雄并稱二宋。

　接著契丹軍攻破汴梁，滅亡后晉，并改國號為遼。宋琪作為趙延壽的幕僚，也隨軍進中原。

　但因遼國在中原為非作歹，很快又給趕回了燕云。

　宋琪不愿北歸跟著契丹混，便留了下來，同河中節度使趙贊一并投了北漢，又隨大勢跟了大周。

　趙贊能夠高居節度使，全靠一個老爹，自己是一點本事也沒有。宋琪不想碌碌無為，辭別了趙贊來到開封尋找機會。

　在開封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寇湘以及一種與夾中求存的讀書人，一邊相互共勉，一邊尋找出仕的機會。

　羅度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給了宋琪、寇湘足夠的震撼。

　這個世道，讀書人太不值錢。

　想要當個太難。

　兩人又不愿意去給那些滿腦子腸的武夫當幕僚，便困在了開封。

　兩人一度懷疑自己讀書有何意義？

　直到聽到羅度的話，頓時開悟。

　我輩讀書所謂何事？不就是修治國平天下？

　而今災民齊聚開封，我們這些讀圣賢書的焉能不聞不問？

　宋琪、寇湘兩人將親朋好友上，一并來到開封城南協助朝廷照顧災民，略盡綿薄之力。

　宋琪所學甚雜，略懂醫，便負責為災民熬制驅寒湯藥。

　六個火爐將他圍在中間，讓他在這冬天里出了一熱汗。但火爐再熱，也熱不過心頭之火。

　“俶寶！”

　寇湘大步走來，手里還端著湯藥碗，一臉焦急的來到近，說道：“你快去看看，那邊好像有一個人不行了。”

　寇湘是華州下邽人，也是一名狀元，不過是后晉開運二年的狀元，當初也曾轟一時。只是這個時代的狀元并不值錢，更何況是前前朝的狀元。

　宋琪神微，招呼了一個朋友，讓他幫著看好火候，隨著寇湘來到了一荒棄的屋子。

　屋子已經初步做了清理，里面住著七名病患，他們住的非常簡陋，就是一張木板上面鋪著席子，隔著地上的寒氣。

　就這環境已經非常好了，至有屋子遮風避雨。部分災民，尤其是后來的住在城外的，況更加惡劣。

　寇湘來到一老者面前，老者旁還有一哭花臉的小姑娘，一邊著“爺爺”，一邊哭喊著，讓人聽得心疼。

　宋琪上前給老者把脈，著那細微若有若無的脈搏，眉頭越皺越。

　寇湘并不懂醫，在一旁急的不住手。

　“不對呀！”宋琪古怪的嘟噥一句。

　寇湘忙道：“什麼不對？”

　宋琪道：“老丈的脈象不像是生病……”他說著發現了什麼，手將老者的前襟左右拉開。

　“嘶！”

　不約而同的，宋琪、寇湘都吸了一涼氣。

　老者的腹部橫七豎八的都是鞭的傷痕。

　鞭傷是一道道的痕，傷是紫黑的烏青，僅一腹部就不下三十多。

　“這是誰打的？太狠了吧！”

　宋琪切齒道：“這些鞭避開要害，為了折磨而罰！”他略懂醫，自然明白這些鞭傷傷，哪怕只中一下要害，就老者這年紀便承不住。純粹是為了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打這樣。

　在寇湘、宋琪皆氣得瑟瑟發抖的時候，外邊傳來了怒罵哀嚎的聲。

　“沒有……”

　“不在這里……”

　“滾開……”

　“別擋道……”

　寇湘、宋琪皆察覺到那個小姑娘不哭了，一臉的驚恐。

　寇湘、宋琪互一眼。

　兩人心有靈犀。

　寇湘看看哪里能夠將小姑娘藏匿起來。

　而宋琪走出屋外，打算拖延一點時間。

　宋琪人剛擋在屋外。

　一個手拿棒的家丁就出現在了宋琪的面前。

　宋琪想要開口詢問。

　家丁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混開！好狗不擋道！”

　這一腳踹得極狠，宋琪雖然是書生文士，好歹也是生于幽州，里有著燕趙脈，高大魁梧，遇上三五劫匪都不慫的主。可家丁的這一腳直接將他踹翻在地，五臟六腑都一陣翻騰，早上喝的稀粥都嗆出來一些，起不了。

　寇湘本來不及將小姑娘藏起來。

　那家丁一腳踹開宋琪，目落在了小姑娘上，眼中閃過一驚喜，呼道：“找到了，人在這里。”

　呼啦的一下，屋子里涌來五人，皆是穿著一樣的家丁。

　寇湘擋在了小姑娘面前，也想說話。

　那個家丁一掌就打在了寇湘的臉上。

　“哪來的臭書生！”

　寇湘可沒有宋琪的魄，一陣暈眩，直接昏過去了。

　“逃，看你往哪逃！”

　家丁猙獰的笑著，一把抓著小姑娘就往外拖。

　那個老者本于彌留之際，此刻卻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抱住了家丁的腳，對著他的大咬了下去。

　家丁吃痛，直接飛起一腳，將老者踢死當場。

　原本還掙扎的小姑娘瞬間傻住了，大張著，不哭也不，雙目無神的看著自己爺爺，任由家丁如拖死狗一樣拖著。

　十余家丁在屋外匯合，笑嘻嘻的說著彼此的功勞，跋扈之極。

　忽然一撥衙役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將他們圍了起來。

　說笑聲停止，卻也沒有什麼懼。

　那個踢死老者的家丁，直接大呼：“右監門將軍王繼勛在理家事，你們閑雜人等快快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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